清晨,微红的阳光穿过树梢照耀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抬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从来就没有觉得如此明媚过。
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卡美洛王宫的使者是一位年青人,他穿着一身黑袍,做修道士的打扮,高文向着他打招呼,道了一声早之后,问道,“陛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亚瑟王要册封自己成为骑士,然后赐予自己一块采邑,但是这是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国王没有宣布的时候,那么高文就不能随便嚷嚷,尤其是在使者的面前,因此只能明知故问。
尽管事实上,无论高文在酒馆里的酒肉朋友还有卡美洛的小朋友,都已经提前称呼高文为骑士大人了。
“并非陛下找你,是宫相大人想要召见你!”
年青的侍从恭敬地说道,从他说话的口吻以及谨小慎微的态度,很明显他应该是来自修道院。
“凯爵士?”高文诧异。
凯爵士,亚瑟王的义兄,圆桌骑士,首席大臣、掌玺大臣、宫相,即便是亚瑟王都要郑重对待的重臣。
宫相的全称是宫廷总管,在这个时代,就是事实上的首相。
“可以告诉我,凯爵士召唤我是有什么事吗?”威廉疑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是给殿下你安排领地的事吧!”
“领地?”
“是的,圆桌骑士都有国王赐予的领地,只是具体在哪里都是宫相他亲自安排的,陛下向来不怎么管的,按照传统的话,新任圆桌骑士都会安排到自己的领地上任。”
使者虽然嘴上说着不清楚,但是毕竟是在宫廷里上班,直属于宫相,因此能够对情报进行分析整理,只是说到这里,他就不再说了。
高文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明白使者为什么吞吞吐吐的,追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骑士为国王效忠,国王赐予骑士领地,骑士们每年需要为国王服役四十天。”
“是啊,我知道这件事啊,有什么意义吗?”
高文依旧疑惑,然而使者满脸无奈最后说道,“一旦殿下你被册封为骑士,那么在宫相那里领到采邑之后,就必须前往你的采邑赴任,换句话说,你就必须离开卡美洛。”
高文身体打了一个激灵,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凯爵士这是什么意思,原本他以为自己成为骑士之后,最惨的工作莫过于在卡美洛的城堡守大门,谁曾想居然还有比这个更惨的选项。
“我的采邑不是在卡美洛,或者卡美洛附近吗?”
高文从兜里摸了摸,摸出了几块银币直接递给了使者的手中。
使者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推辞,可是却不好推辞,作为卡美洛宫廷的公务员,经常作为传话的使者,得到过不少贵族的尊重以及打赏性质的贿赂,然而面前的少年可是国王的外甥。
国王百年之后,高文登基,自己向未来的国王索贿,自己不就死定了。
使者心中拔凉拔凉的,只觉得被强行塞在兜里的银币就是在打铁铺刚烧红的烙铁。
不敢收,真不敢收啊!
“不是在卡美洛附近!”高文带着惊叹,他一直以为以后就能留在卡美洛上班。
“英格兰的地盘那可就有些大了,具体是哪一個郡,很远吗?”
“也不是英格兰。”
“不是英格兰!”
“对,不是在英格兰。”
“那么是苏格兰。”
“不是。”
“威尔士。”
使者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威尔士也不是,那总不至于是爱尔兰吧,那是罗马人当初都嫌弃的地方,这是流放吧。”
“也不是爱尔兰,殿下,我听说是布列塔尼亚。”
“我去,这都已经超出不列颠本土的范围到欧洲了。”
高文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凯爵士这是什么意思,给自己安排的采邑都已经超出本土了,这是变相的流放吗?
不行,还是得亲自去问问,无论怎么说,自己的舅舅可是亚瑟王。
宫相再大也不能大过国王,毕竟这又不是法国的墨洛温王朝,除非这是国王的意思。
使者露出无奈的表情,带着高文前往卡美洛王宫,同时不忘将银币揣到兜里。
事实上,很难说这没有亚瑟王的默认。
原因很简单,莫德雷德骑士昨天晚上从伦敦赶回来了。
对于不列颠的大贵族来说,可以下注的对象又多了一位,卡美洛王位迎来了实力最强的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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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欧洲,尤其是中世纪早期的欧洲,并不是一个宜居的去处。
即便是身为国王,在衣食住行各种享受上都无法和现代的囚犯相提并论,高文一直都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因此他有着迫切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念头。
当然他并不是想要从政治和军事上改变这个世界,他远远没有如此宏伟的目标和野心,他只是想要让自己和家里的人生活变得好一点,至少想要让自己寡淡无味的餐桌丰富起来。
每天拿斧头和小刀割面包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再吃下去感觉自己的牙都快崩掉了。
他知道自己所在的时代是中世纪,生产力水平就这样,条件有限,要尊重现实,可是中世纪的人也一样是人啊。
高文跟随着使者的身后来到了一处建筑,卡美洛的王宫是由好几座城堡修建的建筑群,此时他所在的建筑群四周都是古罗马的建筑。
不列颠人自诩自己是特洛伊埃涅阿斯的后裔,是罗马人的远房亲戚,因此时常能够在宫廷和卡美洛都城里看见罗马的器物。
前方是王后的花园,花园四周摆放着几尊大理石雕像,其中有神后朱诺,美神维纳斯和智慧女神密涅瓦的雕像。
作为特洛伊人的后裔,罗马人的远亲,不列颠拥有曾经被罗马人统治的历史,很难说亚瑟王对于罗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尤其是他当初远征罗马,被罗马元老院册封过。
皇帝这个头衔,尽管没有用,可是也没有否认过,至少王后格尼薇儿,其实在对外写国书的时候,是喜欢用皇后头衔的。
花园其实并不大,里面的建筑也并不精美,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就摆在那里。
不过亚瑟王不计工本地为自己修建豪华的宫殿,其实也是可以办到的,古代留下来的种种奇观建筑,即便是现代人看见了也叹为观止。
事实上这些都是无数民脂民膏和血泪以及白骨砸出来的。
亚瑟王是一个贤明,简朴,尚武的君主,因此他对于自己所居住的城堡并没有太大要求,导致看上去相当简陋。
王后格尼薇儿坐在花园椅子上,怀里正抱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彼此说说笑笑。
格尼薇儿抱着小女孩,那温柔的模样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小女孩被逗得开心笑了起来,脸上还露出了小酒窝。
一名身穿魁梧的男人看着这一切露出温馨的笑容,在他的旁边则有一位英俊的青年,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种父子的和谐感。
“您好,王后陛下,你好,凯爵士!”
高文见着这一幕露出错愕的表情,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家人在公园游玩。
王后格尼薇儿和骑士兰斯洛特传过绯闻,没听说过和凯爵士也传过,如此正大光明的见面,完全不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是高文来了,快过来,自从那天宴会后,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王后将自己怀里的小女孩放下来,见着高文的到来站起身子,连忙招呼他过来。
凯爵士向着高文点点头,见着他的目光望向自己身边的青年,连忙介绍道,“高文,这位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半年前加入圆桌骑士团的莫德雷德骑士,虽然这个名字你听上去很陌生,但是他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亲姐妹,换句话说,你们两个是兄弟,同为伟大的尤瑟王孙子。”
圆桌骑士莫德雷德。
高文看着面前的青年,见着凯爵士道出他的名字,心情一瞬间产生了恍惚。
竟然是叛逆的骑士莫德雷德。
在英语中不论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都是不做区分的,没有祖父和外祖父的说法,外孙和孙子的区别。
高文和莫德雷得都是尤瑟王的孙子,亚瑟王的外甥。
然而来自未来的高文知道,莫德雷德并不是亚瑟王的外甥,而是他的私生子。
高文注视着他的脸,隐约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舅舅亚瑟昔日年青时的容颜,看见了亚瑟王的影子。
“你好,高文,我是莫德雷德,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希望在战场上也能保持这种关系。原本我应该在新年宴会的时候赶来的,不过伦敦发生了动荡,我的采邑就在伦敦城,因此姗姗来迟,现在新年宴会也快过去了,没能认识伱,见证你宴会大厅的英姿,我深表歉意。”
莫德雷德说完伸出了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表示欢迎的笑容,高文愣了愣,直到凯爵士拍了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莫德雷德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来不及多想,就直接上前和其握手。
“疼疼疼!要碎了。”巨大的力量向着高文的手袭来,他吃痛地叫着,额头上出现了汗水。
“就这种程度就喊疼,看来在我之后的最弱圆桌骑士的头衔就归属于你了。”
莫德雷德在高文喊疼之后,瞬间松开了自己的手,因为动作太快,所以不论是凯爵士或者王后都无力阻止。
凯爵士皱了皱自己的眉头,一方面为莫德雷德这有失风度的做法有些不满,同时更为高文这种疼痛都受不了的大呼小叫而不开心,无论如何高文都是要成为圆桌骑士的人。
只是高文,就这,就这。
就这水准,简直丢人。
高文面对这种讥讽不发一言,沉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疼痛的手,一旁的小女孩冲出来直言不讳地说道,“莫德哥哥,你欺负人是不对的。”
“啊,抱歉,抱歉。”莫德雷德面对小女孩的指责摸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就像是一个阳光羞涩的大男孩。
“嗯,下不为例哦,作为骑士,欺负弱者是不对的。”
小女孩双手叉腰,那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莫德雷德转过头看向高文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来自布列塔尼亚的安妮公主。”
“未婚妻,她今年多大?”高文吞咽了一口口水,面前的小姑娘完全就是一个小不点,放在现代八成还在幼儿园。
很刑啊!
也就在中世纪才不犯法。
“我已经六岁了,等我长大了,将来一定就能嫁人生子,延续王脉。”小女孩安妮用天真的声音说道。
“莫德,安妮不是你的未婚妻,是高文的未婚妻,她承担着重要的使命,要嫁入卡美洛王朝的。你知道你这番话是在玷污一个女性的名誉吗?”
王后格尼薇儿不悦地纠正莫德雷德的话,语气中更是带着批评。
“抱歉,王后陛下,是我看到安妮公主情不自禁了,毕竟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莫德雷德为自己辩解并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也是卡美洛王族的一员,是尤瑟王的孙子,血统高贵而纯正,公主殿下和我联姻也是一样的。”
“莫德!”王后格尼薇儿拔高了自己的音调,很明显她已经为莫德雷德的肆意妄为而震怒了。
“王后陛下,您这是何意,为何要如此区别对待我,我也是您丈夫的外甥,王国和王国,王朝和王朝的联姻固然郑重,可是选择和谁成婚,选择嫁入哪个王朝和家族,其权力也应该属于女子自己,你当初不也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嫁给舅父吗?
难道说,你后悔了。”
莫德雷德以玩味的语气说道,虽然王后格尼薇儿和丈夫亚瑟王的三个姐妹关系都不好,但是最不好的就是王后和他的母亲。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挑衅。
两人的关系与其简单说不好,倒不说是彼此仇视,也因为这层关系,所以莫德雷德和王后的关系也并不好。
王后格尼薇儿不见得喜欢高文,可是更厌恶自己的母亲,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王位继承人,她就必然会支持高文。
莫德雷德对此表示毫不在意,毕竟他总不可能为了王后的支持,而抛弃自己的母亲。
“莫德雷德,别开这种有损王后名誉的玩笑!记着你的身份,她不仅仅是你的舅妈,更是你所效忠的君主的王后,是你的主母。”
凯爵士呵斥莫德雷德,听到这番话莫德雷德瞬间低调下来,直接转身离开。
“高文,我会抢走你老婆,因为卡美洛的王座是属于我的,我才是亚瑟王最正统的继承人。”
莫德雷德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凑到高文面前轻声说道,“如果不服气的话,那就和我决斗,你这个虚有其表的骑士。”
说完随后扬长而去。
高文待在原地,好心情瞬间全无,安妮公主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机敏聪慧的她,伸出自己雪白的小手,插科打诨道,“高文爵士,跪下,你愿意为我这位公主和坏人决斗吗?”
“当然愿意,我的公主!”高文半蹲下身子,看着小女孩的手背,犹豫了片刻最终亲吻了上去。
“我的骑士,高文王子!”安妮收回自己的手,“我会见证你的英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