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重意识到。

自己拍摄十年，可能遇到了生涯最危险的阶段。

江城深不可测。

太尼玛不可测了！

不需要严查祖上三代吗？

要不是自己是变形计节目组的一员。

徐重真的怀疑，是自己节目组搞的黑幕请演员了。

“哥！求求了，你把网页关了吧。”

“这已经不是你形象的问题了，是山村的形象保不住了。”

“你一个农村孩子挑大粪，别人相信，说英语口语结结巴巴，别人相信，你上来网吧里搞编程，这是闹哪样？”

江城瞪一眼这老小子没理睬。

谁教你们可以定义男性的？

谁教你们可以定义山村的？

谁教你们可以定义宝藏男孩的。

江城都说了赵婷玉的人设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一帮人就是不信，太优秀真是一种苦恼。

瞥一眼徐重，江城不把他放在眼里，搞定这小子和打开这电脑一样简单。

“给你发了个网址，实在不行你自己偷偷看一阵。”

“苍老师的，汉语字幕。”

“蓝光无水印，高清无码。”

徐重的表情还是丧着，走到江城对面的座位，打开自己的电脑，慢慢探出自己的脑袋。

“你这也没用哥，我不是那么容易收买的。”

“再说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虽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我也坚决不会为这些动摇。”

“我有着自己对爱情的向往，也有自己的追求。”徐重的鼠标在网址上点击一下，画面展开的一瞬间，这老小子麻溜带上了自己的耳机。

三分钟过后，微微舔着嘴唇，干巴着探头向江城露出微笑。

“那什么，有没有欧美的……”

“滚。”

来不及批判徐重更多，江城接到了导演的电话，导演匆忙的到了网咖楼下，现在正等着他。

匆匆下楼。

一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嘴里含一一支云烟，不远处停着一辆保时捷，男人脸上表情和夜色一样阴鸷，在等待江城的时间里来回在楼下走动。

看到江城的第一眼，男人便走过来，站住身子率先向江城伸过手来。

“你好江城，我是任路，变形计节目的总导演。”

江城握住男人的手，首先是有些惊异，导演谦卑的态度和赵婷玉简直天差地别，这或许就是两个人根子上的差别。

“你好导演。”

江城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和导演并排站在一起。“这么晚了还让您过来，确实给您添麻烦了。”

任路摇摇头，吐一口烟圈出去。

“不用说那些客套话，我对伱这孩子啊，很欣赏，自从你说要修筑那座桥开始，我就对你刮目相看，知道你一定会成为这個节目的支柱。”

“所以对你的事情格外，听到你对合同有异议就赶紧过来了。”

“听赵婷玉说你把合同撕了，是为了那个小女孩？”

和成功人士谈话，心里不用弯弯绕绕，果然就轻松许多，江城从导演直接的态度里也得到几分舒心，或许他会支持自己的行为。

“对，我不想用她的事情去炒作。”

“林小蝉很苦，从小父亲死了，母亲也跟着外人跑了，寄养在大伯家里还要遭人白眼。”

“我太知道那种感觉了，她的性子和我一样骄傲，不会希望这些事情被人反复拿出来。”

“我希望您能理解。”

任路深吸一口气，或许是天气的寒冷让他脸色微微冻红。

烟蒂在烟头燃烧着一点点红心，很长的一节变成灰烬，任路这一口气吸的极长。

“我能理解。”

任路弹掉烟把上的烟灰，任凭这长长的一截，随风滑落。

抬头清语道。“但是我不支持。”

“我20岁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嫉恶如仇，有同理心，看什么都想帮一帮。”

“为他人着想，为社会着想，这没错，这也很理想。”

“可现在我已经40岁了。”

“该磨平的差不多也都磨平了，我心里依旧很佩服你这孩子能惦念着家乡，能和节目组去谈条件。”

“可你的手段，不够狠。”

任路轻轻拍拍江城的肩膀，微微用力，目光正对着江城。

“听说那姑娘已经同意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拒绝了让节目再一次爆红的机会，也拒绝了你家乡的骄傲。”

“节目播出之后，固然这姑娘会丧失一部分自尊，成为被众人可怜的对象。”

“可她也会获得相应的好处，而你江城，你会改变你们整个村子人的命运。”

任路的声音逐渐激动，手上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用她一个人的痛苦，换来更多人的幸福，这难道就不是一种爱了吗？”

“江城，你错了。”

“安心签好合同，等待着节目播出，明天的下午5点，你们家那座桥就会按时动工。”

“你，我，都是收益人。”

“还是那句话，我很看好你，将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江城笑了。

笑得很开怀。

能看得出导演确实对自己青睐有加。

为了自己重罚赵婷玉，甚至能和自己来说这一番道理。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江城可以选择去做。确实会轻松许多。但是如果日日夜夜要问自己的心，江城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自己在过往无数个岁月里，曾对林小婵耿耿于怀，而她早已经死在18岁的夜晚。

如今能够重来一次。

林小婵能为了自己直面痛苦，甚至答应节目组的要求，能把自己全部的200块钱都花在自己身上。

江城就应该做好选择。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银针。

“导演，那就谢谢你的青睐。”

“我决定正式退出变形计的录制。”

“你说的没有什么错，我也理解。”

“但是，我不认同。”

“人活着要是只为了自己活着，是不是太可悲了一点，这种爆火的方式我看不上。”

任路的眼睛里闪过几分错愕，紧接着便是被怒火替代。

收回自己放在江城肩膀上的手，任路盯着江城比刚才多了几分威压。

“退出节目录制，你想清楚了吗？从你说出这话开始，去到你家乡里的修桥施工队会立马离开，你村长爷爷和那些村民的欢喜就要落空，为此还要等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你！撑得住？”

看江城要回复自己，任路轻笑，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否。

“你先别说话，好好考虑清楚再说。我欣赏你这孩子的韧劲，也欣赏你的这份倔脾气但所有的事情不是靠这些就能成功的。”

“你得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参差，没有变形计这个节目，你走得出山村吗？”

“就算未来你能上一份好大学，你也会因为家庭条件泯然众人，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在城市里浑浑噩噩，付几十年房贷。”

“你考虑好了吗？”

“这是你的突破口，你要这么轻易放弃？”

“我说这些话不是威胁你，相反，对于我看不上的人，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他说。”

“江城，你有捷径可以走，我当年可没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