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雨势并未减弱。
雷霆如狂乱的怒龙咆哮,狂风偏东吹拂,使得豆大的雨水滴落在郑礼额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打湿衣服。
此时万籁俱寂,城镇灯光业已熄灭,宁静无人声,唯有雨水滴落的声响演奏一曲自然的欢歌。
这个天气,即使是城镇卫兵也不会在瓢泼大雨中巡逻检视。
郑礼没有打伞,牵着今日租借的驽马拖拽着木箱,任由雨水浸湿衣服。
借着雷霆骤起时的光亮,和自身敏锐的六感,郑礼一步一步行至目标地点百米开外。
将浸满水分的上衣扯下,拧干水分,系在腰间。
手中的利刃出鞘,雨水顺着刀脊流淌至刀尖。
郑礼脚步平缓,一步一步靠近,眼神冰冷。
今日的天气很好,瓢泼的雨水会为夜里的猎杀者遮蔽动静,和冲走留下的痕迹。
在临近傍晚时,郑礼就已经提前踩好了点。
那时,他冒雨站在目标住所百米外,嚼着肉干,多次徘徊听着科特和烂牙在屋内喝酒耍泼。
他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像个木雕。
待看见科特醉醺醺的出门买酒后又回返,郑礼才悄无声息的回到“呼啸斧”酒馆,擦拭着武器,等待夜半时分,猎杀之刻。
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近木门,聆听着门内传来的声响,只听内里轰鸣鼾声不绝。
拔出利刃,用刀尖撬开木制的窗户,敏锐的身手让郑礼落地悄无声息,顺着鼾声传来的地方慢慢摸索过去。
这两人估摸着白天里喝的酒也不少,有人摸进屋内都没点反应。
郑礼一路走来,未在房间内发现有特意设置的警报设施,空空如也,毫无防备。
看起来,这两人毫无警惕心。
“当恶棍都不正规,难怪只能欺负乞丐!”
也对,这些人控制的只是一群年幼乞丐,他们拥有身体上的力量优势。
乞丐们瘦弱的身躯,又怎能反抗一名成年壮汉,和一位职业者呢?
也因此,长久来的安稳生活麻痹了他们的警惕心,这也给郑礼提供了半夜劫杀的好机会。
用手捂住科特的嘴巴,随后紧跟几拳,伴随他在睡梦的痛哼声,整个人昏死过去。
将其拖在一旁,郑礼向着最后一人走去。
睡梦中的烂牙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这种感觉,就像是行走在荒野上,被虎视眈眈的强大猎食者盯上,浑身发寒。
强行从睡梦中挣脱,身为职业等级1的游荡者,烂牙也曾在深水城的黑帮里出生入死,面临多次来自于敌对帮派的暗杀。
多年来的打拼经历让烂牙想也不想的向床外一边滚去,躲避可能出现的劈砍攻击。
“你好啊!”
屋外,雷霆乍起,烂牙借着惨白的雷霆光亮,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床前站着一赤裸上身的魁梧壮汉。
此时哪壮汉,正裂开嘴巴,朝着自己狰狞的笑着。
在这魁梧大汉身后,是如同死尸般,瘫倒在地的科特,他的额头有一道明显被重物砸出的痕迹。
“砸出这么大的伤痕,我怎么会没听到动静?”
烂牙心中暗骂,转念一想又明白了缘由,“狗屎,安宁了几年竟然忘记了喝酒后布置陷阱!”
但,烂牙明悟的太晚了。
眼前的陌生人壮的像只兽人,可是动作却比他这游荡者还要灵敏。
只是一个瞬间,郑礼就跨过重重障碍,来到烂牙的身前却没有使用手执的利刃,反而是势大力沉的一拳袭面而来。
拳势直冲,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简简单单一记直拳,竟撕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
烂牙脸色大变,但身为职业者的本能还没有全部忘记,他勉强抬起双臂试图挡住这一道攻击。
陌生人见状,裂开的嘴角愈发上扬,让透过手臂缝隙观察的烂牙越发不安。
这一拳,是郑礼全身九成的力道!
是在五天前,随着全身六维在自身本就恐怖的基础上,经过五个月的缓慢增加。是能与挑战等级8,力量27点的凶暴虎角力不落下风的骇人之力。
——轰!
拳面撞击在双臂之上,当即让烂牙脸色一变,他感觉自己的手骨竟随着这一拳而呈崩裂!
容不得他多想,如猛犸撞击般的恐怖巨力,顺着双臂蔓延至烂牙的整個身体。
随后,烂牙就像只被被甩飞的破烂布娃娃,腾飞而起,撞击在墙壁上,震起屋檐一阵尘土。
他从墙上滑落,想要用手撑起自己逃跑,可双臂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从口中吐出,烂牙想要呼喊,却被喉管的血沫阻挡,他浑身散架,拼尽全力也只能从喉咙中挤出虚弱的声音。
而此时,与烂牙住所相邻的邻居也被这轰然巨响所惊醒,发出一阵响动,引得隔壁房婴儿止不住的哭啼。
这让烂牙的内心升起一阵生的希望,他希望隔壁的邻居能惊恐的大声呼喊,引发附近居民的骚乱。
最好能让城镇卫兵赶过来查看情况,这样他就有逃脱这场噩梦的一线机会。
可很快,他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隔壁邻居很明白自己的隔壁住着什么人,也不想为了一个该下地狱的混蛋而惹祸上门,死死的捂住哭啼的婴儿,声音很快就沉寂消失。
郑礼见状,咧开的嘴角越加上翘,步伐不急不缓,一步一步像是踏在烂牙的心头。
烂牙心中的恐惧,随着郑礼的逐步靠近而加深,而蔓延。
“求求你放过我,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我可以,我可以把我全部的钱都给你,求求你发发仁慈。”
不知为何,今日轰鸣的雷霆比往日的暴雨天气更多一道接着一道,从天际划过,驱逐黑暗的笼罩。
雷霆轰鸣声中,一道黑影走到烂牙身前,将惨白的光完全遮蔽,投下一片笼罩烂牙全身的阴影。
烂牙心中的恐惧愈加积累,沉闷的空气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惊恐的感觉到那道人影正咧开狰狞的笑容,朝着他笑。
俯身,郑礼嘴角上扬,左脚踩住烂牙虚弱无力的手指一拧,让烂牙从喉管中挤出痛苦的低声哀嚎。
郑礼低下脑袋,眼神死死盯住靠着墙壁,遭受重创的烂牙:“你不应该醒来的,这样你就不会多受这么多折磨。”
“当然,不用疑惑,也不用狡辩,你的罪证我已经查清,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脑子里存着。”
“要不是为了你们的死不牵扯那些遭受你们折磨的小乞丐们,今晚就会是你的死期。”
“而不是让我白费这么多力气,害得我还得要悄悄送伱们出城,真是耻辱,竟然让你们多活了一天。”
在烂牙恐惧的眼神中,郑礼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布团,塞入他的嘴中。
紧接着郑礼走到两人床前,双手猛地发力直接撕开被子,用得到的布条,将烂牙和他的兄弟科特紧紧裹成厚厚一层的木乃伊。只露出鼻尖一小段,供他们正常呼吸,以防止半路把他两人给憋死了。
扛起不断蠕动,发出细微呜咽声的两人,塞入屋外停留等待的骡马背后的木箱内,便牵着马,向着垃圾山走去。
黑夜中,乌云开始散去,露出月亮的踪迹。
施普当紧紧抱着妹妹,用身体为妹妹遮挡透过垃圾山滴落的雨水。
他紧绷着的神经听到外面传来不停的挖掘声,便小心翼翼挪动着,防止自己的动作惊醒妹妹的同时,将脑袋朝洞口外探去。
朦胧的月关下,一道魁梧身影徒手挖掘出一道深坑,当着自己的面将两个箱子丢入大坑,用巨大的垃圾掩埋遮盖。
或许是感知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魁梧身影扭过头,朝着他咧开一道笑容,食指竖在嘴边,对着他做出嘘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