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一人搬一条凳子,坐在阳台上,趁着枫叶摇曳,谈论起个人对未来的规划。
樊文山侃侃而谈:
“我的未来很简单,就是想要成为一名音疗工程师,音疗是当今世界上最缺人才的行业,正处于行业的红利期。”
徐浇双手枕着头:
“我没感觉,我又不是考进来的。”
魁艺山和樊文山齐齐扭头:“那你是通过什么方式进来的?”
徐浇挖了挖鼻孔:
“听说是什么特招,我其实也不清楚,不过好像只有工会的人才有。”
樊文山嘴巴张得大大的,扭头,盯着魁艺山:“那你是怎么进来的,艺山?”
“我倒是考进来的,不过不是他通过高考,而是走推荐信自主招生的方式。”
魁艺山说话时,也惊讶于徐浇的途径。
“啊,还有这种方式,我以为你们和我一样,都是通过高考考入红音的呢?”
樊文山显得很惊讶: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途径,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啊?!”
徐浇更是惊讶:
“你居然没听过?”
樊文山:“我们那儿很封闭的,我说的是学习途径,我们只知道要通过高考去考,不知道还可以通过其他方式。”
魁艺山大概能够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前世,他就是一个本本分分通过高考上大学的人。
直到到了大学,才了解还有很多种途径可以进入大学学习。
他说道:
“其实,你不了解也很正常,因为除了高考之外,其余途径都不是普通的途径,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等于无。”
樊文山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好奇地问徐浇:
“徐浇,你说的那个工会是什么情况?”
徐浇挠挠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听说好处多多,加入其中能够获得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资源,但是外地人很难加入。”
樊文山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我只需要好好学好音疗就好了,到时候每个月能有两万的工资也就知足了。”
看他如此憧憬,徐浇说道:
“其实音疗是个朝阳行业,只不过专业处于音乐学院当中,被作曲、演唱等明星专业掩盖了,对于很多人来说,音疗比作曲行业更有前途。”
魁艺山道:
“学音乐是需要很多钱的,比如请一个声乐五六星的老师,就要费不少钱。”
樊文山黯然神伤。
一个机构要签约一个声乐一星的老师,需要五十万,而这五十万则需要从学生身上赚回来。
所以,他能够考上红音非常不容易。
他岔开了话题:“在餐厅,你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
樊文山突然提起餐厅的事情,一时间让徐浇愣住了。
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樊文山满脸疑惑。
徐浇眨动他那好看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
“大学算是半个社会了,不再是高中,你太单纯了,我怕说出来会颠覆你的三观。”
魁艺山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突然就对花花公子徐浇有了一个改观。
仅凭一句话,他就了解了樊文山的心性。
而且还能够察觉到所谓真相能对樊文山造成的冲击,这人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轻浮。
樊文山那边却不服气地说道:
“你小子,太小看人了吧,我好歹也是大学生了,成年了,还有什么能颠覆三观的?”
徐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们总以为自己已经迈入了某个阶段,其实只是身体刚好在不得不去的时空里到达了,比如大学,一直以来,只要按照正常的流程走,就一定会在十八岁结束的那个夏天迈入大学,可人到了大学,和心性达到大学水准,完全是两码事。”
他顿了顿: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高估自己的能力,执行力、承受力等等,所以会有那么多的悔不当初,比如有一句话叫‘今天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社会的苦’,随便拎出一个大学生,他都能给你解释得很合,可这句话并不是用来解释得,而是用来执行,真正要做到这句话的含义,唯有吃过社会的苦,才知道。”
樊文山:“这么说,你吃过社会的苦了?”
徐浇微微一笑:
“有一点人们总是搞错,那就是社会和学校,并不是只有出了学校才能接触到社会,之所以大家会有这样的印象,那是学生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了解社会,所以……”
徐浇生于富裕家庭,见过的事情,比樊文山见过的不知道要多多少,对世界的认识也比樊文山更加完整。
他的确是好心不忍破坏樊文山的纯洁。
樊文山却不依不饶,“怕什么,说来听听嘛。”
徐浇见他那样,还没见过褚雅婷外表美好的一面,即便冲击,也不会很大,况且迟早他都要面对,不如趁这个时机告诉他,引导他……于是说道:
“我姐的意思是,那个褚雅婷是个‘个体户’。”
“个体户!??”
樊文山更加不理解了:
“个体户有什么不好的,个人从事商业经营,自力更生,有什么问题吗?”
魁艺山听到‘个体户’这三个字时,就已经明白徐浇所指的是什么,于是补充说道:
“自力更生当然没问题,主要是她经营的资本就是本身,而这种行为在红武是违法的。”
“资本是本身?”樊文山还是不理解:“什么意思?”
两人说得很隐晦。
樊文山听不出来。
徐浇和魁艺山对看了一眼。
徐浇露出疑惑的眼神,问道:“文山,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樊文山笑道:“难道个体户还有别的意思?”
徐浇一本正经地开始解释:
“你知道在古代,有一种楼叫做青楼吧。”
樊文山点点头。
徐浇继续道:
“褚雅婷就相当于青楼里的那些花魁们,现在明白了吧。”
“那为是什么叫个体户?”
徐浇汗颜,感叹道:“我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考上红音的,阅读理解一定不及格吧。”
魁艺山解释:
“个体户,这个词不是官方的称呼,也不是她们自己给自己的称呼,而是顾客们给她们起的称呼,因为她们没有中间商,没有固定场所,主打一个情绪,而且都是打着兼职的旗号在做。”
“不要惹这样的人,她们只认钱不认人。”徐浇劝诫道。
“可她说她是大二的学生呀!”
樊文山显得震惊,都坐直了身体。
“你是不是以为,大学除了青春美好还是青春美好?”徐浇语气淡淡地问。
樊文山点点头。
徐浇说道:
“那就证明,你对整个世界的认识是片面的,越是繁荣的城市,大学越乱,个体户也就越多。”
“那……”樊文山涨红着脸,犹犹豫豫地问:“怎么收费?”
“这就多了去了。”
徐浇似乎很了解地说道:“包夜就能花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褚雅婷大概是五千左右,比她好的就没有上限了,此外还有旅游单、宴会单、婚礼单、电影单等等。”
徐浇淡淡地说道:
“美是一种天生的资源,我认识一个人,大二,凭借一己之力,已经在京城买房了,超大!”
樊文山被震撼到,不可置信地问道:
“京城的房子,最便宜也得四五百万吧,超大的房子不得上千万?”
徐浇:“不停歇地营业,她的月收入最少是五十万,你自己去算一年多少钱。”
樊文山沉默了。
徐浇只是瞥了一眼,没有说过多的话。
他知道,樊文山的三观此刻应该碎了一地。
但好在还不是非常破碎,如果等到樊文山在学校遇见一个女神,突然发现女生日入过万,那时候,才是真的毁了这个男孩。
过了一会儿,樊文山才醒悟过来,问道:“等等,你说你认识一个这样的人,怎么认识的,你不会?”
“滚!”
徐浇白了他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然,你怎么认识……”
徐浇:“不然我怎么会认识那么一个人是吧?”
樊文山不停点头。
徐浇突然来了兴趣,眉头挑动:“想不想见见,那个日入过万的人?”
樊文山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可眼里的渴望却骗不了人。
徐浇掏出电话:“喂,暖暖,今晚有空吗?”
徐浇打开了免提:
“哟,徐大公子,怎么有空想起小女子,老娘从来不做慈善。”
“条件你开。”
“多久?”
“见一面,不昆。”
“一百张!”
“好,地址发给你了,快点哈!”
徐浇按掉电话,看向樊文山。
樊文山却紧张起来:“这、不太好吧?!”
“怎么了?”
徐浇问。
“要是让学校知道……”樊文山担忧地说。
徐浇笑了起来:
“学校知道什么?”
“她不是那啥…个体户吗?”樊文山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徐浇笑了起来:
“你不说、她不说,谁知道?难道要拿个喇叭到处宣传吗?”
樊文山顿时哑口无言。
突然一个意识窜入他脑海,他脸上笑容消失不见:
“那岂不是说,我们所见的每个都可能是个体户?”
徐浇耸耸肩:
“如果她不告诉你,而你信息闭塞,那么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曾经做过兼职,所以,有钱人娶老婆从来不找‘坏了的’女人,只找‘好’女孩。”
樊文山思索了片刻,懵懵地问道:“能找到好女孩吗?”
徐浇伸了个懒腰:“大海捞针啦。”
几人谈论的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不一会儿,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徐浇嘴角微微拉长,“开门吧。”
樊文山朝着里面走去。
伸手拉开宿舍门。
短发飘逸,
个子很高,
紫色吊带,
有马甲线,
银色超短裙,
大腿很长很白,
长筒靴…….
樊文山感觉自己心跳有加速的迹象。
来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徐浇在吗?”
樊文山未言语,手指了指阳台。
徐浇拍了拍手:“暖暖这儿!”
樊文山关上门,心情很是复杂。
却见女子蹦跳着朝阳台而去,煞是活泼。
樊文山想不通。
“介绍一下,鲍暖暖,外国语大学院花!”
徐浇伸手指向高挑的女孩。
鲍暖暖笑着,眼睛看到悠然微笑的魁艺山时,笑意中夹杂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情愫。
网上人人喊打的魁艺山,怎么会在这里?
她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别人。
别人都觉得魁艺山是个废物,是个被人唾弃的渣男。
可她却将魁艺山列入了自己攻略人群中的一个。
现在看来,还未攻略,就已经失败了。
“嗨,全网渣男魁艺山!”
听魁艺山如此介绍自己,鲍暖暖阳光般地笑了起来,弯腰捂嘴,可心却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鲍暖暖也索性不装了,毕竟也装不下去,大方笑道:
“怎么,哪位bb要入我门?”
她往阳台边上一靠,一双细腻极其匀称的大长腿明晃晃伸到众人眼中。
“没有,谁敢入你的门呀,我说你每天要赚一两万,有人不信,说我吹牛,我就将你请过来。”
徐浇语气和神态都彬彬有礼,没有一点轻视,“暖暖你要帮我呀。”
“没错。”鲍暖暖没有一丝丝尴尬,也没有很得意。
樊文山内心是破碎的,他的世界正在坍塌,堵在他胸口,就要喘不过气,他靠在门上,问道:
“你是全职吗?”
鲍暖暖闻言,看了一眼那张干瘦的脸,似乎感受到了被冒犯,只能没有感情地回答:“兼职。”
“那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樊文山有点不自在了。
鲍暖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坐在一旁悠闲的魁艺山:
“魁艺山同学怎么看?”
“专区能看吗?”
魁艺山嬉笑地回答。
“当然不能。”
鲍暖暖小短裙一拉,坐在了阳台上,白而修长的双腿交叉,看着魁艺山。
“如果你真要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那我只能说,我没有自己的观点!”
魁艺山看着鲍暖暖那双明亮的眼睛笑着回答。
“没有自己的观点?”
旁边的徐浇和鲍暖暖一样,同时一愣。
鲍暖暖微微瞠目,“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没有自己的观点是什么观点?”
魁艺山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我没有自己的观点,我理解所有观点,理解文山对美好情感的向往,对破坏情感美好的厌恶,理解徐浇的豁达心境,理解你的透彻和无助,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不同立场的综合,所以我没有自己的观点。”
鲍暖暖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便问道:
“你怎么能理解……”
“没什么啦,不理解只不过是没经历过,当你被生活打得几近崩溃,心中想要守护的东西还刺痛着你那颗心的时候,我想我不支持你,但我理解你,也绝不会责怪你不够坚强,向生活投了降!”
魁艺山说得轻松。
他看向阳台上,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女子,补充道:
“我同情你、理解你、怜悯你、也为你感到幸运。”
震耳欲聋。
鲍暖暖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