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陈浔时,他正依偎在红云罗刹的怀里,二人身下是一顶巨大的轿子,由八位魔教护法合力抬着。
沈醉简直不敢相信那是陈浔,因为那张原本儒雅的脸上现在满是妖艳淫邪之色。
身边的柳寒烟显然更加接受不了,她踉跄上前:
“夫君……”
话还未出口,那边的红云罗刹就已经笑出声。
她满脸媚笑,抚摸着陈浔那张白净的脸庞。
“听见没,浔郎,那边柳仙子叫你夫君呢。”
闻言,眼睛一直落在红云罗刹身上的陈浔缓缓转头,看到了轿子前的柳寒烟。
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开口:
“寒烟,你来啦。”
语气淡然。
沈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柳寒烟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夫君,你在这里做什么?赶快与我回家吧。”
轿子上的红云罗刹发出一阵讥讽的笑声。
陈浔看着身边妖艳妩媚的红云罗刹,双手攀上红云罗刹裸露在裙外的一双雪白挺翘,迷醉道:
“寒烟,你还不明白吗?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现在爱的,是红儿。”
柳寒烟身体微微一晃,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现在更是找不出一丝血色。
看着柳寒烟这副模样,那边的陈浔没有一怜惜,反而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感情这东西说不清的,你还是走吧。我们好聚好散。”
沈醉不能相信这是那个跟师父如胶似漆,被江湖人称神仙眷侣的陈浔嘴里说出来的话。
手不知不觉紧握长剑。
不等柳寒烟答话,红云罗刹率先发难,她嘴角挂着媚笑,将怀中的陈浔脸颊捧到面前:
“浔郎,你爱我吗?”
陈浔只觉得目眩神迷,当即点头:“那还用说,红儿,我最爱的就是你!”
红云罗刹咯咯一笑:
“既然你这么爱我,能不能把她的头颅给我摘下来。”
手指指向柳寒烟。
柳寒烟身体一震。
沈醉握剑柄的手指已经发白。
听到红云罗刹的话,陈浔先是一愣,下意识地看看柳寒烟。
柳寒烟面无表情,只是嘴唇青白。
接下来陈浔的话,让柳寒烟和沈醉如坠冰窟。
“好,既然红儿想要,我这就把她头颅摘来!”
这一日,沈醉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一心求死的柳寒烟从陈浔手中救下。
所幸红云罗刹并未出手,她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仿佛猫戏老鼠。
……
月上枝头,沈醉回到家中。
还未进门,就闻见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和院中传来的男子笑声和师父柳寒烟的娇笑声。
眉头紧皱,推开大门。
果然就见院中草地上,柳寒烟与几名男子席地而坐,都是酒气熏天,衣衫散乱。
柳寒烟还在与那几名年轻男子调笑,几名男子轻薄的眼光不时落在柳寒烟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面露淫邪。
柳寒烟恍若未觉,仍是在几名男子周身盘旋。
沈醉看着那几名男子,眼中寒光大盛,手中长剑出鞘,剑气弥漫整个小院。
地上的男子被这纵横的剑气吓到,纷纷聚在一起,惊恐地看着他。
“滚!”沈醉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几名男子如蒙大赦,夺路而逃。
柳寒烟却对一切视若不见,仍是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
沈醉心疼地看着她,嘴里大喊了一声:“师父!”
柳寒烟充耳不闻。
沈醉几步向前,夺下柳寒烟手中的酒坛子,双手抓住柳寒烟臂膀:
“师父,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不就是一个陈浔吗,有什么!之前那个要跟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碧波仙子柳寒烟哪儿去了!”
柳寒烟不理不睬。
沈醉大怒:
“师父,陈浔已经不要你了,伱再怎么糟蹋自己他也看不到,也不会心疼,更不会回心转意,你是何苦呢!”
柳寒烟终于有了反应,她大吼一声:
“你懂什么!不要你管!”
“我当然要管!从八年前你把我救起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下决心管你一辈子!”
柳寒烟怔怔地看着他,紧接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浔郎!……”
……
第二日,当柳寒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沈醉怀里。
似乎是怕打扰到她睡觉,沈醉就那么僵直着,抱了她一夜。
此时阳光撒在沈醉脸上,柳寒烟才惊觉这個原本自己以为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俊朗的年轻人。
是个男人了。
柳寒烟这么想着,脸突然一红,赶忙从沈醉怀里起身。
沈醉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柳寒烟。
柳寒烟噗嗤一笑:
“看什么看,没见过师父啊,臭小子真是长大了,都来管师父了!”
说罢,快步离开,心头小鹿乱撞。
……
就这么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沈醉与柳寒烟虽然没有明白讲过,但二人的心意早已是互相心知肚明。
只差一层窗户纸捅破。
这一日,沈醉从外面回来,浑身是血。
柳寒烟心疼地替他包扎好。
回过神来时,沈醉半身赤裸,柳寒烟亦是只着亵衣,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沈醉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柳寒烟终于忍不住说道:
“这么晚了,就别走了吧。”
沈醉僵住,半晌之后回道:
“天晚了,师父你早点休息。”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
柳寒烟神色复杂,幽幽一叹。
第二日,沈醉来到柳寒烟门前叫她吃早饭,敲了几遍门都无人回应。
沈醉心里一沉,推门而入。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留有一封信: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同生时,日日与君好。”
当手中长剑刺入陈浔心脏的时候,沈醉仿佛看见了当年的他。
……
三十年后“醉剑仙”沈醉溘然长逝,他一生未娶,临死之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方染血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