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厉害的地狱妖魔越没那么容易死透,师父如果想问什么,仍可继续审问!”
玉罗刹走上前来,朝掉在地上的画皮夜叉头颅踢了一脚。
画皮夜叉的头颅张开双目,大声叫骂:“妖女!叛徒!你背叛我佛,早晚要遭报应!”
张牧之伸手一指,袖中飞出一张镇煞符贴在那颗头颅眉心。
画皮夜叉顿时说不出话来,双目紧闭,好似真的死了。
张牧之开口对玉罗刹劝道:“无论佛家道家,只要是正法,皆要以慈悲为念。”
“这妖魔都被邪佛蛊惑了心神,些许胡言乱语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玉罗刹展颜一笑,点了点头:“师父放心,弟子明白的。”随后弯腰提起地上的妖魔头颅。
画皮夜叉的修为要比玉罗刹强上不少,但是却没斗志,一门心思想逃走,又被六甲神将围攻,几下便被捉住,没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妖魔身体同样死而不僵,被六甲神将按住,手脚依旧在挣扎扭动。
张牧之收了桃木剑,左右手皆捏雷诀,而后朝前点出。
木火两种神雷齐发,一片火光电光闪烁,仅过了几息时间妖魔身躯就被炼成了飞灰。
地上现出一个大坑,青石板都被烧成了黑色的琉璃。
此时左千户父子二人和众黄巾力士已经将外围的众多妖精杀个干净,硕大的广场上血水流淌,各种野兽的残肢、尸身横陈。
左千户收刀入鞘,正好看到张牧之发雷的一幕,忍不住询问:“道长这便是掌心雷吗?”
“贫道使的是我天师府秘传五雷法,并非掌心雷。”张牧之开口解释。
左千户赞叹:“果然是神通法术,非凡人可以抵挡!”
张牧之笑道:“左千户的刀法如此精妙,也几乎能比拟神通法术了!”
中堂门口处许多锦衣卫闻听此言都忍不住点头,虽然他们曾多次见过左千户杀敌,但依旧觉得震撼。
“左千户可让锦衣卫将白县令押回去,再遣散众宾客,然后我等一起去解救那些孩童!”
左千户点头,随后让四五個锦衣卫将白县令押往锦衣卫大牢。
那些一直躲在中堂里观战的乡绅文士这才知道陈府是个魔窟,连忙绕过众多妖魔的尸身,战战兢兢往外走。
左千户看着满地的虎豹豺狼:“这些妖精的肉能吃否?”
张牧之一愣,笑道:“常人吃了强身健体,练武之人吃了催发真气,正是难得的食材呢!”
“记着,等办完事后找几辆马车来,把这些肉食拉回去给弟兄们改善伙食!”左千户吩咐左梦鱼。
左梦鱼连忙答应:“父亲放心便是!”
过了一会儿,陈府中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左千户和张牧之便带着剩下的锦衣卫来到那个圈养了许多羊羔的小院。
小院外围有二十来个黄巾力士和一些锦衣卫守卫。
院中那些羊羔见来了人,一起焦躁起来,在院子里乱走乱蹦,张开嘴巴“咩咩”大叫。
左千户站在门口亲自数了数,羊羔数量正好是三十六个,不多不少,同走失的儿童数量相当。
张牧之吩咐道:“去厨房拿一只碗,再打一桶清水来!”
一名黄巾力士领命离去,不一会儿提了一只盛满水的木桶过来,另一只手里拿了一只青花大碗。
“这造畜之术是先用邪气阻塞了人的心窍,而后配合幻化之术施展,破之不难!”
张牧之随口解说,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五雷符,指尖电光一闪,灵符便开始燃烧起来。
灵符烧尽之后,小道士把灰烬撒入木桶中。
“把桶里符水给这些羊羔饮下便可破去造畜之术!我麾下这些力士都是粗手笨脚,千户还是让锦衣卫行此事!”
左千户连忙让两个锦衣卫提了木桶给院子里的羊羔喂水,而后又开口:
“我曾查看锦衣卫的卷宗,说是洪武年间扬州曾有蛮族巫师能变人为畜,饮水可破,原以为是志怪之谈,想不到而今亲见。”
“后来那巫师是什么下场?”
“好像是被当地官员遣人乱棍打死了。”
张牧之点头:“那巫师能被凡人打死,说明自家道行不深,故而法术能被轻易破去。”
“圆觉寺的和尚法力不凡,只靠饮水难以破除他们施加在孩童身上的法术,故而贫道刚刚才以雷符相助。”
“雷霆乃天地之正气,最能克制各种邪法……”
两人说着话,院中许多羊羔饮了符水,在地上打个滚儿就变成了七八岁的男童,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去两个人到后宅寻些衣物给这些孩子御寒,言辞有礼些,不要惊吓陈府女眷。”左梦鱼道。
此刻偌大的陈府中,只有后宅有几分人气儿,那是陈书成兄妹俩的母亲和几位婶娘,连同他们的贴身丫鬟。
张牧之提醒道:“去两个力士远远跟着,免得有妖魔潜藏!”
过了会儿小院里三十六只羊羔都变成了男童,有的受了惊吓蜷着身子躲在角落不敢露头,有的则大哭大喊,寻找家人。
众锦衣卫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一个个都手忙脚乱起来。
张牧之步履从容地走进院子里,满脸笑意地开口:“你们不要着急,那些坏人都被我和这些锦衣卫收拾了,过一会儿我们便送你们回家去。”
小道士声音清朗和煦,众多孩童听了渐渐安静下来,张牧之将自家法力运到手掌上,而后轻轻挥动。
顿时有一股暖意在院子里散开,驱散了春日的阴冷,众多赤身的男童感到心中渐渐平静。
张牧之在阴间呆了两年有余,修为进境倒在其次,这对法力的运用倒是变得醇熟起来,渐渐到了细致入微的境地。
如果现在让小道士去治疗受阴气贯体的乞丐,肯定是手到擒来。
这时候两个锦衣卫从后宅抱着许多衣服出来,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皆有,也不必细分男女款式,然后众人一起动手给那些孩子穿上。
左千户再次发号施令:“把这些孩子按照卷宗记载挨个送回家去,然后每家发五两银子压惊,事后这些银子来找陈家公子报销。”
于是众多锦衣卫领着这些男童从后门出去,硕大的陈府中顿时空了下来。
张牧之伸手一挥,飞出一团青色云气笼罩了众多黄巾力士,而后又变化为一道青光飞回袖中。
“我听说道士请神都是摆下香案,踏罡步斗,念咒烧符,而黄巾力士更是传说中仙人的侍从……”
“这小道士的道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左千户忍不住心想。
张牧之笑着对左梦鱼嘱咐:“书成如今在对面街上醉仙居里藏着,他胆子小,一会儿你们收拾完那些妖魔尸身后再去寻他过来。”
“至于日后怎么招募仆人就是他的事儿了,你如有暇可帮忙盯着点,免得有妖魔或者奸邪之人混入进来……”
左梦鱼点了点头:“道长放心,在下明白!”
“我前几天出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天蓬法的真传,虽不能长生,却都是降妖伏魔的秘术,待诸事平定后你来道观,我传授与你。”
左梦鱼大喜,连忙抱拳拜谢,此时左千户回过神来,开口问道:“道长方才说这伪装成陈老太爷的妖魔抓小孩子是受圆觉寺的僧人指使?”
张牧之点头:“正是如此!清明时圆觉寺和尚举办焰口法会,以祈福的名义给这些孩子赠送了佛珠……”
“这些和尚为何行此事?”左千户心思细腻,隐约察觉这小道士好似早就知晓了那些和尚的谋划。
张牧之笑道:“贫道口说无凭,不若审问一下这妖魔。”随后一招手,玉罗刹手中妖魔头颅上的灵符便飞了回来。
“魔头,现在你身死在即,如能老实交代清楚那些妖僧的阴谋,也可少受些苦楚!”
画皮夜叉头颅上双目睁开,破口大骂:“呸!贼道人!想要哄我背叛佛祖!简直是做梦!”
张牧之也不恼怒,只是对玉罗刹道:“你来审问他!”
玉罗刹点了点头,右手提起妖魔脑袋,左手伸出两根手指。
接着手上有黑光一闪,两只西瓜籽儿大小的蝎子现身出来,顺着两根手指钻入妖魔鼻孔之中。
画皮夜叉头颅上双目一瞪,接着张开大口惨叫起来,声音刺耳难听,好似野兽哀嚎。
“愿招!愿招!只求给个痛快!”仅仅过了几个呼吸,妖魔开口求饶。
玉罗刹停下手段,画皮夜叉头颅开口道:“圆觉寺普善大师欲要血祭三十六名儿童,开启阴阳通道,令地狱中那些信奉我佛的护法降临……”
“地狱中有什么佛门护法?怎么扫荡世间污秽?”左千户听的不明不白。
张牧之解释道:“他说的是地狱血海中的夜叉、恶鬼、罗刹等妖魔鬼怪,扫荡世间污秽,就是要将这阳间众生杀个干净……”
左千户大怒:“果然是妖僧!该杀!这些和尚不好好念佛,却干这些妖魔勾当!我当带人攻破圆觉寺!将这些妖僧斩杀!”
张牧之连忙劝道:“左千户稍安勿躁,贫道也要对付圆觉寺,不过却不是今日。”
“道长有何计策?可有用到左某之处?”
“圆觉寺的普善和尚邪法精深,即使贫道也不是对手,我在横望山中布下伏兵,现在那和尚应该已经入瓮……”
“只待那普善和尚有个下场,或伤或死,我等再破圆觉寺不迟!”
左千户点头:“好!道长到时候让梦鱼给我送信,我当带锦衣卫助阵!”
张牧之连忙拜谢:“多谢左千户高义,圆觉寺有邪法守护,正要借朝廷之力破之。”
大道演化之妙便在于此,人道治世,凡人无仙神妖魔那等神通伟力,却又受气运所钟,能册封神明,影响天道运转。
这表现在细微之处便如今日,这陈府受妖魔法力罩住,若张牧之带阴兵或黄巾力士来攻打,肯定要先发雷轰破妖魔法力护罩。
而跟着锦衣卫入府却不必如此麻烦,只因左千户等锦衣卫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是人道之力。
同样,以张牧之如今的法力修为不一定能破开圆觉寺的守护佛光,除非他施符召请上界仙神助阵。
左千户带领锦衣卫入圆觉寺捉拿妖僧,这是大义名分,所到之处佛光自然无法阻拦。
陈府之事到现在便算是尘埃落定,左千户、左梦鱼率领锦衣卫负责善后,张牧之插不上手,便带着玉罗刹出了陈府。
小道士和玉罗刹走到偏僻无人处,放出青莲乘坐,而后御空飞回老君观。
玉罗刹不愿再回青莲空间,把妖魔头颅往地上一扔,然后变成一只墨玉琵琶一样的蝎子,趴在石桌上晒太阳。
火光一闪,长明仙子现身出来:“这腌臜物件还留它作甚?”说着伸手一指。
一朵形如莲花的火焰飞出落到画皮夜叉头颅上,那妖魔还未来得及惨叫便被烧成了灰烬,风儿一吹,干干净净的石桌上便无一点痕迹。
长明仙子身化火光飞回老君香案上,张牧之来到灵官殿拜见自家大哥。
小道士默念灵官宝诰,恭谨焚香礼拜之后突发奇想:“灵官大哥,过两日小弟要去找那些和尚算总账,大哥能否现身助小弟一二?”
神坛上王灵官金甲赤须十分威严,面上满是怒意,手中持金鞭,好似要鞭打这个轻狂的小道士。
张牧之从香案上拿起圣杯,祝告了几句后随手一抛,两个圣杯落地,都是阳面朝上:“阳卦,既不赞成,又不反对!”
这次小道士却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喜滋滋地将圣杯收好:“灵官大哥不是外人,没反对就是答应了啊!小弟先谢谢灵官大哥!”
上界玉枢火府之中,王灵官正在观看表文,突然忍不住掏掏耳朵:“哎!真是烦恼!我得道几百年了,居然被这小子如此拿捏!”
张牧之出了灵官殿,又进入正殿中拜过太上老君,然后神情转为郑重。
“普善和尚此刻想必正设法打开阴阳裂隙……
“那秃驴修炼降魔大力神通,又有邪佛法力加持,刘猛等众兵就算能抵挡,也免不了出现伤亡。”
“也罢!就以报应王化身试试这秃驴几斤几两!”
张牧之闭目端坐在香案下的蒲团上,以全部心神感应阴间纠纶鬼国中的报应王化身。
幽冥世界,自小道士返还阳间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之久。
报应王坐居纠纶宫中,日日以众多鬼民的心念之力修炼,法力神通进步的飞快。
这一日,阎罗城中许多百姓无意间抬头,正看到一道金光从山顶宫殿中飞出,朝背阴山后地狱的方向飞去。
“报应王出游了!”街上鬼民百姓赤诚跪地叩拜。
横望山中,澄心禅院遗址。
普善和尚带着三四十个护法武僧一起走过浮屠塔林。
“这些都是我佛门高僧,为了救世而圆寂,你等不可不敬!”
普善带着众僧朝浮屠塔行礼,而后又道:“吾等今日所行之事乃是为了迎接弥勒尊王佛降临,将此方世界度化为佛国净土。”
“此事亦是救世之举,有大功德加身!故而当学前辈舍身弘法之行,不可有退缩之念!”
众武僧都修炼金刚伏魔功,手持月牙铲、熟铜棍等重兵器,个个高大威猛,看气势同张牧之麾下黄巾力士不相上下。
“吾等为弘佛法,自当勇猛精进,不惜舍身弘法!”众僧都满脸狂热,坚信自家所为是正行善举。
普善和尚满意地点头:“随我来,合力破开那贼道士的封印,打开阴阳裂隙!”
众僧一起来到大柏树下的封魔井旁,看到了那个钢铁铸成的,刻着镇煞符的井盖,还有密密麻麻的黄纸灵符。
普善和尚朝众武僧吩咐:“以污秽之物破去这些贼道士的灵符!”
有一个面目方正的武僧手捧个钵盂走上前来,钵盂里盛满黑红腥臭的液体。
柏树中的精灵看着那和尚一步一步走进封魔井,急的连连舞动枝叶,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响。
普善和尚抬头笑道:“这柏树想必是当年澄心禅院的高僧种植,如今已经生出灵性了,这是见了我等生出欢喜之意。”
身后众僧都赞:“一草一木皆有佛缘!”
那手捧钵盂的和尚来到封魔井前,把钵盂中污秽之物朝着铁铸的井盖泼去。
“咔嚓!”“轰!”一阵乱响,电光火光迸射而出,那和尚后撤一步,看着诸多黄纸符被污染。
头顶的柏树枝叶不再颤动,普善和尚将袈裟一挥,一阵风卷着尘土朝封魔井吹去。
许多失了灵验的黄纸符像落叶一样被风吹走,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掀开井盖!”普善和尚下令。
那名武僧扔了钵盂,双手抓住井盖边缘想要把井盖搬走。
井盖上镇煞符文亮起了淡淡的红光,任凭武僧如何用力也无法将之抬起。
普善和尚面色一沉:“贼道士果然有几分本事,你闪开,让我来!”
武僧退下,普善和尚来到封面井前,伸出双手抓住井盖,大吼:“开!”
整个井盖变得通红,隐隐有火光闪现,而普善和尚的手掌连同胳膊都变成了赤金之色,好似庙中金刚神像。
谢道长加持在井盖上的法力因时日太久已经渐渐消散了,张牧之修为不及普善和尚,故而这井盖便被一点一点搬了起来。
“轰!”好似一根大树被连根拔起,普善和尚站直身体,喘了口气,将井盖拿在手中掂量一下,感觉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刚才的重量。
封印被打开,却并没什么冲天黑气升腾而起,也没有妖魔冲出。
“这裂隙在阴间血海岸边的一处偏僻山谷中,那里没有阴兵把守,我们下去!”
普善和尚嘱咐一句,而后纵身跳进封魔井,身后众多武僧也毫不迟疑,手持兵器依次跳入井中。
幽冥世界,普善和尚只觉眼前一亮,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果然正身处在一个山谷之中。
身后众武僧也现身而出,一起打量山谷中的情景。
“什么人!居然敢擅自打开封印,擅闯幽冥世界!”
一队赤甲鬼军手持兵器围了上来,身后是密密麻麻的军营。
“这是哪个阎君麾下的阴兵?还是先莫动手,且诓一诓!”
普善和尚心中定计,连忙在脸上堆起笑意:“回这位军爷的话,莪等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僧人,受目莲尊者之命……”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道金光疾驰而来,轰然坠落地面。
原地现出一位高有丈余,身穿衮服,头戴冠冕的君王,手持金剑,周身闪烁雷火金光!
普善和尚感应到对方身上澎湃的威势,连忙改口道“不只是哪位阎君当面?贫僧前来拜见!”
“哈哈!妖僧!你中计了!”
报应王声若洪钟,一边大笑,一边持剑直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