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左右,分行人力资源部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支行。
他们手里又是投票箱,又是测评打分表的,整的好似丑国在竞选总统。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些虚头巴脑的摆设也只是做做样子。
不然你见过谁家民主测评约谈员工时,两位当事人竟然和分行人员坐在一起的?
来来来,员工甲,让我听听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所以接下来一切风平浪静,测评流程补得相当顺利,用时都没有超过十分钟。
按照规定,分行人力资源部的员工是不能随便接受支行请客的。
可如果支行邀请人是分行一把手的师弟(总行有传闻说是亲弟),那规定也是可以很灵活的嘛。
谁不想和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提前打好关系?
更何况分行人力资源部本就是一把手直管的部门,大家都是领导的自己人,相互亲近亲近怎么了么。
不过做人事工作的显然都是人精,他们深知新任命的两人还有工作要交接。
带队的小领导孙经理拍了拍王纯良的肩膀:
“小王行长,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早,你们刚接受任命,接下来应该还有事要处理。那你们先忙,我们这几个人直接饭店,等中午时你和大王行长再过来就行。”
王纯良心领神会,先是打电话给蓝顶饭店订了包厢,然后喊来马小宝、张玉和李晓,让他们陪同分行领导们一同前往。
至于为何要喊来这三人,因为分行此行来了六个人,一桌掼蛋多出两人,而两桌又少两人。
给他们补上两人,再搭上一名留作端茶倒水吆喝做服务,这样的安排堪称完美。
孙经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同时心里也更加确定,这名小王行长未来必将前途无量。
送走了分行众人,王纯良和君姐回到了行助办公室。
第一次做一把手的君姐显然还不适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着呆。
王纯良揉了揉她的脑袋,提醒道:
“我俩马上就要分开了。”
“啊?”
“你现在是行长,得搬到行长办公室里。而我,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听到这個原因,再一想到未来上班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意中人面对面,君姐的心情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她眼睛一亮:
“我们支行网点老旧,办公室就这么几个。目前支行公司部经理和零售部经理的职位还是空缺,等过几天分行任命下来后,这两人得有办公地点对吧,总不能让他俩也跟普通员工一样呆在营业大厅里办公吧?”
“咳,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俩挤在这间办公室里?”
“那怎么会呢!你嘛,还是跟我一起,我俩都搬去行长那间大办公室!”
“嘶,君姐,但凡你能把现在这股恋爱脑的劲头多用点在工作上,恐怕你早就是支行一把手了。”
“哎呀,我这不是心里没底,想让你多陪陪我嘛。”
好吧,支行一把手都这么说了,自己一个副职还能说些什么,乖乖听领导安排就完事了。
王纯良捏了捏君姐的脸蛋,又提醒道:
“倪争在位时,行里的账目都是赵培玉在管。你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去核下账,看看支行还有多少费用。”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
“别急。”王纯良拉住了君姐,继续说道,“财权和人事权你作为一把手都得第一时间紧紧抓牢,财权好解决,下面就是人事权。”
君姐皱了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顾忌:
“你看表面上行里人对我俩服服帖帖的,但实际上很多人肯定不服气。”
她说的没错,这也是支行内原地提拔的领导都会面临的问题。
原本对方只是地位差距不大的同事,突然坐到了支行的土皇帝位置上,任谁心里都不会很舒服。
“这样吧,倪争当行长时,不是废除了支行原先的许多奖励政策么。不如选几条,用来评定一季度业绩,也算是找个由头给员工们一些奖励,这是笼络人心。如果这几天有人懈怠,或是表现出任何不满,那正好逮着那人狠狠处罚,这是杀鸡儆猴。”
听完了王纯良的交代,君姐立刻找来赵培玉查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才四月份,倪争就已经把整个二季度的费用全部耗尽。
甚至连三季度的费用都被提前预支了大半。
赵培玉发现两位行长面色不善,第一时间撇清了此事和自己的干系:
“两位行长,虽说分行要求支行报账必须经过运营部主任,可倪行他强令让我报账,我总不能不照做吧。至于提前预支费用,这是全是他自己与分行领导们沟通要来的政策......”
君姐盯着账目,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一季度行里用餐费报了这么多?”
赵培玉哑口无言,和客户应酬时她又不参加,哪里知道其中的缘由。
还是王纯良替她解围作答道:
“倪争是日月私房菜的常客,那地方的价位你应该清楚。”
“可是,一顿大几千甚至上万的用餐报账,分行肯定不批啊......而且,你看这账本上记载的用餐报账大多都是千元以内的。”
这句话又难倒了赵培玉,她的每一笔报账都是根据倪争所给的发票来的。
“让饭店多开发票,降低单笔票面金额多次报账即可。”
君姐闻言点点头,紧接着又指着账本问道:
“除了用餐报账外,一季度费用支出里另一个大头是酒类报账。这金额也太太离谱了,还有这家福林商超在哪?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福林超市是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上的经营人就是倪争表弟,暂无营业场所,可以说是专门为我们三里庙支行‘服务’的。”
王纯良向君姐解答道,再一次替赵培玉解了围。
君姐轻抚额头,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
倪争人走了,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支行的钱袋子可谓是千疮百孔。
君姐冲着赵培玉挥了挥手,让其离开。
当办公室只剩下她和王纯良两人时,她才哭丧着脸,抱怨道:
“头疼死了,没有费用的话,业务都没法正常开展,员工们肯定会‘闹事’的,该怎么办呀?”
王纯良面色平静,没有作答,而是专心的翻着分行通讯录。
然后他拿起座机,按着上面的某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喂,盛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