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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太祖忌辰,皇室子弟和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和诰命全部要随驾东陵祭祀。

东陵朝天殿,殿外文臣武将分两侧排开,太上皇和皇上还有皇室子弟在殿内祭祀。

水溶作为神枢营统领率领神枢营所部随驾护卫,当收到义忠亲王作乱的消息时心中一点也不惊讶。不过太上皇和皇上还有那些个重臣脸上的表情估计就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水溶远远见太上皇气得脸都绿了,难道太上皇真不知道?

还有皇上,也是气得脸黑如墨,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一头大象。水溶心中暗衬“若在前世,就皇上这演技拿个奥斯卡小金人那是绰绰有余。”

皇上没想到义忠亲王打的旗号竟然是“正本朔源,为国锄奸”,这个‘奸’自然指的就是皇上了。还列举了皇上的两大罪状:一,构陷长兄,欺瞒父皇,蛊惑父皇易储是为不忠;二,对父皇的仁政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假仁假义是为不孝。有此两点,皇位乃有德者居之,是以在京营将士的拥护下,顺应民心,登基为帝,仍尊父皇为太上皇,年号正文。

太上皇拿着伪诏,气得胸膛起伏,直接将伪诏摔到了龙禁尉指挥使陆魁的脸上道:“你这个龙禁尉指挥使怎么当的,那个畜生都犯上作乱了,你之前还敢跟朕说风平浪静!”

陆魁嘴里发苦,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三年多,皇上在龙禁尉的势力如钝刀子割肉,感觉不到疼,但等你感觉到疼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几两肉了。

龙禁尉里都是人精,你太上皇和皇上再闹,终归是父子,没谁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义忠亲王的事他知道一些,但他有什么办法,明知是皇上的设计,难道他去跟太上皇告密,以后太上皇不在了,他陆家还有几百口人。

这种时候敢坏了皇上的大事,以皇上的性子,以后正好拿他陆魁一家几百口立威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不如这個时候卖皇上一个人情,以后太上皇驾崩,他也能得个善终。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又是龙禁尉指挥使这种皇家鹰犬的头头,他有这个觉悟,只求能安安稳稳告老就行了。

见陆魁只是跪下不敢说话,太上皇怒道:“去叫水溶来。”

水溶早在人群中等候传召了,走到太上皇身前,先跟二圣行了礼。太上皇见水溶在身侧,心中稍安。扶起他温声道:“如今那畜生犯上作乱,城内也不知什么情况,若派你进城平乱,你可有把握。”

水溶偷瞄了皇帝一眼,赶忙回道:“回太上皇,只要太上皇一声令下,水溶有信心率神枢营所部进城平乱。”

太上皇连声道好,又嘱咐了一句:“朕把龙禁尉和羽林卫都交予你,务必要将那畜生拿下,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水溶心中暗笑,估计皇上听了这话乐坏了,不过脸上还是一脸关切道:“万万不可,臣有神枢营便足够,龙禁尉和羽林卫都是太上皇和皇上的亲军,给了臣,若圣驾出了岔子,臣万死难赎其罪。”

太上皇拍了拍水溶肩膀道:“不用多说了,朕和皇上身边还有御前侍卫护驾,你不用担心,去吧,你自己也要当心!”

“是。”水溶领了命,便转身离去。皇帝跟夏秉忠使了个眼色,顾秉忠会意,趁没人注意,悄悄退了下去。

“王爷请留步”夏秉忠扯着那公鸭嗓尽量压着声音喊道。

水溶转身笑道:“夏总管有事快说,本王军务在身,这会没时间耽搁。”

那夏秉忠嘿嘿笑道:“老奴知道王爷事急,不敢耽搁,只说一句。”

水溶也没多余废话道:“说吧。”

夏秉忠笑道:“皇上说,不忍看见太上皇和义忠亲王父子相残,希望王爷能为太上皇分忧,免得太上皇作难。”

水溶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知道了。”

夏秉忠笑道:“那老奴告退了,对了,王爷进城不妨走神武门,老奴预祝王爷旗开得胜,为皇上再立新功。”

水溶心中明了,神武门肯定是皇帝的内应。

当义忠亲王得知神枢营从神武门进城的消息时,他就知道他又上了老四的当了。看着面前的北静王水溶,义忠亲王笑得既苦涩又不甘。

水溶看着四周成千上万的尸体,心中满是怜悯,这些才是真正的可怜人,不过面前的这个义忠亲王更加可怜,但却不值得同情。

水溶眼神复杂地道:“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与王爷再见面,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义忠亲王坐在皇宫内院的台阶上,回头望了一眼奉天殿内的龙椅,眷恋地回过头来,死气沉沉地道:“成王败寇,孤无话可说。倒是几年没见你,如今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父皇将神枢营交给你算是给对了人,虽然有年太初内应,但你能势如破竹般剿灭本王在京营中的近三万人马,也说明伱确实带兵有方。同是京营,你的神枢营战斗力却远远高于神机营和五军营里孤的人马。”

水溶点点头道:“谢王爷夸赞了,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王爷非要与水溶单独说话,皇上知道了,水溶又说不清楚了。”

义忠亲王笑道:“过了今天,孤就是个死人了,谁还会在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放心,孤不会令你为难的。话说完了,孤会自行了结。”

水溶道:“那王爷便说吧,若是有事托付,看在太后的份上,水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当尽力。”

义忠亲王道:“好,有你这句话,不枉母后疼你一场。”

义忠亲王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自顾自道:“孤这一生,输就输在一个‘情’字上,太过感情用事,轻信于人,输给老四,不冤!老四这人,既有太祖的毒辣,又有先皇的隐忍,还有父皇的伪善,孤就是做不到他那样,才会有今日。不过,这样的人寿数不会太长,孤在底下等着他。孤一直拿年太初当心腹,没想到他早就是老四的人了,难怪三年前他主动来孤府上献龙袍,孤现在才明白过来。当年京中传谣言说孤私制龙袍,勾结重臣图谋不轨,孤怀疑过所有人,就是没怀疑过跟孤献龙袍的年太初!没想到,唉!”

水溶没想到当年的事还有这么一出,这年太初的无间道玩的实在是溜!皇上也的确深不可测,城府深比马里亚纳海沟!

只听义忠亲王笑道:“没想到吧,这就是我这位四弟真实的一面。年太初这会估计该憧憬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父皇只要不死,老四是不会容忍年太初的存在的。为帝者是不会允许一个知道他太多隐秘的人活在世上的。”

水溶后怕道:“那王爷还跟我说,这不是害我么?”

义忠亲王笑道:“这就你和孤二人,孤说过的话,等孤死了,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你怕什么。何况,看在太妃的面子上,老四也不会过多为难你的。”

水溶道:“王爷跟我说这些,怕是有事相托吧?”

义忠亲王道:“不错!孤这些话哪有白给人讲的,你既听了去,帮孤完成一个最后的心愿也是理所应当。”

你当我愿意听么?水溶摇摇头苦笑道:“王爷说吧,要水溶做什么。”

义忠亲王道:“孤刚才说了,孤这一生太感情用事。负了不少人,唯独一人,孤心中放不下。就是死后见了她,孤也无颜以对。”水溶好奇他说的是谁,也不打断他。

义忠亲王顿了顿道:“那年,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刻,孤虽是嫡长子,但我朝向来立贤不立长。父皇心中更钟意的其实是二弟,孤心中苦闷,这时候有人给孤送了一女子,这女子善解人意,很合孤的心意,没多久就怀孕了,后来产下一女。”

水溶插口道:“这个我也听人说起过,不是说那女子难产死了?”

义忠亲王笑道:“那女子是死了,却不是难产,而是自尽。产后那几日她整日都高兴不起来,孤只当她产后心情郁结,也没在意。哪知她趁着夜里下人不注意,自尽了。后来,孤从她留书得知,原来他是二弟派来孤身边的,只是没想到孤待她甚厚,产女后自觉无颜面对孤,又不想听从二弟指派污蔑孤强抢民女。便将女儿送到了养生堂,自己服毒自尽了。”

水溶大吃一惊道:“王爷该不会说的是那宁国府贾敬的孙媳秦氏吧?”

义忠亲王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否则你觉得宁国府的嫡长孙为什么会娶一个孤女?若不是孤命令贾敬让他吩咐他那混账儿子去秦邦业家提亲,宁国府如何会跟秦邦业结亲。孤这一生对不起他们母女,他娘为了孤能被立储将亲生女儿送去养生堂,自己服毒自尽。孤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本想等孤登上大宝,便恢复她的身份,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水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感慨道:“王爷想让水溶做什么,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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