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利站在清道部的办公区域，让原本嘈杂一片的环境骤然清冷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们或多或少都抱有一些看热闹的心理，就是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你们说仓廉这小子能不能对付得了大头组长。”

“这可是个手刃前女友的狠人，说不定呢！”

“先不说别的，你们猜他等会多久能从办公室里出来？”

“开盘开盘！半个小时以内一赔十，一个小时以内一赔一个半，开除通杀！”

魔力传音就像是空气中的电波信号，在座的每一个对接员都是一台收发设备，他们在自己的心里衡量利弊，最后统一在“公共频道”报出押注。

“我能不能也赌一局？”

涅利那难以分辨性别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这片办公区，他动用了魔力，以至于声音久久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消散不去。

虽然仓廉和莫奈没有感觉到异样，但他们看向周围，几乎每一个人都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也就明白了涅利做了些什么。

“走吧，办公室里说。”

涅利转过身，朝着楼梯间走去。

仓廉连忙给了莫奈一个眼色，让他把辞职报告的事先放一放，接着自己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直到两个人离开了这片区域，对接员们才得以解脱。

......

来到魔管会二楼的走廊，绣花的羊毛地毯在金色廊灯的映照下，不断变化着花纹。

那是勇者斗恶龙的故事，与很多教廷的机构一样，魔法师或是魔武者战胜恶龙这样残忍贪婪的化身，永远是鲜明且正义的主题。

那些奋战中的战士，他们浑身浴血，却依然坚守着内心的信仰，与恶龙作殊死抗争。

“真恶心。”涅利用鼻子哼了一声。

仓廉假装没有听见似地跟在他身后，只是这样乖巧的作态，并没有让涅利领情，反而转过头，冷冷地瞪了一眼。

除了这精美的地毯，走廊两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幅当代艺术家的代表作，仓廉看不太懂这其中的含义，但仅仅看色调的使用，大概就能猜出作者的意图。

跪舔。

“当然是这样，不然怎么能被挂在这里？”

他在心底里自嘲道。

不过当中一幅被标注为《穿条纹衣服的男孩》的画作吸引了他的目光。

画面中，一个穿着有点类似病号服的男孩，正昂起头，透过铁丝网望向天边。

灰绿色的草地、灰蓝色的天空，还有男孩灰白色的面容，在天的尽头，却是一轮血色的太阳，那色彩，鲜艳得令人生畏。

“进来吧。”涅利依旧用他那特有的语调说道。

仓廉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过来欣赏画作的。

走进他的办公室，他记得这应该是自己第三次走进这间办公室，从六年前，到现在，只有三次。

第一次是面试，第二次是入职，那两次相隔不到一周的时间。

时隔六年，这里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四面墙依然粉刷得洁白，除了一张凤凰木的办公桌，和桌上笔架里那几支附魔金属打造的笔还算贵重，其他的，就只有一些便宜的白纸和随处都能买到的羊皮材质的魔法卷轴。

“如果你再不经过我的同意，眼睛四处乱瞟，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涅利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巨大的头颅说道。

额头上的冷汗快要滴在地上，仓廉深深地觉得，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避免触到涅利霉头的做法是对的，只是眼下，自己要接受审查的事情，好像不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是先解决问题，还是先接受惩罚？”

果然！

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但仓廉刚才还是心存侥幸了一下，毕竟刚才听涅利的话头，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还是先解决问题吧，比起惩罚，我更担心自己这点事情会打扰您一天的好心情。”

仓廉陪着笑脸，虽然他知道这种俏皮话对涅利来说并不管用。

“嗯，审查办公室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用接受审查了？

仓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知道涅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还会帮自己开脱，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

“直接开除。”

“啊？”

不得不说，涅利拥有成为虐待狂的潜质。

“如果你下次再犯。”

“呼......”

仓廉一口大气差点没喘过来，他看着涅利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明明是在暗爽，他已经毫不怀疑，涅利看到自己被吓成这样，内心的快感一定爆棚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的前途就像一根裤腰带，捏在别人的手里，别人想什么时候扯，就能什么时候扯。

给人打工，可不就是卖身不卖艺么？

“至于莫奈，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处置。”

“这......恐怕不好吧，要不还是您来？”

“我处置的话，这件事毕竟影响很坏，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所有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仓廉眨眨眼，他当然明白，涅利的意思就是这个锅让莫奈来背，他是对接员，却直接参与了战斗，自己飞檐走壁被许多普通人见到，也可以解释成莫奈没能提前安排好合理路线。

“当然，你连手刃前女友这种事都能做到，就算再英勇一次，替朋友抗下这些......”

“他不是我朋友。”

仓廉嗤笑一声，眼中的火快要喷薄而出。

“这么说，如果我开除他，你会很高兴咯？”

“或许是这样，不过我突然不打算放弃处置他的机会了。”

“嗯？”

仓廉的转变让涅利感到了意外，他上下打量着自己手下这唯一一个清道夫，眼里闪烁着令人猜不透的光芒。

“毕竟，他是我的兄弟，要不，您就大发慈悲，饶了他？”

“你知道，如果你刚才答应开除他，你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涅利皮笑肉不笑着说道。

仓廉摆摆手：“大不了被开除，我在进来的时候就......”

“我会毁掉你的源泉，然后把你的四肢打断，最后剥光衣服丢到下水道里喂老鼠。”

咕噜。

仓廉费力地吞咽了一下，不敢有丝毫闪神地盯着涅利的眼睛，他确定，那副神情就是在说：我没有和你开始玩笑。

“所以，现在，没事了？”

是啊，自己明明选对了，肯定没事了！

“嗯，下面就说说惩罚的事吧。”

虐待狂！这绝对是一名合格的虐待狂！

仓廉的内心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