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大怒:
“又怎么了?!”
“回大当家的,那独眼大汉打进寨子里来了!”
“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二冷哼一声,起身,准备亲自去会一会这个独眼大汉,看看对方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接着,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独眼汉子走进门来。
身后是山寨的众多弟兄,此时却满脸惊惧地看着这独眼大汉,不敢上前一步。
李二见状,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汉子怕是个硬点子,于是上前一步,抱拳道:
“这位兄弟,在下李二,是这狼头山的大当家……”
这边独眼大汉,一进门就用自己仅剩的那只眼睛不断扫视着身边的人,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
此刻听到李二这话,他突然身体一顿,接着缓缓转过头来。
他眯起那只独眼,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李二。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一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终于,他忍不住狂笑起来,状若疯癫。
李二听着他癫狂的笑容,不禁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他从未听过这种笑声,笑声中透露的感觉,就像是要把人挖心掏肺一般。
独眼大汉笑着笑着,竟然又哭起来,那只独眼上流出硕大的泪珠,看着既滑稽又狰狞。
李二被这大汉的行为搞的浑身发毛,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位兄弟,你到底是……”
话还没说完,大汉的哭声笑声突然一齐收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二。
李二汗毛炸开,瞬间飞身后退,多年刀尖上滚过来的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他感受到了独眼大汉身上可怕的杀意。
果然,独眼大汉轻轻说了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后飞身向李二扑来,身影快如闪电。
李二虽然已经提前一步向后躲闪,竟然也被瞬间追至身前。
李二亡魂皆冒,眼看就要被大汉一掌打在身上时,于千钧一发之际挥出手中大刀。
大汉不闪不避,竟以一双肉掌迎接李二的大刀。
李二心中狂喜,暗道这大汉如此托大,以自己这大刀的锋利,手掌必定被砍断。
大刀与手掌碰上,想象之中手掌飞起的场面却没出现,反而是李二手中大刀在这一掌的掌力下寸寸崩断。
大汉这一掌去势不减,直冲李二而来。
李二大惊失色,再想变招已经不可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这一掌打在自己身上。
一口鲜血喷出,李二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这一掌的掌力下被震断了。
“大侠饶命。”李二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身子就如破布一般摔在地上。
哪知大汉却并不打算饶他,大汉变掌为爪,一抓就将他的右臂整个撕下。
李二一声痛呼,身子不断向后躲去,口中不断呼喊着“大侠饶命”,身下路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大汉恍若未闻,继续上前,仍是一抓。
随着一声嚎叫,李二左臂也被撕下。
一阵痛苦的哀嚎过后,失去两臂,受大出血的影响李二这时已经意识有些模糊,他喃喃道:
“我们……我们……到底……有何……冤仇……”
闻言,一直不搭话,浑身沐浴鲜血,状若魔神的独眼大汉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你还记得十年前苍岩山上的那对母子吗?”
李二呆呆地看向他,不知是思索还是弥留之际的迷蒙。
突然,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李二眼中光芒大盛,大喊道:
“是你!你是当时那个小崽子!”
独眼大汉,或者说是王虎,眼中血色一闪,缓缓走向前,抓住李二的两只脚,使劲一撕。
李二就如同一块破抹布一样被撕成了两半。
沐浴在李二的鲜血下,王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可他的杀意还没褪去,他睁开血红的双眼,纵身扑向周围的人群。
这一日,狼头山上大半土匪都死在王虎手下,遍地的残肢鲜血让整個土匪山寨看起来恍如人间地狱。
王虎并未离去,而是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新的土匪山寨。
就如同过去的山寨一般,王虎的山寨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没有什么劫富济贫的义举。
与之前山寨不同的是,王虎的寨子每次抢完,王虎必定会亲手杀死所有受害者,鸡犬不留。
说不清王虎到底是为了抢劫财物,还是为了倾泻心中的杀意。
唯一知道的是,这种做法让狼头山的凶名更胜以往。
……
又十年过去,狼头山已经成为为祸方圆千里的大土匪山寨,人屠王虎的名号更是可让方圆千里的孩童止啼。
这一日,王虎追着一名老妪来到一处荒山茅屋前。
老妪满头白发,身上都是血迹,虽是在逃命,眼中精光却不断闪现,整个人显现出一种冷厉沉凝的气度。
只有在目光扫过怀中襁褓时,眼睛中才会闪过难得的温柔。
襁褓之中,是一个粉嫩的婴儿,迎着老妪的目光,咯咯直笑。
老妪逗弄两下,快步进入茅草屋内,找出一个木盆,将婴儿小心翼翼放入木盆内,来至茅草屋旁边的小溪旁。
她望着木盆中的婴儿,微微一叹:
“小少爷,老奴无能,护不住少爷,只能出此下策了,希望小少爷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说完,轻轻一推,木盆顺着溪流而下,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老妪席地而坐,运功调息。
不一会儿,几个大汉追到此处,为首的正是人屠王虎。
老妪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厉,她沉声道:
“我想不明白,人屠王虎,我吕家似乎与你们狼头山并无恩怨,何必苦苦相逼。”
十年后的王虎凶戾更盛,他看着老妪,回道:
“确实没有恩怨,只是我的习惯是鸡犬不留。”
“你就是个疯子。”老妪心中苦涩,早知道这人屠疯疯癫癫,不可以常理度之,还以为只是江湖吹捧。
今日才知道传言半点不虚,甚至保守了。
自己仅仅是过路,都乖乖把银钱细软交了,这疯子为什么非得要自己的性命!
事到如今,只能拼了!
老妪率先出手,声势惊人。
片刻后,王虎看着眼前老妪的尸体,戾气稍减。
正准备转身离开,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破旧的茅草屋有些熟悉。
夕阳西下,茅草屋的影子被余晖拉得老长,画面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王虎缓缓踱步上前,推开茅草屋的大门,顿时幼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一低头,一具矮小的骸骨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头骨不远处散落着一只做工粗糙的木簪。
王虎捡起木簪,看着眼前的骸骨,轻轻一叹。
原来是自己家啊。
当年自己被路过的行人所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让随行的手下先回去,然后一块一块地拾起母亲的白骨,在茅草屋后面立了一座小小的坟。
又将茅草屋收拾干净后,他就坐在坟前发呆。
突然,半空中一道鸟鸣声传来,王虎抬头,就见一只大雁落下。
王虎看着这只大雁。
“小灰,是你吗?”
大雁点点头。
王虎摸摸小灰的头,看着母亲的坟头,久久无语。
……
第二日,疑惑大当家一日未归的手下壮着胆子推开了茅草屋的小门。
只见王虎盘坐在屋子中间的木床上,一手拿着一只木簪子,一手拿着一张纸,神态安详。
手下感觉有恙,于是小心上前将手往王虎鼻下一探,顿时大惊失色。
王虎已经气绝。
另一名手下拿起王虎手中拿着的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苍岩山上雁归来,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