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应了就应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孤还不至于容不下她!不过此女该如何处置,你却要好好斟酌,明白么?”
水溶不解地道:“恕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摇了摇头道:“此女的身份不能见人。你既然揽了此事,如何处置,你可以去问问太后,总之,孤只看结果。”
水溶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但听皇帝说问问太后,自己照做就行了。只要先保住此女性命,就算对得起义忠亲王了。
水溶道:“臣明白了。”
皇上点了点头道:“今日你的表现,孤很满意。神枢营总算有点我大华精锐的模样了,你麾下的那些将领,待孤奏请父皇也会好好犒赏。不过,王子腾是不能在五军营统领的位子上待了。作为五军营统领,此次逆贼叛乱竟然后知后觉,孤不知他王子腾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那个姐夫,能及时回头,看在你的面子上,孤就饶他一次,不与他计较了。”
见皇上话语间比之以往似乎多了一丝霸气,不再是那个坐在太上皇左下首的点头皇帝了,好像一瞬间蜕变成了真正君临天下的帝王,言出法随,一言可定乾坤。连王子腾这样的权臣重臣,皇帝也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连水溶都丝毫不怀疑,这估计就是王者之气吧,不怪连陆魁都对皇上的动作视而不见,替皇上在太上皇跟前遮掩。
水溶跪下叩首道:“陛下隆恩,臣替姐姐谢过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去看看父皇,父皇从东陵回来就身体不适,太医请过脉,说父皇年纪大了,气急攻心,血气上涌,要好好调理。你将那女子也一并带走,送到太后那里。”水溶心中恍然,怪道皇帝如此霸气侧漏,原来太上皇病倒了。
水溶从龙华殿出来,便和秦可卿往大明宫而来。得知自己将要去见自己的祖父母,秦可卿有种荒谬绝伦的恍若隔世感。几个时辰前还是宁国府的小蓉大奶奶,如今却多了一个皇祖父和皇祖母,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自己。
水溶带着秦可卿先来了凤鸾殿,太后见了秦可卿,似乎很激动,手上青筋显露,颤颤巍巍地抓住秦可卿双手。秦可卿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眼睛有些微微泛红。水溶见此情景,悄悄退了出来。太后怎么处理就不是他操心的,不过看这情景,起码秦可卿当下无碍。水溶估计秦可卿就和那贾元春作伴了,太后不可能恢复她公主的身份,估计只能留在身边。
出了凤鸾殿,水溶正要离去,身后传来一声:“王爷请留步。”
水溶转过身来,见是贾元春。心中嘀咕“这皇宫真不能念叨人!”
贾元春福了一礼,水溶道:“女史叫住本王有何事?”
贾元春面色温和,笑道:“太后让我代她谢过王爷。”
水溶笑道:“你告诉太后,这是水溶应该做的。女史若无其他事,本王还要去探望太上皇。”
贾元春点点头,不多啰嗦:“王爷慢走。”
水溶来到来太上皇寝殿,戴权带着他来到龙榻前,水溶上前来,见太上皇闭着双眼平躺在龙榻上。戴权轻声道:“太上皇,北静王爷来了。”
太上皇缓缓睁眼,水溶的面庞渐渐清晰,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囫囵道:“你来了。”声音充满疲惫,水溶听着有些心疼。戴权放了一個靠枕在龙榻上,伺候太上皇坐起身,便退到了殿外。
太上皇目光慈和,缓缓道:“坐到朕身边来。”
水溶忙道:“臣不敢,太上皇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太上皇道:“戴权?”
殿外的戴权听见声音,赶忙进来搬了个锦凳放在龙榻跟前道:“王爷您就做吧,别让太上皇多说话。”见戴权使眼色,水溶心知太上皇病体虚弱,不宜多说。是以,不再计较君臣之礼,老老实实地坐在太上皇跟前。
太上皇眼神朦胧,虚弱地道:“朕记得你进宫那年才五岁,瘦得像个小猫崽子,太妃都担心伱养不活,没少在朕耳边呱噪。”
水溶心中有些沉重,太上皇这态势怎么跟今日义忠亲王临死前差不多,开始回忆过往了。可别是要驾崩的前兆。水溶心中吓了一跳,忙道:“太上皇您这是怎么了?在臣眼中,您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水溶说不下去了。
太上皇追问道:“这般什么?就是神仙也有下凡的时候,何况是朕!”
水溶恳切地道:“在臣眼中,你是君父,既是臣效忠的帝王,也是臣爱戴的尊长。”水溶这话有些逾越了,不过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了,或许是这具身体的前身与太上皇之间的感情在作祟。
太上皇有些欣慰地道:“还有点良心,不枉朕用心良苦栽培你一番。这次老大一去,老四羽翼已丰,连陆魁都只能避其锋芒了,跟朕装聋作哑。朝中那些老狐狸肯定也嗅出味了。或许朕真的该撒手放权,让老四去折腾。”
水溶笑道:“皇上就算再耀眼也遮不过太上皇,再怎么说,皇上也是太上皇的儿子,太上皇该感到欣慰才对。”
太上皇落寞地笑道:“是啊,朕心甚慰,老四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了,年太初怎么回事,以为朕不清楚?老大太老实了,不会做人,更不会骗人,奉天殿那把椅子,老实人是坐不稳的!”
水溶道:“太上皇,您别多想了,身体要紧。事已至此,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当自己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太上皇被水溶的话逗乐了,笑道:“听你这话的口吻,倒像是朝中的那些老家伙。”
水溶道:“臣,语出至诚,若有半字虚言,愿......”
水溶话未说完,太上皇打断道:“好了,朕就一说,发什么誓。这次你表现抢眼,老四对你也没话说。这样很好,朕也能安心。”
水溶赶忙恳切地道:“太上皇!您......”
太上皇又抬手打断他缓缓地道:“放心,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一时半会还不会去见先皇。起码要看到你成婚生子。”
水溶赶紧点头道:“太上皇说的是。”
水溶与太上皇又说了会家常,见太上皇疲惫不堪,便告退了。
出了宮,安抚了众将和伤员,回到府中天色已黑。申乔来报,王子腾已在府中等候,水溶摇了摇头,让他将王子腾带到偏殿,他换身便服就来。
在偏殿见到王子腾,王子腾脸色不太好看。跟水溶见了礼,也没废话,直接问道:“王爷见过皇上和太上皇了。”
水溶点了点头道:“王公这次有些大意了,五军营的几个将领跟着义忠亲王作乱,王公是真不知,还是有意放任如此。”
王子腾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自己代领了兵部尚书,不可能整天往返于兵部署衙和五军营驻地。所以,五军营难免有些疏忽了,再加上新来的副统领冯唐初来乍到,威望不足,又有有心人居中串联,才让人钻了空子,整的自己现在有嘴说不清。
王子腾叹了口气道:“王爷这话让子腾无地自容,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人信,也不想分辨什么,毕竟五军营出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求王爷在皇上和太上皇跟前能帮子腾尽力斡旋。”
水溶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王公要有心里准备,五军营统领恐怕王公要交出去了。”
王子腾也知道这在所难免,来水溶这里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他现在只求能保住兵部尚书这个职位就心满意足了。
送走了王子腾,水溶写了一封信,将秦可卿的去处说明,让贴身丫鬟玲婵去趟荣国府,亲手交给贾母。
次日,朝廷邸报向京中的百姓通告了昨日义忠亲王造反作乱之事,京中的百姓这才知道,昨日京中发生了什么。
莺儿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见英莲也在,也不避着她,喜笑颜开地跟宝钗说道:“小姐,原来昨日城内大乱是义忠亲王勾结京营的一些将领造反,后来王爷带兵进城平乱,打败了叛军,现在京中都传王爷带兵有方,用兵如神。”
见宝钗好整以暇,笑而不语。莺儿道:“小姐都知道了?”
旁边的英莲搬着指头数,若无其事地笑道:“算上你,应该是第五个跟小姐说这话的了。”
宝钗让英莲的憨直逗得掩口轻笑,莺儿脸色一红,气鼓鼓地道:“英莲,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荣庆堂内,宁荣二府的主子基本到齐了。贾母坐在正中央,下人只留了一个鸳鸯在旁伺候。
贾母将秦可卿的身份告诉了众人,除了贾珍和贾蓉,众人表情都是错愕不已,没想到这秦可卿竟然是义忠亲王的女儿,那岂不是公主。
贾母没理会众人的错愕,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道:“既然珍哥已经让蓉哥与她签了和离书,那就好聚好散,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今日将这事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胡思乱想。如今她在太后身边,和大姑娘也是个伴。”
见众人一脸茫然不解的模样,贾母心中叹了口气,不明所以也好。这里面的凶险他和贾珍父子俩知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