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梦幻巨人终于被龙卷风吹倒,无数虫子蜂拥而至,将梦幻巨人由外而内地分尸。
而梦龙的声音也越发沉闷急促。
“娘的,援军怎么还没到!总之为了分辨这些神,常春设置了代号和公式。每个神都有一个代号和一个公式。你要先知道自己接触的神是哪一位,才能根据公式发挥出力量!”
“每一种神力都会打破人类已知或未知的某种规则和公式,重新定义出一个全新的公式,这就是你力量的源泉!”
“每一种神力能发挥出的效果都是无上限的,要想打败神或者神力的衍生物,就必须猜出对方的公式,利用弱点来击败对方,或是依靠神力量来强行压制……啊!”
梦幻巨人彻底逝去,七彩光芒消失。
张演生生地看着梦幻巨人彻底消失,看着梦龙消失在虫群里。机械声音如同广播般响起,话语却冰凉刺骨。
“这是研究员7528代号梦龙,如果有人听到这则消息,请向常春宣布我的死讯,不要救援,不要救援……”
他的声音消失了,巨大牛排消失了,他死了。只有机械广播声不停循环播报,张演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面对拥有梦幻神力的研究员都没能战胜的龙卷风虫群,张演一个趔趄。
我怎么办?
张演还在踌躇,而那恐怖的龙卷风虫群,却再一次盯上了他!
“吱吱吱!”
张演暴露在空气中,双腿微微打颤。
我死定了。
可我还不想死啊!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体内奔流升腾!我没疯,只是提前看见了这个世界隐秘而黑暗的真相。
直到今日之前所学到的一切,被称为权威的那一切,经典力学,热力学,流体力学,统计力学……
G=mg,v=s/t,c=2πr……一切的一切,全都不再绝对。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一种伟大而黑暗的感觉从心底迸发。如果是在书本里那个一切都绝对循规蹈矩的世界,张演没有任何机会。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样的龙卷风绝对没有任何逃生机会。
但上帝保佑,这是一个有奇迹的地方!
我还有机会,吗?
最开始的震惊与恐惧逐渐平复,往日的种种忧伤化作燎原的心火!
不在绝境中爆发,就在绝境中灭亡!
张演发出野兽般低沉的怒吼,一股热流穿过喉咙嘴唇,声音逐渐恢复!
我没疯!我也从没疯过!
只是庸俗守旧的凡人们畏惧我,才将我牢牢锁在那可怕的病房里,可我为此而失去的所有光阴呢?
张演被死死束缚在床上挣扎都不能的时候,也幻想过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在洒满阳光的青草地上肆意奔跑啊!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待在精神病院里!
啊啊啊啊啊啊!
张演无声地怒吼,恐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悲凉怒火!
麻木转化成了愤怒!
悠悠苍天何簿与我?
为什么!
张演握紧拳,往日因为别人言语而对自己的所有质疑一扫而空,这一刻全新的感觉充斥着身体!
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身体!
龙卷风虫群眨眼间已经压下,几十秒内就会将他也变做无声尸骨。
张演的黑白条纹病号服猎猎作响,滞留针口渗出血液!
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张演的双眼无比清明,梦龙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飞速分解,每一重明暗交织的含义都变得清清楚楚!
要想打败神或者神力的衍生物,就必须猜出对方的公式,利用弱点来击败对方!
让人不朽的,也让人脆弱。
公式!张演必须在几秒钟之内,思考出面前肆虐的龙卷风虫群所打破的公式。
思考,思考!
它们的存在本身到底违反了什么!?
气象学规律?热辐射定律?不,不。
几个关键的镜头在张演眼前一闪而过,那双病态血丝的眼睛穿过密密麻麻的虫群,看到了真相!
虫群背后的缝隙中,隐隐透露出梦龙的尸体。
一只手臂。难道说……
张演在掌心无意识地旋转硬币,浑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激动!
我已经看到了真相!
这不合理的龙卷风虫群背后的真相!
来吧,我不怕你。
张演坚定地迎着风暴前行,向着虫群进发!
你的公式,我猜到了。
一步,两步,几秒……
张演几乎已经感觉得到那异虫的牙齿在自己脸上摩擦,头发甚至已经被咬断几根!
他要豪赌!
与龙卷风虫群接触的那一刹那,张演静止了。就如同一个伟大的可笑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哪怕虫群在他脸上飞舞,哪怕气旋吹动病号服。
他就是一动也不动!
更奇怪的是张演静止的瞬间,那些原本锁定了他位置的虫群就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失去方向开始互相乱撞!
张演用尽此生最大的力量屏住呼吸!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的心跳暂时停止!
保持静止,那些龙卷风虫群就找不到他的位置,因为它们打破的公式是……
张演在心中默念!
“速度等于路程除以时间!v=s/t!这就是那龙卷风如此快速的原因!”
“快到不合理的龙卷风,被吞噬的直升机,在虫群中心却没有吞噬的梦龙的手臂……”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这样一个结果,龙卷风虫群违反了速度公式,并且它们利用被修改过后的速度公式来感知这个世界,来捕食他们的猎物!”
“所以飞行中的直升机才会被首先吞噬,所以死去的梦龙的尸体碎块没有被吞噬,因为他死了,静止了,没有速度!在虫群眼里就不存在了!”
路程等于速度除以时间,换句话说只要没有路程,速度就永远等于零!
他们本是就是速度!
龙卷风虫群不是通过光线或者气味来感知世界,而是通过速度!只有有速度的单位,才会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张演不知道,龙卷风虫群的存在将速度公式改成了什么,但只要保持静止,那些虫群就找不到他!
张演的心在颤,却又一丝一毫不敢动弹!
它们是神的衍生物,我却只是个人类。
鼻中是如老旱厕般的恶心的臭气,眼前是流着粘稠液体浑身是眼睛和口器的虫群,耳边是无尽呼啸的风声!
虫群仿佛失去目标,却在数以万计地压向张演,铺天盖地涌向他最后所在之处!
毫无意义的无差别撕咬,即将咬到张演!
他可能猜对了,虫群的确是通过修改后的速度公式来感知世界,但张演也根本做不到绝对静止!
他的心在跳,那不就是速度吗!?
虫群发现被欺骗,恼羞成怒地撕碎而下!
咚,咚,咚,咚!
心跳,现在无法停止,却将要永远停止!
再一次面临无法逃避的死亡!这一刻,极致的恐惧化作最后一股愤怒的冲动!张演尘封的心在竭力无声地嘶吼!
跳动的心脏,新生的激荡!
逃不掉,躲不过,斗不了!
可我,我……
往日的一切闪过心头,老妈的爱包围着他。十岁,是谁带他去不停去各大聋哑医院?十二岁,是谁为他的“疯话”日夜暗暗垂泪?
十八岁,是谁每周末都坐两个小时车跑去医院看他,是谁给他过了十八岁生日,谁给他插上蜡烛,谁给他唱生日歌?
她从没放弃,他岂能放弃!?
所有的滔天恐惧化为歇斯底里的愤怒,无声的心声,呼喊出那四个字!
我!不!想!
与之前相同的那种感觉再次升腾而起,只是这一次更加强烈地多!
这股能量如同一颗峰值绝对星等在-16到-17之间的超新星爆炸,相当于5亿到15亿个太阳!
如此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游走,无比自然地!
他在呐喊!他在挣扎!
我还不能放弃!
完全自主迸发的力量让张演肌肉紧绷到前所未有的地步,掌心牢牢捏着的硬币被挤脱手而出,叮铃铃落地!
我不想……
【死!】
硬币落地晃着,摇着,幸运地仍是花面向上!微笑的嘴唇,如同神在笑。
直到久违的声音脱口而出,张演才发觉那是自己在说话!
这一刻,他的失去的声音从沉寂十年的嗓中喷薄爆发,嘶哑的怒吼扩散爆发淡白色声波,震动天地!
死字出口,闻者无生。
“吱吱吱!”
首先是被声波扩散到的,围绕着张演的成百上千只龙卷虫瞬间暴毙,邪恶的透明色身体如同被挤掉的痘痘一样爆开,浆液洒满山谷!
那是前所未有的规则之声,那是神的声音!
音波之内,一切死亡!
热气蒸腾,张演眼中的一切都逐渐扭曲。不止是龙卷虫在死,花草鸟兽,微生物乃至风都在死,热气逐渐静止!
光速开始逃逸,却根本无法逃出声波之内!
时间和空间都在扭曲,在死亡!
神说,要有光,于是这世上便充满了光。
而此刻,神说死。
光在死,一切都在死亡!
如果有人可以观测到这一幕,在这0.1秒内,以张演为中心,以音波扩散的十米距离为半径,一切都在坍缩。
光度,距离,质量,速度,一切都在湮灭坍缩!
哪怕再多0.001秒,这一个字就会对地球,对整个宇宙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然而张演体内那颗爆发的超新星,也在零点一秒内迅速冷却,根本再撑不了一点!
声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疲倦和困顿!
十米之内的一切都像被洗干净了一样,包括虫群,包括其他一切。无菌,无尘,无物,无声。
半圆形巨坑中,张演筋疲力尽几乎要倒在地上,但还是强撑住!
只是虫群可不只有十米。
数以百万计量的虫群,即使被灭掉一小部分,也仍旧留下太多太多。
“嗡嗡……”
虫群却似乎受惊了,并不敢进入张演十米距离内,反而是在十米距离外环绕包围住张演,蠢蠢欲动。
他站在虫群中心,他站在龙卷风眼中。
可他已经无力再发出刚才那般的力量,他已经油尽灯枯,却仍旧没有摆脱危险。
张演心念电转,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从小到大的一件件事闪过脑海,拼尽全力猛吸一口气!
气流经过口,经过声带。
虫群无法理解“说话”这个行为,但它们感受得到张演声带震动的速度!
而张演上一次声带震动的结果,是10米以内所有虫子的死亡!那这一次呢?
“吱吱!”
虫群畏惧了!它们拔地而起,头也不回地逃向未知的远方,卷起大树与泥土,逃向远方。
我……骗到它们了吗?
张演扑通倒下,筋疲力尽了。其实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发出刚才的那样的神力,只是在骗它们罢了。
好在成功了。
直到虫群真的远去,张演这才不堪重负地抽搐一下,而后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他骗过了虫群,他没死。
张演倒在一个坑里,望着肮脏混乱的苍穹,好美。
为什么,这么愉快呢?
从小到大,欺骗应该是自己最拿手的东西,可是在精神病院里,张演骗不到任何人。
没想到第一次出院,就骗到了不是人的东西!
龙卷风虫群的可怕有目共睹,而张演的骗术竟然能让其望风而逃!
这一下有爽到。永远记得微笑。
张演微笑地眯着眼,阳光透过混乱的空气明暗闪烁。
我也想在阳光下快乐地奔跑。
模糊的血块,突然砸在脸上。
张演躲闪不及,只好拿掉那块肉,抹一抹脸色的液体。
梦龙的尸体断成了不规则的八段,掺杂着污泥和几只龙卷虫的尸体,毕竟肉块没有区别。
反正自己也浑身血污了,张演在尸体里扒拉了很久,找到梦龙的那根项链。
七彩色的菱形吊坠,依旧散发着熠熠的七彩光芒。
张演知道,没有梦龙自己很难加入常春,然而此刻这间奇特的研究院,就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哎,梦龙兄,你死的太早了。”
张演摇头,正想走开胸口的写字板却拍到脸上,那是自己在苹乡时候写的神秘内容,一直不给梦龙看的那个。
上面写着“你摘了口罩还挺帅的,梦龙兄”。
只是这句话梦龙恐怕永远看不到了。
掂量着病号服缝着的内兜里,梦龙私人给的300多块钱,张演有些唏嘘。相识一场,梦龙兄值得。
你应该相信我的。如何提前更改路线和出发时间,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张演叹息,休息了很久才恢复一点力气,将这位朋友的残躯勉强拼好,将那寄宿着幻想神力的项链放在上面。
他等了一会儿,可是没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