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孔明舌辩江东,吾兄之才,恐怕管仲乐毅也相形见绌!
若在数月之前,诸葛闻德还是个无名之辈,纵然是在荆州,也无人知晓,寥寥几人知道的,也只知道此人叫诸葛庸,乃是天下二庸之一,冠绝华夏的蠢货。
但此时,诸葛明笑谈间坐拥荆州,剑锋所指,无往而不利!
以微弱之新野,不过三两月的时间,以将荆州九郡,收入囊中,北方曹操,铩羽而回,江东周郎,乖乖的将吃下的长沙一郡,拱手让出!
能让周郎如此俯首帖耳者,天下未见其人,纵然是吴候孙权,也做不到!
诸葛孔明此来,到底为何?
莫非此人又是奉了诸葛闻德之命,对我江东,已生吞并之心??
以刘备的九郡兵马,诸葛闻德飞天遁地的智谋,我江东……
恐怕未必能抵挡得住啊!!
众臣战战兢兢,此刻浑然已经忘了,行走在面前的,乃是声名远播,人人皆知的诸葛卧龙。所有人看到诸葛亮,心里只在默念:此人乃是诸葛闻德的兄弟!
不多时,孙权锦衣冠带,缓步走入大殿。
满朝文臣,悉数躬身行礼,拜伏主公。
孔明并不惊慌,淡淡的行了客礼,悠闲站立。
他来之时,诸葛明送到江边,只送了他十六个字:
相时而动,反客为主。
天塌地陷,身后有吾!
“孔明此来,其意若何?”
“莫非曹贼不日南侵,想要求我江东,施以援手么?”
孙权刚刚坐定,张昭首先开言,咄咄逼人,气势高昂。
“非也,曹操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我军师早有良策,挖好陷坑等虎豹,放好鱼钩钓金鳌。又有何忧?”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亮今日前来拜望吴候,不过是遵照军师和我家主公的命令,感谢郡侯将长沙归还我主,别无他意。”
孔明微微一笑,从容说道。
张昭面红耳赤,想要反驳,却张了张嘴,不敢开言。
周瑜兵退长沙,返回鄱阳,他自然意见颇多。但周瑜手握兵权,行事乖张狠厉。若敢非议他的得失,说不定哪一天,周瑜带兵赶到柴桑,将他如陆绩一般当面斩杀,岂不死的冤枉?
“孔明此言,自欺欺人!”
“曹丞相佣兵百万,上将千员,荆州弹丸之地,犹然还说不惧,岂非笑话?”
顾雍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
“元叹之言,荒谬已极!”
“昔日我主,占据新野一个小小的县城,兵马不过数千,依旧败曹仁十万精锐!如今我主占据荆州九郡,坐下兵马二十余万,难道便畏惧了曹贼?”
“若我主畏惧,早就遣使入朝,进献奇珍异物,譬如玉象麒麟之物,讨好曹贼,延口残喘了。又怎么会针锋相对,严阵以待呢?”
孔明一席话,不但展示出了诸葛明的临阵不惧,谈笑退敌之心,更是将孙权昔日讨好曹操的事含沙射影的和盘托出。
孙权忍不住皱了皱眉,怒目而视着顾雍,气他所言不妥,让孔明借题发挥,揭开了自己的老底丑闻。
诸葛瑾站在孔明的身侧,此刻也是面红耳赤,不敢做声。
昔日献礼许昌,便是他的主使,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而当着群臣之面,旧事重提。
“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孔明先生,还望赐教。”
身边一人,高声说道,语气僵硬,孔明一听,便知此人已经乱了心神,负气发言。
转身看去,正是站在兄长诸葛瑾上首的江东二张之一的张纮。
“子纲有何赐教?但说无妨!”
孔明从容应对,丝毫不乱。
“我听闻孔明昔日隐居南阳,常常自比管仲乐毅。世人也称足下乃是‘卧龙’,更传言得卧龙者的天下!管仲相齐,成其霸业。乐毅扶持微弱之燕,下齐国七十余城。这两位都是千古的天才!”
“孔明既然自忖才学不输管、乐,为何只在荆州任一幕宾,自甘堕落,平庸如一名使者,跑来江东耍嘴?”
张纮此言一出,满堂大笑,人人脸上都挂着得意之色。
孙权端坐在上首,也微微一笑,静看孔明如何应答。
孔明哈哈一阵朗声大笑,压盖众人的讥笑之声。
“我原本以为子纲乃是名士,自然有一番卓尔不群的提问,没想到却如此庸俗智障!”
孔明笑声戛然而止,冷然说道。
“我兄长,荆州军师诸葛闻德,一日而下十七城,三日夺下南阳江夏,降伏十数万敌众!千里奔袭,不到七日,得桂阳三郡,下八十九城!不到两月,光复荆襄九郡,你江东长沙,也俯首归还!”
“如我诸葛闻德军师,其才若何?恐怕管仲乐毅,孙武吴起,也相形见绌,黯然失色了!”
“我虽有才,不及我家军师。正所谓宁可给大英雄牵马坠蹬,不给懦夫当大爷!”
“有些人坐议立谈,无人能及!临机应变,百无一用。曹贼南下之风吹过,便慌成筛子,急欲投降!这样的人,岂不可笑?”
孔明傲然而立,将江东一应文臣,视之如无物一般!
其他众人,诸葛瑾碍于兄弟情面,不敢发言,步骘、阚泽、张温等人,急于发难,争先恐后,意图在主公面前,驳倒孔明,挽回颜面。
“孔明今日此来,乃是稀客,你们岂能如此为难?”
孙权在上,再也忍耐不住,怒声喝道。
他已经看出,综合江东文臣,也不是诸葛亮的对手!
何况诸葛亮此来,不过是个使臣而已!
在他身后,还有更大的谋主。
诸葛闻德!
……
“诸葛先生,如今荆州事体如何?听说曹操兴兵百万,不日南下。若荆州有用我之处,江东三十万将士,随时候命!”
孙权沉默半晌,开口说道。
意图很明显,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便考虑援助与伱。
孔明微微一笑:“多谢郡侯关心,我本以为,曹操兴兵五十六万,诈称百万,已属离谱。不想郡侯以十万之众,就敢诈称三十万,果然是青出于蓝,更胜一筹!以此论之,恐怕郡侯更胜曹贼了!”
“孔明!不可无礼!”
“孔明,你放肆!”
“大胆孔明,该杀!”
“兄弟,你……”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轰动,整个朝堂,犹如炸了锅一般。
孙权尬然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兵不厌诈!孔明睿智,竟然窥破,让你贻笑大方了!”
孔明微微一笑:“郡侯问我荆州事体如何?既然郡侯开诚布公,我也和盘托出。如今荆州三十万兵马,正高举彩带,准备锣鼓,静等欢迎曹丞相兵马到来。”
哗!
又是一阵喧闹。
孙权勃然变色,一脸疑惑的问:“孔明此言,是什么意思?”
“曹贼前次进犯新野,早已被我主公军师定计,打的心胆皆裂,岂有再敢侵吞之心?这次兴兵,虽然冲着荆州方向,其意却不在荆州!”
孔明神色自若,笑颜看着孙权,淡淡的说道。
“若不在荆州,莫非图谋我江东?”
孙权脱口而出,震惊的问道。
“郡侯既然已知道,又何必再问?只教周郎做好准备,迎战曹军便是了!”
诸葛瑾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也不知道孔明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孔明,我孙刘两家联盟,方可与曹贼抗衡,若我江东被灭,只恐刘皇叔坐拥荆州,早晚也难逃被灭的厄运,何不从此刻便联手起来,共同抗曹?”
诸葛瑾思量再三,出班说道。
“子瑜之言是也!孔明何不跟你主公进言,促成我孙刘联盟?若如此,则双赢!”
孙权急切说道,心神已乱。
若真如孔明所言,荆州置身事外,坐看曹操借道荆州,攻伐江东,则江东必亡!
虽然此事真假难辨,但他绝不敢拿江东基业的性命行进赌博!
“我哥哥在江东,我也向往孙刘联盟之势,只恐我主不想再动兵戈。只想静观鹬蚌相争……”
孔明假意为难,眉头紧皱。
“唇亡齿寒,还望孔明念在兄弟之情,江东八十一州百姓和荆襄九郡的黎民,促成此联盟抗曹之事!”
诸葛瑾性急之下,慌乱失神,颤声说道。
“孔明,任重而道远啊……”
孙权迈步而下,走到孔明面前,握住孔明的手,也是神情激动!
“然则……”
“我并未答应促成两家联盟之事……”
“我此番前来,不过是奉我主公之命,感谢郡侯归还长沙的盛情而已。”
孔明也做出一副慌乱不堪大任的样子。
“孔明,你乃卧龙,必能成此大事!还望莫要推脱才是……”
孙权如临大敌,唯恐孔明拒绝,江东陷入孤身迎敌曹操百万大军的境地。
“好吧……”
“亮若不是看在我兄长之面,断不敢应承此事……”
诸葛亮做出一副内心挣扎难决的样子,沉默半晌之后,看了看班部中的诸葛瑾,勉强说道。
诸葛瑾在下一听,立刻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似乎江东的命运,竟然因他而改变,因他而有了转机!
就连孙权看过来的眼神,似乎都已经充满了感激和期许。
……
至夜。
孙权大宴孔明,散席的时候,已经交了子时。
诸葛亮拜辞孙权,随诸葛瑾回到府邸。
此时两位兄弟,方才正式相见,彼此行礼还礼。
“兄长,这是诸葛军师特地嘱咐,送给兄长的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兄长手下。”
诸葛亮将诸葛明带来的礼物,献给诸葛瑾。
“兄弟,代我向闻德问好。有你们在荆州,荆州便如我第二个家一般……”
诸葛瑾深受感动,握住孔明的手,泪水欲滴。
“兄弟,本来想要留你,多盘桓几日,游览江东风光。无奈主公已经嘱托了联盟之事,还望兄弟尽快返回荆州,想刘皇叔争取。若能促成孙刘联盟,你我兄弟,以后多有相见的机会。”
孔明点头应诺。
……
许昌通往宛城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
五十六万大军,依次而行,分值配置,丝毫不乱,前军已经抵达宛城,后军依然刚刚步出许昌的大营。
荀彧刘晔,指挥士卒,将军粮源源不断的运送而至。
长长的运输线上,车马往来,繁忙异常。
“报!“
“禀报各位军师,丞相有令,命你等快马加鞭,速速赶到宛城,有要事相商!”
一骑飞至,斥候滚案落马,拜伏在军师车驾的马前,急声说道。
此刻,荀攸、贾诩、钟繇、陈群、程昱五大军师,正在车鸾内商讨征伐荆州的细节事宜。
“各位,军情紧急,各位各自上马,随我前去!”
荀攸手下下车,从随行军士手里接过缰绳,认蹬攀鞍,上了马背。
其他四大军师,久随大军南征北讨,各自也会骑马之术,纷纷上马加鞭,绝尘而去。
宛城大营。
中军帐外烟尘滚滚,军马往来调度军营,喧闹不堪。
但已进入中军帐,立刻便感到沉寂安静的可怕。
“主公,我等接到命令,立刻弃车骑马,来迟之罪,还望宽恕!”
荀攸等五人匆匆进入大帐,俯身行礼。
“你们先看看这封斥候截获的书信,再做商议!”
曹操眉头紧皱,指了指桌面的一封书说道。
荀攸略一迟疑,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起书信,拆开了信封。五大谋士围在一起,共同观看。
信是刘备写给益州刘璋的。
书中之意,大概便是邀请刘璋会猎,而猎物便是曹丞相!
“我以荆州之兵,拖住曹贼。你可遣张任、严颜等川中名将,率轻骑急袭许昌!”
“若许昌有失,曹贼断了退路,必然军心哗变,我再全力攻之,必能大获全胜。到那时节,我与弟皆是中兴大汉之臣!”
荀攸看完书信,沉默不语,思量良久之后,放才开言。
“主公,此书虚虚实实,未必是真。我看恐怕又是诸葛之谋,乱我军心,拖延进军荆州的日程。”
陈群立刻表示赞同:“刘备初定荆州,百姓并未完全归附。这个时候丞相若兴兵,恐怕荆州望风而降,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所以刘备才出此计策,想让丞相起疑心,不敢离开许昌。”
程昱和钟繇低头商议良久,这时也站了过来。
“以我之见,这书是真是假,到无所谓。刘璋暗弱,众人皆知。否则汉中之地,也不会被张鲁把持,多年不能要回。纵然书信是真,刘璋也不敢兴兵,侵犯我许昌!”
钟繇也跟着说道:“刘璋暗弱,刘备岂能不知,我看此书恐怕也是刘备故意透漏给丞相,迷惑我等心智。”
诸葛军师计策频出,虚虚实实,神出鬼没,捉摸不定。
五大军师,疑神疑鬼,完全不能料定是何用意。
曹操摇头:“我同意程昱的意见,此书信当是真的。不过刘璋暗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用兵打我许昌!”
贾诩向来谨慎,做事细致入微。
等到众人发言之后,贾诩又沉默良久,这才皱眉说道:“丞相,姑且不论书信是真是假,但就刘璋是否出兵,以我看来,尚在未定之中!”
“刘璋虽然暗弱,但却贪婪成性。若能以重利诱惑,或者以强势胁迫,我料想刘璋纵然不会倾巢而出,但也会派出精兵悍将,骚扰许昌,试探虚实!”
五大谋士,各自发言,连同曹操在内,七嘴八舌,议论不定。
“暂且息兵,驻扎宛城,待商议已定,再议兴兵之事!”
……
宛城。
五大军师与曹操谋划三日,终于下了决定。
不管刘备的书信是真是假,此次兴师,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兵贵神速,只要我等兴师,以雷霆之势,攻下荆襄,纵然汉中张鲁,益州刘璋有侵吞许昌之心,也会畏惧而停止!
退而求其次,若汉中真的兴兵,长驱直入,或假意骚扰,许昌的荀彧,也足可以防守的住,等待我大军凯旋归来!
“你等众人,可知我每次出征,为何皆留荀文若守卫京师否?”
曹操待计议已定之后,轻轻松了口气,微笑说道。
“荀令君统筹安排,事无巨细,可令主公无后顾之忧,专心对敌。”
“荀令君久随主公,乃是心腹重臣,这京师重地,自然不可托于他人。”
“叔父老成持重,忠心为国,不贪慕钱财虚荣。以叔父辅政,京师方能安宁,消弭祸端。”
众谋士纷纷赞扬荀彧的优点跟好处。
曹操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你等皆是孤的可信之臣,又岂会只有荀彧一人?”
“但你等或善谋划,或工心计,或以阳谋得胜,或以阴谋而有所成。但唯独荀彧,事事皆能!”
“昔日,我征伐徐州。吕布趁虚而入,攻伐山东,城池全部丢失,唯独东阿、范县寥寥几座城池,兵马不多,城池不固,又无名将把守,却被荀彧设计死守,吕布倾尽全力,攻克不下,直至我回军掩杀,大破吕布!”
曹操回想昔日戎马生涯,感慨良多!
众人此时方恍然大悟!
以许昌之兵马,荀彧之防守之能。纵然是吕布复生,也无法攻克,又何惧刘璋之流?
“明日誓师,拔寨起行!剑指荆襄!”
曹操怒声而起,气势恢宏!
……
夜已深,军师等各自散去。
贾诩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面对孤灯,忧心忡忡。
如今攻打荆州和江东,不同于官渡之战!
战官渡,河北虽然兵多将广,但袁绍色厉内荏,好谋无断。部下几个子侄,又勾心斗角,彼此争宠。
那个时候,他早已料定丞相必胜,袁绍必败!
所以才会力主丞相寻找战机,与袁绍主力决战,一战而定河北,二战定辽东!
可如今,情势又有所不同!
虽然丞相人多势众,兵精将广,但打荆襄江东,他知道此时,依旧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荆州刘备,有勇有谋,部下关张赵云黄忠之流,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己方的五子良将,八骠骑,在他们面前,毫无优势可言!
更有神策诸葛!
想到诸葛的计中计,秒策横生,纵然贾诩谋划过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似乎荆州、江东、许昌,三地皆在其手掌之间,随意玩弄!
就连智力超群,冠绝天下的诸葛卧龙,都甘拜下风,出山步入军师府,辅佐刘备!
百万军马易得,如神策诸葛者,难得!
江东周瑜,绝非善茬……
想到周瑜,贾诩忍不住又将眉头紧紧锁起。
他在张绣帐下的时候,算曹操,杀典韦、杀曹昂!
等到了曹操手下,凭借智谋超群,他稳如泰山,毫无危机,反而成了曹操的心腹重臣,五大谋士之一!
官渡之战,他算死袁绍,计无虚发!
可如今?
他也曾算计江东,驱虎吞狼,希望能令江东和荆州火并起来,斗的两败俱伤。
可惜计谋屡屡被周瑜识破,非但没有离间了周瑜和刘备,反而被周瑜卖了个人情!
堂堂的襄阳太守,非但不取襄阳,反而把自己占领的长沙郡,拱手相让!
孙刘联盟,已见雏形!
若江东和荆州真的联合起来,我五十六万大军,此战又能回来多少?
贾诩缓缓的起身,背负双手,对帐而立。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躯投在大帐上,形成了一个晃动不定的身影。
犹如一个不知何时便要消失不见的亡灵一般!
这一场大战,怕是异常艰险!
若丞相能胜,则天下大定,指日可待!
但若丞相此战不能胜,恐怕元气大伤,丞相有生之年,再也无统一全国之力了……
贾诩叹息一声,回身指灭了灯火,静静的躺下。
此刻,他甚至感觉,远在宛城的五十六万条性命,完全不由自己,而取决于襄阳军师府的那个神策军师……
……
次日,清晨。
一抹晨曦,染红了数千成万的军帐。
誓师大会,在一通震彻天地的擂鼓声中正式开启。
曹操披挂战甲,外罩红色战袍,手里端着大槊,站在高台之上。
底下,近台之处,站着五大军师,八骠骑,五子良将!还有精锐战将!
其后,人山人海,遥遥望不到边际!
五十余万兵马,覆压数十里!
“众将!”
曹操恒槊当胸,高声喝道。
“拜见丞相!”
“拜见主公!”
三军拜伏,五十余万兵马顿首,如海潮巨浪,翻腾不息。
“还是丞相,若是我,挡不住这莫大的气势!”
曹仁抬头看着犹如天神一般的曹操,神情激动的说道。
“三皇五帝以来,如丞相者,绝无仅有,我们有岂能相比!!”
张辽素来沉稳,此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目光里闪烁着泪滴。
“丞相兴师,三军用命,此战必胜!”
程昱紧紧握住身边钟繇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过大已经深深陷入了钟繇的肉里!
“灭荆襄,下江东,平天下!你我皆是千古功臣!”
陈群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紧张,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叔父,您毕生的夙愿,大汉一统,终于就要实现了!”
荀攸面朝许都,回望一眼,已经泪湿衣襟。
独有贾诩,面沉似水,没有点滴的波澜,看不出他内心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此时群情激动,已经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反应了。
“众将!”
“我自起事一来,剿黄巾,战吕布,伐袁术,灭袁绍,定辽东!扰攘大汉,初定江山!”
“今日一战,则荆襄可平,江东可下!从此天下一统,你等皆是旷世之功臣!”
曹操豪兴万里,意气风发,磅礴入九霄!
“皆听丞相调遣,万苦不辞!”
三军再次高呼,声震四野。
曹操突然将手中大槊一举,代替军令。
三军山呼海啸,戛然而止。
曹操一挥手,身后侍者捧着一坛佳酿,来到台前。
“孤酷爱饮酒,每日不断。”
“但自今日起,孤以身作则,禁酒戒酒!”
“荆襄不平,江东不下,孤永不饮酒。他日石头城,你我痛饮三百杯!”
“我以今日之酒,敬众将士!”
曹操挥槊,拍开泥坛,将一坛酒如瀑布一般,从高台上倾泻而下!
三军莫不震惊!
丞相地位尊贵,纵然不以身作则,谁人敢比?
从此军中,恐怕再无人敢有饮酒之念了!
“平荆州,定江东!”
“平荆州,定江东!”
三军士气大振,呼喝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曹操抬头,云雾之中,藐视着荆襄的方向!
他坚信,这一战,必能成功!
天下诸侯,多以葬于他手!
如今,只剩下刘备与孙权了。
……
许昌,世子府内。
曹丕此时,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行走如飞,步履轻盈。
但自从曹冲之死以后,曹丕便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张扬行事。
纵然已经身体康复,此刻也每日里窝在府中读书,或在后花园中泛舟湖上,练剑草坪,韬光养晦。
此刻,青青绿茵之上,曹丕正傍桌而坐,悠闲的喝着茶水,底下三五娇娘,轻歌曼舞,踏着幽幽青草,步履成烟。
“丕公子,荆州都已不再藏拙,卧龙都已出山,你犹然在此虚度时光?”
一个深沉的声音从外门传来,字字如铁,震慑人的灵魂。
“退下,都给我退下!”
曹丕听到这个声音,还没看到人进来,已经站了起来,连忙挥舞着衣袖,指挥乐师、舞娘以及杂役侍奉之人等尽数离开。
“仲达,早啊!”
曹丕尴尬的左右环顾,现场只留下凌乱的脚印和几处未及撤离的乐器,自觉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丕公子,天赐良机,若不把握,后悔不及啊!”
司马懿鹰一般的眼睛凝视着曹丕,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仲达,适才听你说什么闻德不藏拙,卧龙也出山,到底是何道理?卧龙不是早就出山,辅佐刘备了吗?数月之前,大败曹仁叔叔于新野,岂非就是卧龙的杰作?”
曹丕自从曹冲事件之后,韬光养晦,不敢过分张扬,因此消息不算灵通,比不得司马懿,身在朝野,广为结交,无所不知。
司马懿连连摇头:“昔日败曹仁将军者,非是卧龙,而是卧龙之兄长,诸葛闻德!如今卧龙出山,共同辅佐刘备。”
“我听闻世有传言,卧龙凤雏,二人得其一,可安天下!难道这诸葛闻德,也有卧龙凤雏之才?”
曹丕失惊问道。他只闻卧龙之名,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诸葛闻德的名讳。
司马懿忽然眉头紧皱,沉吟说道:“昔日程昱曾言,诸葛卧龙之才,胜他十倍。但以我观之,诸葛闻德之才,又要十倍于诸葛卧龙!”
“世人皆传诸葛三杰,多有匡扶社稷之才,却不知诸葛三杰,有其二出自诸葛闻德的教导!此人藏拙隐晦,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今日飞天化龙,天下风云随之而起,变幻莫测!”
曹丕面现紧张之色,四顾无人,走到司马懿面前,深施一礼!
“风云变幻,方能英雄得势!仲达此来,必有以教我!”
司马懿拈须,眯缝双眼,缓缓移动了两步,挨着桌椅坐下。
曹丕急忙上前,倒了一杯香茶,递了过去。
司马懿接过,却并不喝,抱在手里,低声说道:“如今丞相带兵远出,丕公子何不前往荀令君的府上,请荀令君委以重任?昨日我听闻,丞相在宛城,截获了刘备一封书信,邀约益州刘璋,派精兵悍将,偷袭许昌!公子可毛遂自荐,负责许昌的防卫安保之事!”
曹丕睁大了双眼,盯着司马懿,颤声问道:“此话当真?我听说刘璋虽然暗弱,可手下张任、严颜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智谋过人,若真的犯我许昌,我恐怕非他敌手!若是许昌在我的手里陷落,岂不是令我家族蒙羞,父亲他日回朝,也饶不了我……”
曹丕畏惧父亲的威严,心有余悸的说道。
“丞相南征,若大事可成,则天下之民,早晚归于丞相!公子若不趁此良机,经营许昌,笼络人心,要是被人抢先一步,夺了良机。你纵然后悔,也无法可救了!”
“至于益州刘璋,天下皆知其暗弱,何况北面汉中张鲁,对他虎视眈眈,我料他绝对不敢发重兵袭击许昌。难道他就不怕被张鲁端了他的成都?”
“也正因如此,丕公子可大义凛然,尽管将许昌的防务包揽下来,他日丞相回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司马懿心机最深,思谋良久,却只在曹丕面前吐露一二。
“好!明日我就去找荀令君,争取此任。诸事还请仲达多多指点。他日若有大成之日,忘不了仲达的提点指教之恩!”
……
于此同时。
三子曹植的府邸上,却又是另一份情怀。
曹植与曹丕大不相同,曹植既不喜欢脂粉佳人,也不喜欢舞蹈弄棒。他最大的爱好,便是诗词歌赋,品茶赏酒。
许昌的官宦、氏族,与他并无多少的交集,反而是那些恃才放旷的才子,逆于流俗的孤傲之人,和他多有交流,引为知己。
这些人中,自然不乏饱学之士,但更多的是滥竽充数,混口饭吃而已。
想那些出身贫寒之家,却又不想下力做活,天天自觉才比管、乐,抱怨世无伯乐,埋没人才的狂人,若不攀附一个巨富之家,恐怕就要饿死街头了。
而曹植,正是他们寻找的对象!
此刻的后花园里,热闹非凡,曹植汇集许昌远近的文豪高手,乘春诗会,群贤毕集,声势浩大。
正在此时,忽然一人从外大步流星的进来,正是主簿杨修,附在曹植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这……不好吧?诗兴正浓……”
曹植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三公子,如何不分轻重缓急了!”
杨修怒声而起,也不管曹植,站上高台,高声喝到:“诸位!宫中失了重宝,许昌戒严,午时正当,便有御林军前来搜府去疑!若诸公不想被牵连在内,可等诗会结束,自行离开。”
“这不是已经巳时三刻了?”
“就是!恐怕此时御林军,已经在来府的路上了!!”
“那还多说什么,还不快走!你忘了数月之前,三公子便入了典狱,被揍了个半死,最后证明,还是被冤枉的!”
“三公子尚且如此,何况我们?恐怕只有冤死在典狱的份儿了!”
“莫要耽搁了,速退!”
哗!
底下一片议论之后,再也没有诗词歌赋的风雅,一群人作鸟兽散,甚至来不及跟曹植打一声招呼,便各自出府逃避去了。
“德祖!你这一计,虽然是将他们赶走了,可是以后,还有谁还敢来我府上做客?”
曹植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说道。
“三公子,你可是丞相的儿子!如今丞相南征,功勋卓著,若能一统四海,他日封王,也是必然之事。你岂能终日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混迹在一起!”
杨修冷笑的看着逃离而去的众人,嗤之以鼻。
“我疏于政治,还望德祖兄多多教我才是。”
曹植安下心来,恭敬的给杨修施了一礼,正色说道。
“如今丞相南征,粮草源源不断运往前线。三军之命,在于粮草。若粮草不济,三军必乱!”
“公子明日可到荀令君府上,讨一份押运粮草的重任!官职虽然不大,却是重中之重,不可马虎懈怠。”
“我与你共同前往,确保粮草万无一失。等到了前线,向丞相交粮。也让丞相明白,到底哪个儿子,才是忠心为国之人!”
杨修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嘱咐给了曹植。
曹植点头应允,准备次日往荀令君府中之事。
……
次日。
荀令君府上。
自从曹丞相领兵南征,许昌大小事务,全都决断于荀彧之手。
除此之外,前线的粮草供给,北方的筹粮,兵员的招募和补充,皆赖荀彧操办。
可谓是日理万机,不得安歇。
此刻,虽然晨曦初上,天色尚早,但荀彧已经工作了两个时辰,终于将昨日的积压处理完毕。
荀彧将头放在靠背上,想要借此稍作休息。
按照既定的部署,再过一个是时辰,今天的奏折便要送到了。
“报!”
“启禀荀令君,世子丕公子到了,正在大堂上等候。”
府中侍从来到门外,轻轻叩门之后,低声请示说道。
“哦?我知道了,暂且退下,我即刻就来!”
荀彧微微一怔,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扶着桌案稳住身形,努力摇了摇头,想要驱赶通宵达旦的疲劳。
“晚辈曹丕,拜见荀令君!”
锦衣绣服的曹丕,看到荀彧从内堂出来,急忙一个箭步上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高声说道。
“世子请起,何必多礼呀!愧杀老臣了!”
荀彧微微一笑,急忙伸手扶起曹丕,示意他堂上就坐。
“我虽是丞相世子,但于公我并无官职在身,而荀公乃是朝廷的侍中,尚书令。于私来讲,荀公与我父亲多年共事,情同兄弟。我乃是荀公的晚辈。所以于公于私,荀令君都当受我一拜。”
曹丕一副谦逊恭谨的样子,一边就坐,一边赔笑说道。
“丕公子大清早的过来,当不是只为了向老朽施礼请安来的吧?若有事,可直说就行,非是老朽无礼,稍等片刻,今日的折报到了,我便真的没有时间在此与你叙礼闲谈了。”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眼睛看着曹丕,缓缓的说道。
他虽然此时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不管从外观样貌还是行事风格,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沧桑之感,也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沉稳泰然之感。
“父亲远征,精兵悍将,皆随之而去!”
曹丕起身,目光炯炯:“但京师安危,不容小觑。我辈虽然不才,也想为国效力!晚辈此来,就是想替荀令君分忧,若京师有用我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彧暗暗心惊,没想到昨日才收到了丞相提醒警戒的折报,叙说刘备写给益州刘璋攻伐许昌的事,今天曹丕便亲自到府,毛遂自荐了!
“报!”
“报荀令君,三公子到府,已经在门外了!”
荀彧正在迟疑之际,府门外传来曹植拜府的消息。
“既然如此,也让三公子进来吧!”
荀彧转头看了看曹丕,沉声说道。
曹丕提到曹植到来,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正常,起身来到堂前门口,等着迎接三弟。
“大哥?你也在这里……”
曹植快步而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堂前的曹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曹丕已经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抱住曹植的胳膊:“三弟,你的身体,可完全好了?多少次问候,只因我也是病体初愈,未能到府看望于你。”
曹冲事件,波及甚广!虽然最后以孙权设计谋害为由,结了此案。但由此案引起的,曹冲丧命,曹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曹植也深陷冤狱,被打的遍体鳞伤!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曹氏宗族,晚辈们各自避讳,能不见面的都以仆从传话,所以曹丕之言,也是真情。
“晚辈曹植,拜见荀令君。”
曹植与兄长叙礼之后,来到荀彧面前,彬彬有礼。
“难得,难得啊!你们两兄弟今日同时来到我的府上,真是令我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荀彧笑呵呵的上前,轻轻扶起曹植,一手一个,牵着二人步入大堂,各自坐下。
“不知三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荀彧吩咐仆从献茶之后,示意他们退下,这才笑着问道。
“这……”
曹植看了身边的曹丕一眼,略有迟疑。
“可是也想为国出力,报效朝廷之事?这是光明正大的事,又何必谦逊呢!”
荀彧淡淡一笑,假装好不留意的随口说道。
“正是如此……”
曹植定了定神,抬头看着荀彧,将来之前组织好的语言缓缓说道:“父亲南征,路途遥远,粮草运输,至关重要。晚辈不才,也知忠孝节义之事。因此近日在家,心中惶愧不安,常思自己日渐年长,却每日尸位素餐,不与国家出力,不替老父分忧。”
“因此晚辈此来,想跟荀令君商议,若能讨个押送粮草的差事做,上可以尽忠报效国家,下可以尽孝替父亲分忧。”
荀彧点了点头,转头看曹丕,曹丕面色沉稳,不为所动,喜怒不形于色。
“好!好!”
荀彧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想,他们两个,一同前来,却一个想着主内,护卫许昌,一个想着主外,运送粮草!
皆以忠孝为名,不知私下,果然是为了尽忠报国么?
……
许昌。
诸葛闻德被拜为首席军师的消息,如旋风一般,刮到了这里。
谁都没有想到。
统帅三军的人,竟然不是那有着卧龙之称的诸葛孔明。
而是诸葛闻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灯壁辉煌的皇宫大殿。
汉献帝刘协,于清晨上朝。
虽然现在他手中没有实权。
但仍旧是名义上的皇帝。
还是要照旧上朝,处理各地事务。
“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报?”
刘协端坐在龙椅上,眼神却满是疲惫。
身为大汉天子,却只能是一个傀儡,这是何其的不幸。
好不容易刚赶走一个太师董卓。
结果又来一个丞相曹操。
导致刘协空有一腔热血,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殿之上。
马腾踏前一步,面露恭敬道。
“陛下!”
“我们收到消息,荆州之地,皇叔刘玄德拜诸葛闻德为首席军师,统帅三军,坐拥大军数十万,兵锋正盛!”
“过段时间,想必就要和曹丞相交锋了。”
虽然心中对曹操万分不屑。
但同在朝堂之上,且大多都是曹操的人。
马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以丞相相称。
听到汇报,汉献帝刘协稚嫩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这些年来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他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
无论好坏,都保持同一副面孔。
不过在心里,刘协的心情,还是极为激动。
他在心底默默为刘备加油打气。
虽然刘备雄踞荆州,已成一方诸侯。
但在刘协的眼中,刘备有着皇室身份,仍旧是自己的皇叔。
只要能够打败曹操,那么汉室,就仍旧是刘家的汉室。
他眼神望着荆州方向,暗自祝愿刘备。
唯希望刘皇叔能在诸葛军师的扶持下,大败曹操。
早日回到许昌,匡扶汉室。
忽然,刘协想到什么,疑惑道。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诸葛闻德?”
“朕没记错的话,之前不都传闻,皇叔皆是靠着诸葛孔明之谋吗?”
“为何会拜诸葛闻德为三军统帅,首席军师?”
马腾恭敬回应。
“回禀陛下。”
“是这样的,诸葛闻德和诸葛孔明,皆在襄阳。”
“传言他们二人都有着惊天之谋,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谁也不知究竟是哪位计谋。”
刘协颔首,心中很是兴奋。
原本以为皇叔有着诸葛卧龙,就已经很厉害,足以和曹贼对抗了。
毕竟外界皆传,‘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
结果现在皇叔麾下不仅是诸葛卧龙,甚至还有一个同样谋略通天的兄弟。
两位诸葛家天才的扶持,皇叔何愁不能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