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相处下来,宝钗已基本摸清了王爷的性子,放荡不羁,洒脱随意。既持心守正,又能灵活变通,不拘一格,让她也很放松,很快就适应了王爷的风格。便也笑回道:“王爷说是就是,李太白都让王爷拿来引经据典了,妾身哪还有话说。”
水溶朗声笑道:“明日要回门,今日早点安歇,养好精神,免得明日回门,岳母瞧你气色不佳,还当本王亏待了你,那本王可就说不清楚了。”
宝钗脸色一红,心道“既知如此,刚才还如此放纵。”
水溶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这种事情,兴之所至,只要你情我愿,也是增进夫妻之间情感的不二之选,何况天生万物,一阴一阳,阴阳和谐,才能万物生长,不是么。”
见王爷看穿了自己心思,还越说越没边,都扯到万物生长了,宝钗不敢再接口,生怕王爷再语出惊人。
次日,宝钗回门,薛家人一早就在门口迎候。薛姨妈翘首张望,虽只几日未见女儿,但心中已甚是想念,不知女儿在王府过得如何,王爷待女儿如何。旁边站着的妯娌笑着宽慰她道:“大嫂不用着急,下人回报,王府的仪驾已经上路了。”
刚说完,前方王府仪驾已映入眼帘,只见仪仗各司其职,前排的是两队威风凛凛的王府侍卫骑高头大马,鸣锣开道,身后一众乐人,吹唢呐、击鼓、吹笛、吹笙、弹琵琶一应俱全。位于中间的是十六名轿夫,稳稳当当抬着舆轿前行,舆轿两侧还有一众仆从,有的端盆、有的捧巾、有的捧罐。
轿内宽敞豪华,只坐水溶和宝钗二人还显空旷。宝钗心中有些紧张,忐忑地望着王爷道:“会不会太张扬了,王爷?”
水溶呵呵笑道:“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本王从不爱张扬。但今日你回门,本王必须要给你把面子做足。何况,这本就是北静王府司空见惯的排场,只不过平时本王从不在意这些。”
宝钗心中感动,默默无语,王爷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份心意太贵重了。这新婚三日算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三日,王爷快将她宠上天了。
王府舆轿在薛家门前落下,薛姨妈见女儿与王爷自舆轿缓缓走下。
只见女儿神采飞扬,戴七翟冠,冠身覆以黑绉纱,前后饰珠牡丹花二朵、蕊头、翠叶不计其数,两侧饰珠翠穰花鬓二朵,承以小连云六片,冠上有翠顶云一座,上饰珠七颗、珠翠云十一片。
冠底为翠口圈,缀金珠宝钿花,冠顶插金凤一对,口衔两串长珠结,上有金簪一对。
身着红色直领对襟大衫,霞帔对应两条为深青色,饰织金云霞翟纹,用金坠子,钑翟纹,内着青色圆领鞠衣,前胸饰金绣云翟纹。
只看女儿神色,便知女儿在王府过得不错,再看今日回门的阵仗,王爷对女儿的看重可见一斑。薛姨妈当即落下泪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薛家几人,除了薛姨妈,都跟两人行了大礼。
宝钗见母亲落泪,感同身受,赶紧上前握着她手小声道:“母亲别这样,女儿在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待女儿甚厚。”薛姨妈心中顿感欣慰,不住点头回应。
一旁的水溶一身冕服,神色沉稳,英气勃勃。挥手让众人起来,不用多礼,薛家众人这才起身,将二人迎进宅内。
薛宝琴跟在宝钗身侧,上前凑到宝钗近前悄声笑道:“姐姐今日太美了,真像个王妃。”
她声音不大,但宝钗身旁的水溶还是听见了。见她年纪虽小,但灵动秀气,招人喜爱。有心逗逗她,便朝她笑道:“你这么说不对,你该说,王妃,你真像我姐姐。”
宝钗还没来的及开口,便被王爷抢白了。听王爷调笑宝琴,明显没跟她一般计较,宝钗也宠溺地点了一下她额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王爷是拿他们薛家人当自家人了。
宝琴没想到这位王爷姐夫耳朵这么尖,小脸一红,不敢说话了。薛家众人都听出王爷在与宝琴开玩笑。薛汝盛笑道:“王爷见笑了,这丫头平常让我惯坏了。”
水溶也笑着回道:“薛二叔不必见外,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了,这又没外人,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宝钗她们姊妹之间,一些不伤大雅的玩笑,就没必要去吹毛求疵了。”
薛汝盛笑着附和道:“王爷说的是。”
进了正堂,薛汝盛父子和薛蟠陪着水溶。薛姨妈等女眷去了后宅叙话。
进了后宅堂屋,薛姨妈迫不及待抓着女儿地手笑道:“快跟娘说说,这几日在王府过得如何?王爷对你如何?”宝琴母女颇有眼色,都没进来打扰薛姨妈‘拷问’女儿。
宝钗笑道:“刚不是都说了,王爷待女儿极好,事事都依着女儿,不信,您问问莺儿。”
薛姨妈扭头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的莺儿,莺儿走上前笑道:“王妃说得是实情,王爷待王妃,那个词怎么说,对,叫羡煞旁人。您只看今天回门的阵仗,就能看出来王爷的心意了。”
薛姨妈这下才算真正放下心,母女俩又说了些体己话。等晚间回门宴一完,宝钗和水溶才回了府。
次日,水溶本想在府中好好歇一日,奈何皇上派了夏秉忠来传口谕,宣他进宫觐见。水溶不知又出了何事,新婚三日就召他进宫,按理说,皇帝没那么不通人情。跟夏秉忠打探,这老货也只是一味打太极,只说见了陛下就知晓了。
直到在御书房见到皇帝,见皇帝面色不善,水溶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先跪下叩首行礼。
皇帝面无表情道:“起来吧,你看看这个。”夏秉忠从皇帝手中双手接过两封信,然后交给水溶。
水溶展开,一目十行,快速将两封信阅完。心中直呼“这不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么?难道林如海不行了?可皇上给我看这两封信干什么?”
原来这两封信都是林如海写的,一封就是之前写给右都御史的那封被高天意截留的信。
关键是第二封信的内容,写到林如海绕开当地官府,通过龙禁尉的协助,已经拿到盐商坏法的关键罪证。
水溶不知皇帝意图,将信交给夏秉忠,恭敬回道:“陛下,请恕臣愚钝,既然有了关键证据,那便拿人问罪,以正国法。不知陛下让臣看这两封信是何意,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道:“你再看看这个。”夏秉忠又将一奏折从皇帝手上接过递给了水溶。
水溶打开一看,原来是龙禁尉的秘奏,果不其然,林如海突然病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已卧床多日。而那罪证也不知踪迹,只有林如海知道。
水溶合上折子,交给夏秉忠,这才回道:“臣斗胆猜测,陛下是怀疑这林海有被封口之嫌。”
皇帝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孤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林海是被人封了口。否则为何只见信却不见证据,龙禁尉都是干什么吃的?林海为何又病得这么巧,症状又这么古怪?”
水溶也认同皇帝的说法,点头道:“陛下圣明,臣也认为林海这病症来得确实蹊跷了些。那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绕过御案,走到水溶身前,按着他肩膀道:“孤考虑跟父皇提议让你下扬州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伱意下如何?”
水溶心中快速权衡利弊,林如海是皇帝钦点的人,两淮巡盐御史这個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林如海出事,皇帝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而扬州盐商的实力他不用想也知道错综复杂,里面甚至有可能还牵扯到朝中重臣和太上皇,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弄不好,估计跟关二爷败走麦城一个下场。
而且刚才听皇上话里的意思,龙禁尉也有问题,这问题就严重了。不过若说人选,除了他估计也没一个人既能让太上皇点头,还能让皇帝信任。
若是他去扬州,真查出些跟太上皇有关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也能见机行事,替太上皇抹平。估计皇帝也是存着这个心思才会召他入宫,否则皇帝提议其他人,太上皇肯定不会同意。
水溶斟酌了下措辞回道:“陛下有命,臣责无旁贷。只是臣担心,臣年轻识浅,有负陛下期望。而且臣才掌神枢营不久,臣担心众将士刚刚经历了京营叛乱,人心不稳,臣怕臣一走,神枢营若是出了叉子,臣便罪不可赦了。”
皇帝冷哼一声道:“神枢营你不用担心,有你提拔上来的那敖勇,左旌,鲜于东豪几人,出不了乱子。孤看那敖勇也是个忠勇之人,你大可放心使用。何况,若是顺利,最多半年你就回来了。你只说愿不愿意为孤效力就行,别跟孤扯东扯西的。”
水溶心中默念“皇帝您可真够直白的,一点后路都不给我留!”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水溶只能赶鸭子上架道:“陛下如此一说,让臣惭愧。臣愿听陛下差遣。”
皇帝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背着手回到御案前重新坐下道:“这还差不多。你放心,孤不会让你孤身一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