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点。

王纯良在家里开爽了晨班车之后，继续在公路上开着车。

他现在的座驾是君，哦，不，是才提车了没几天的四圈。

在这个电车还默默无闻的年代，传统知名油车排队提车的现象非常普遍。

年前订的车，直到四月份才拿到手。

四圈不愧为德系油车三大品牌之一。

它的优点就是平衡，不突出，开起来沉稳，非常适合王纯良这样的老司机。

“姐姐，你不是已经拿到驾照了么，经常不练手的话，技能又都还给驾校的老师了啊。我这早晨连开两班车很累的......”

王纯良打了个哈欠，随口抱怨着。

一旁副驾驶专座上的君姐正拿着化妆镜在补妆，脸蛋水嫩嫩，红扑扑的，仿佛才被雨水滋润过的红玫瑰。

她翻了個白眼：“这车就是给你买的，我一个弱女子，掰这个四圈的方向盘累死了。”

在勾完最后一笔眼线后，君姐收起化妆盒，继续说道：

“这家企业的厂址怎么这么远，我都补完妆了还没到目的地！”

王纯良挠了挠脑袋，其实不是距离远，而是位置太偏，又恰逢河东市各区域都在修路。

这时候的车载GPS模糊的很，刚才跟着导航走了三四次死窟窿，他现在十分怀念低德地图志林姐姐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在一处鸟不拉屎的小路尽头，王纯良终于发现了飞马机械公司。

君姐趴在车窗边环顾一圈，惊叹道：

“虽说销售工程机械的公司选址不是太重要，可也不能选这么偏僻的地方吧？”

王纯良解释道：

“这家公司的幕后人把厂址选在这里必然不是为了方便销售，而是出于两个动机。

首先，可以避免申贷后，银行客户经理频繁的上门做贷后检查。

其次，你别看这一块现在这么偏僻，等过两年这片区域从河西县划入河东市区后，某位领导大笔一挥，这块土地的性质就由工业用地转成了商业用地。

届时，公司直接整体打包出售或是等着政府的补偿都可以狠狠的赚上一笔。”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会工转商的？”

“内幕消息。”

王纯良放慢了车速，在距离飞马机械大门还有一百米距离的时候停在了路旁边。

透过厂区陈旧的手动伸缩门，可以看到里面小广场上整齐的停着十多台挖掘机。

在上午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君姐解开安全带，疑惑的问道：

“怎么在这里就停了，不直接开进去吗？”

王纯良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你呆在车上，我先去和厂里的门卫聊聊天。”

说罢，他从车后座上的背包里掏出两包华子，打开车门，向门卫室走去。

在出发前，王纯良就已经在脑海中设计好此行的计划。

有了卧底调查伟鑫商贸的经验，只需照着葫芦画瓢即可。

先是搜集企业本身不具备贷款资质的材料，等贷款发放后再拿到资金转入韩行长口袋的证据。

而现在王纯良第一步所要做的便是打破企业的美好包装，露出其真实的面目。

众所周知，小企业主嘴里很难有几句实话。

尤其是在面对银行的贷前调查时，他们能将濒临破产的企业吹成行业领头羊。

更何况飞马机械这种意图骗贷的企业，老总们肯定早就被倪争指导过吹嘘的话术。

从他们嘴巴里获取的信息价值不大，王纯良把首位调查访问的对象选定在了几乎24小时都驻守在公司的门卫身上。

挖掘机这么大的商品，买卖时进进出出。

要问谁对此最具有直观的印象，那毫无疑问必然是门卫。

王纯良来到了门卫室外，悄悄的将手机录音打开，这才敲了敲窗户。

飞马机械的门卫老李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此时正靠在椅子上看着小说。

听到有人敲窗，他皱起了眉头，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人在厂区，从门卫开始无敌》，十分不爽的看向了窗外的王纯良。

不过他不爽的情绪还没持续两秒钟便烟消云散，一包华子被对方甩了过来。

“哎哟，这是干啥，使不得。”

老李一边摆着右手，一边用左手小拇指灵巧的将华子拨入抽屉。

王纯良又拆了一包华子，取出一根递给对方，自己手里也夹了一根，却未点着。

他微笑着说道：“我看你们这大门还是人力的，怎么不换个电动的？企业做销售，车子进进出出，大门全靠你一个人推拉，岂不是每天累得要死？”

老李把华子放在鼻子下深嗅了一口，眯起眼睛看向王纯良：

“呵，原来你是推销电动伸缩门的人。我也不白收你的烟，跟你透个底吧，我们这一天就没几辆车进出，压根用不到电动门。”

“不对呀，你们不是做挖掘机销售的么。广场上还摆了这么多台，卖出去一台不就得有卡车来拉货么......”

老李点着华子，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打断道：

“那些都是昨天才拉来的，平时压根就没有。”

“哦？也就是说其实公司平时压根没有销售业务？”

老李瞪着王纯良，语气有些不善：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推销电动门的！”

王纯良闻言也不恼，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这张名片是刚才问路时，从某家修理厂领班桌子上顺来的。

“老哥，不瞒您说，我家老板准备建个零配件厂。这不就派我四处打听周边企业有没有准备卖地皮的么。”

老李瞟了一眼名片，脸色缓和了许多：

“小高是吧，你早点说嘛，搞得我还以为你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商业间谍。”

王纯良点点头，微笑道：“怪我怪我。对了，你们公司管事的是韩震东韩总还是徐明徐总，买地应该跟他俩哪位谈？”

“嘿，这你就问对人了。这种大事，你得找韩总，他才能拍板。”

“但我听说飞马机械董事长兼法人代表是徐明啊。”

老李不屑的嗤笑出声：“徐明算个屁，他就是给韩总开车跑腿的司机。说起来我也算公司元老了，去年公司刚成立时，总经理就是韩总，可后来不知为什么换成了给他开车的徐明，咳，说多了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