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光抱着供词副本出宫了。
黄有光到家里时天都快黑了,他草草的把晚饭吃了,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脑海里想着正三品的御史中丞位置,那可是督察院第三把手。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只要跟着陛下才有前途,如果按正常升迁,他这一辈子都可能做不到正三品。
黄有光特意搬来一面铜镜放在案桌上,脸对着这面铜镜,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他们徇私枉法,我弹劾他们是为大明除害。
他们都是伪君子,而我黄有光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黄有光拼命的给自己打气,看着铜镜里面那泛着黄光。
不对,那是泛着金光的镜像,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黄有光瞬间有了动力,照着供词开始写奏折。
而且越写越顺手,言辞精辟犀利的句子从脑海不断涌出,才思如尿崩,三四十份弹劾奏折一口气就写完了。
黄有光舒了一口气,发现天都大亮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熬了一个通宵。
他不敢怠慢,马上收拾一番,顶着一双熊猫眼,抱着自己写好的弹劾奏折进宫。
皇宫反应非常快,奏折递进宫没多久,就见锦衣卫缇骑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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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御史中丞胡道连刚刚用完早膳,一边剔着牙一边寻思今天该如何给皇宫施加压力。
保住朝中官员的钱袋子,这种符合绝大多数人利益的事,他就爱干。
还有就是这次锦衣卫不合理法的行动,怎么可以存在,必须得严厉抗议。
昨天太过仓促,聚集的同僚人数还是太少了些,后面太庙都没哭成,今天得多联络一些同僚壮大声势。
胡道连正想着该联络哪些同僚,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噪杂声。
胡道连直皱眉,难道家里母老虎又在教训那个小妾了。
胡道连每次去小妾那里过夜,他前脚刚出房门,后脚母老虎就会出现在小妾房里,对着小妾各种虐待。
但是胡道连昨晚并没去那個小妾房里过夜,想到这里胡道连心里十分不悦。
决定去前院喝斥一番家里那个善妒的母老虎。
胡道连刚刚一脚跨过前院,迎面却是看见一队锦衣卫。
胡宅一只大黑狗为表忠心,对着锦衣卫狂吠,被一名锦衣卫用刀鞘砸在狗头上。
只见黑狗发出一声嗷呜惨叫,夹着尾巴跑远了。
“你们这帮锦衣卫简直无法无天,怎得个敢私闯官宅!”
“胡道连,你事发了。”领头的锦衣卫斜眼看了胡道连一眼,然天对自己的属下点了点头。
“把他铐起来,带走!”
“本官所犯何事?”
“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有督察院御史弹劾你徇私枉法,贪污受贿,欺君罔上。”
“胡说八道,本官乃督察院御史中丞,又是哪个御史弹劾本官,本官怎么会不知道。”
锦衣卫懒得再理他了,两名锦衣卫上前,一左一右夹住胡道连,一副镣铐罩在他身上。
看着自己身上的镣铐,胡道连内心顿时慌了,他自己干了什么当然知道,但是他没想到皇帝真的敢搞他,他可是……
胡道连剧烈的挣扎着,嘴里直嚷嚷:“你们不能抓本官,放开本官。”
两名锦衣卫夹起他,如同提鸡仔一样往门外走。
“夫人,夫人,快去叫我大舅哥,让他一定要捞我,唔唔……”
见胡道连大喊大叫个不停,锦衣卫往他嘴里塞了块布团,很快就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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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被抓的可不止胡道连一个,还有十几个御史,六部的十几个郎官。
这么多人被锦衣卫抓走,自然引起了震动。
很快几位内阁大臣,六部、通政司、督察院、大理寺的各位大佬联袂进宫。
“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
朱由崧的一句平身话音未落,就见督察院左都御史李沾叫道:
“陛下,早上锦衣卫为何突然大肆抓捕朝臣?”
“哦,有人弹劾他们徇私枉法,勾结盐商在盐引中做手脚,坑骗朝廷盐税。”
朱由崧不紧不慢的说完后,让太监把黄有光的弹劾奏折拿出来。
李沾拿起几本奏折看了几眼,脸色阴沉无比。
这时文渊阁大学士王铎说道,“陛下,既然是御史弹劾,当让刑部审问,为何是锦衣卫抓人。”
朱由崧慢吞吞的把盐商们的供词拿了出来,“关于他们的很多罪名已经都审完了,他们贪污受贿,徇私枉法,那些盐商都是人证,物证去抄家查验对比私产就知道了。”
大家见皇帝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是要直接搞人了。
“陛下,你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朝廷要运转不灵的啊。”
说话的是钱谦益。
朱由崧瞪着钱谦益,说道:“咱大明朝缺当官的人吗,你跟朕说说,哪里运转不过来,朕马上给你们调人。”
钱谦益被怼得不说话了,这南方读书人太多了,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
大理寺卿蔡忠说道:“陛下,你准备如何定他们的罪?”
朱由崧冷笑道:“他们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欺君罔上,自然都是死罪当斩。”
“陛下,万万不可,同时斩杀这般多朝臣,有损你仁德啊。”
“朕杀贪官会损仁德,”朱由崧瞪着王铎,“那朕不需要这样的仁德。”
这时东阁大学士蔡奕琛、王铎、钱谦益等大臣齐齐出列劝阻:
“陛下请三思,杀戮太重,当心失去人心,重蹈先帝思宗之复辙啊。”
“你们这是在威胁朕吗!”朱由崧大怒。
他们居然直接说他不能杀人太多,要不然你看看崇祯帝的下场。
朱由崧指着群臣叫道:“你们什么心思朕一清二楚,真要跟朕一直搅和是吧,把这大明搅和没了才甘心吗。”
“陛下。”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马士英开口了,“外面有人给那些盐商求情了。”
“嗯!”朱由崧直直看着马士英,有种不好的感觉,“外面谁在为盐商求情。”
马士英从袖中拿出两封信,说道:“广昌伯刘良佐和东平伯刘泽清来信,他们说扬州盐商资助军饷练兵守国门,是有点功劳的,应该善待。”
朱由崧袖袍中的拳头紧了紧,说道,“那马首辅的意思呢?”
马士英微微一笑,轻声道:“陛下,臣认为当法里有情,宽严相济。”
朱由崧冷笑,“可是朕非要法内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