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明，你看你，老同事见面，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

陆冠英站在曲亦明面前，表现得异常的热情。

在不知情人的视角里，陆冠英仿佛是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曲亦明本人则是一脸的平静，依旧淡然的端着红酒杯。

哪怕是已经有人在听到名字后认出他，从而在背后窃窃私语，曲亦明依然不为所动，整体姿势保持优雅，只是放在酒杯杯梗处微微颤抖的小拇指反映出其内心并不平静。

“陆总，你想把我‘介绍’给在场各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事吗？”

陆冠英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主动和对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也不介意对方端着酒杯纹丝不动：

“亦明啊，当年你从君临资本离开后便如人间蒸发，这一消失就是三年的时间。你这可真把我和顾总给担心坏了，毕竟大家老同事一场，谁也不想对方因为投资失败而想不开。”

曲亦明举起酒杯，浅尝辄止，优雅无比。

他淡淡道：

“谢谢陆总和顾总两位领导的关心，我只是想休息休息。”

“我们投资人可从来没有歇息超过一年的，不然就会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目光也会变得迟钝。”

陆冠英一脸的真诚，仿佛是在对曲亦明掏心掏肺，“不过今年初，我听闻亦明你又再次出山，可把我给‘高兴’坏了，哈哈。”

“陆总您的愉悦感阈值有点儿低。”

面对曲亦明的暗讽，陆冠英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突然问道：

“宁明浩，他是你的远亲？”

曲亦明摇了摇头：

“师兄弟而已。”

陆冠英恍然大悟状：

“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嘛，一个投资六连败的人，怎么还会有人聘请他做新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呢。”

曲亦明的眉毛微微皱起，但又很快舒展开来。

他的内心足够的佛系，这点儿攻击力算不得什么。

没有等来对方辩解的陆冠英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不过吧，亦明，作为老同事、老战友，我得劝你一句，那个什么骡马公司不太行。商业银行出资成立投资公司，这在当前还是违反《商业银行法》的吧。虽然你们骡马公司的股权架构在这方面做的很隐蔽，但......如果有人举报，想必银管中心查出真的出资方也不是什么难事......”

曲亦明眉毛紧紧皱起，不太优雅的打断：

“陆冠英，做人留一线，业内打小报告可是会被同行唾弃的！”

“唉？别发火，我只是为你指出这個隐患，我又不会去举报。”

陆冠英很满意对方现在的表情，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语重心长道：

“其实吧，骡马公司都不用任何人举报，压根等不到被监管注意时就撑不住了。

一个外地的小银行，从未涉足过风投行业，贸然出现在帝都想分一杯羹，这有点儿异想天开了。

曲亦明，你回国也有好几年了，心里对国内金融投资市场应该有点儿数了吧？

与华尔街和硅谷不同，这片大陆的投资更讲究人情、人脉。

骡马投资公司，乃至它背后的骡子银行，在帝都都属于外来户。”

陆冠英往前迈了一步，低声说道：

“咱们这边投协会里的成员不会接纳你们，帝都的投资市场也不会留给你们任何机会，与我们相熟的帝都创业者们更不会信任你们。曲总，没机会的。”

曲亦明礼貌的笑了笑，一口饮尽了杯中红酒，言语轻松：

“骡马公司很佛系，能混一天是一天。”

陆冠英盯着曲亦明的眼睛观察了半天，最终展眉一笑，转移了话题：

“亦明，还记得风云科技的肖战波吗？”

当然认识，第六个投资失败的案例正是这个肖战波，和他的风云科技。

原本很有潜力的一家IT企业，却一夜之间丧失了生命力，一蹶不振，致使投资人的钱打了水漂。

“肖总今年又二次创业了，不过这次是他和他表弟两人一起。对了，我不计前嫌再次投资他们，目前投资进展一切顺利。亦明，我这么做也算是弥补了你的遗憾对不对？”

面对对方赤裸裸的炫耀，曲亦明无动于衷。

可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曲亦明则是瞬间秒懂。

他握紧了拳头，深呼了一口气，不再优雅：

“陆总，失陪了......”

陆冠英一把拉住曲亦明，笑呵呵的说道：

“别急，多年不见，顾总也挺想念你的。你在这等会，等他谈完事情的。”

巧了的是，顾青那边的讨论也刚好结束。

他在送别了合作对象后，转过身向曲陆二人走来。

“呵，这不是亦明么，好久不见。”

曲亦明颔首垂眸，应声道：

“顾总，好久不见。”

顾青重重的拍打着曲亦明的肩膀：

“亦明，听说你加盟了一家新投资公司，我很高兴你能从失败中走了出来，所以就让冠英给你发了这次茶话会的邀请函。既然大家以后又能在一个圈子里玩耍了，那互相之间还得多多照应，你们骡马公司如果有什么好项目，不妨拿出来大家一起投一投，这样还能分散点风险。”

不待曲亦明回答，陆冠英便出言提醒道：

“顾总，亦明刚才说了，他们骡马公司佛系的很，得过且过。”

顾青闻言露出诧异的表情：

“亦明，这样可不行啊，你这次创业要是再失败的话，那么在帝都圈子里可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

此时的王纯良刚刚甩开了包打听，拿出手机拨通了银行客服的电话。

当听筒里响起‘尊敬的客户，骡子银行客服中心为您服务’后，这才抬起头，冲着曲亦明方向喊了声“曲总”，便飞速向对方走去。

曲亦明闻声应道：

“王纯良，何事？”

王纯良把手机递了过去：

“曲总，找您的电话。”

曲亦明接过手机，在听清话筒里的智能语音后，瞬间秒懂下属这是在替自己解围，遂冲着顾青点了点头，借故离开了是非之地。

王纯良冲着顾青和陆冠英笑了笑，转身正欲随顶头上司离开，却不料被人拉住了胳膊。

“你就是王纯良？我是顾潇潇的父亲顾青，认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