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拧着眉,目光从一张张灰色照片上的人影看过,心情很是沉重。
秦老头儿抹了抹眼角,平复着心情道:“当初参军,跟我一个地方的有三十七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着七個了,这几年又陆陆续续走了几个。”
“唉,不亏,不亏啊,起码看到了华国一步步站了起来,起码,还能回来!”
陈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平日里自己这么一个嘴花花惯了的家伙,这时候也耍不起嘴皮子。
“行了行了,一有人来就讲你那几件破事,好好一件开心的事,非的落几滴眼泪,净让人笑话!”秦老头儿的老伴儿邓英杰,突然出现说了话。
“没有没有,秦爷爷的事迹我很喜欢听,让我这个小辈很感动。”陈文连忙道。
也就常年相处的枕边人敢这么叨叨了,换其他人,这老头儿不得干一仗是假。
回到椅子上,邓英杰往茶缸里放了茶叶,又拿着暖壶给两人倒了水,陈文连忙起身接过。
秦老头儿仿佛没了刚才健谈的感觉,只是断断续续的跟陈文聊着。
时间晃着到了中午,阵阵菜香味儿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不大一会儿邓英杰就喊着“吃饭了!”
厨房有一张四角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陈文不好意思道。
“奶奶,太麻烦您了,其实弄个烩菜就成的。”
“不麻烦不麻烦,家里一年到头没什么人,只要你不嫌难吃就行。”
添上米饭,秦老头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黄盖玻汾的玻璃瓶。
“臭小子酒量怎么样,陪老头子我喝几盅。”
陈文无语,因为这老头儿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拧开瓶子倒了起来。
“这是晋省的战友托人送来的汾酒,喝一杯少一杯,你小子偷着乐吧。”
陈文眼睛一亮,汾酒他可没少喝,毕竟这可是能喝茅台争夺国酒的存在,可这七十年代的汾酒就没喝过了。
酒盅是那种白瓷小巧型的,老头儿续长的倒满,陈文连忙举起,又低半个盅位,轻轻一碰,才往嘴里送。
斯~
五十三度,清香型,入嘴微苦,略干,回口微甜,一股子大曲清香味儿从鼻腔贯通肺部。
“好酒!”
“你小子慢点喝,我就给你倒一杯,你倒是猴急!”秦老头儿抿了一口道。
“不能,老爷子您不是那种小气人。”
又一碰杯,一口喝完,夹了两颗盐粒儿花生米,陈文主动倒了起来。
“小陈啊,多吃菜,来,尝尝我炖的鸡汤。”
“好的奶奶。”
陈文拿起碗接过汤,里面还有鸡块儿,自家养的溜达鸡,肉质劲道十足,再加上柴火炖的,很香。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点,秦老头儿年纪毕竟大了,一瓶酒剩了大半,就这还主要是陈文喝的。
“你小子既然要回京,那就托你给我捎点东西过去,也不知道我那几个战友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老头儿的脸已经上了红色,陈文倒是好很多,脑袋一个劲儿点头应下。
借着酒劲儿,秦老头透露了几句家里的情况,膝下有两儿一女,女儿出嫁了,两个儿子都在当兵。
大儿子听说马上要复员,要回来给老两口养老,话到这里秦老头儿虽然嘴上不同意,眼角却出卖了他。
陈文听着心里一阵感慨,这次好像不单单过来蹭了一顿饭,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沉甸甸的。
秦老头儿说了几句舌头已经打起了结,和邓奶奶扶着送到了床上,自己也在一张小床上躺着歇着。
这种坐北朝南的平房,屋子里很清凉,陈文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回味秦老头儿说的话,起初还很清醒,慢慢的呼吸逐渐加重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陈文眼角发涩的睁开,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喝的太猛了,这具身体这辈子还没这么喝过酒呢,猛一下来这么一手,着实吃不消。
出了院子,秦老头正在劈柴。
“呵呵,你小子就着酒量还敢跟我拼酒?!”见陈文出来取笑道。
这脸皮难不成也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陈文懒得反驳,喝了几口拔凉的井水,告辞准备回去。
“我准备些东西,你别嫌麻烦,走的时候你小子来拿一下。”
“成,老爷子您回去吧,我先走了。”
走过长长的街道,趁着拐弯陈文扭头看了一下,老人果然还在伫立在原地看着这边。
摇了摇手,吐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消失。
傍晚回了农场,张宁几人正在院子里打着扑克,那炸呼劲儿二里地以外都能听到。
“哈哈哈,你们成不成啊,这要是赌钱,一条苦茶子你们都留不下。”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这手太背了!”
“小人得志!”
张宁乐呵的洗着牌,也不呛嘴,反正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们被自己虐杀的结果。
因为是在院子里,周围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韩彦斌几人下场,立马有人接了班。
“阿文,你回来了,还喝酒了?”韩彦斌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文哥。”
陈文摆了摆手,大哥气息逐渐养成,解释道。
“去秦老爷子家坐了坐,盛情难却。”
几人去到没人的树底下,韩彦斌这才开口道。
“这次拿了两千三百二十块钱,钱在我这儿呢。”
“怎么没分下去。”
“这不得等你来分嘛。”
陈文无语看了几人一眼,两个人挡住身位,他抽开一沓钞票。
哗哗哗。
“一人二十张,可别嫌少。”
陈文塞到陈子文手里,又哗哗哗数了起来。
“那不成,我还觉着有点多呢。”
“那退我点?”
“那也不能,文哥你不是那种人!”陈子文难得的嘴皮子利索了一回。
钱感觉的确是多了,可多多益善啊。
他们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分钱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接过钱的那一刻,还是觉着幸福感满满。
两趟就四百块钱,这弄个几十来趟不妥妥成万元户!
陈文分了钱,这两次只拿了很小一部分,不过他也不在乎这点,能拢住人心才是关键。
天色渐黑,视线越来越不好,再加上蚊子乱飞,张宁得意的解散了牌局。
“啧,无敌真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