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卷第一个反应是方宕在撒谎。

虽然海洋类宝可梦并不是小田卷的专长，但作为专攻宝可梦栖息地和分布的博士，古空棘鱼生活在深海里这件事对他来说和常识没区别。

“这位……方宕先生，我叫小田卷，是一名专门研究宝可梦的博士，你大可放心告诉我这只古空棘鱼的来历，我只是基于科研的目的才询问的。”

说着小田卷向方宕展示了研究所的相关证明，就算方宕是向他撒谎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除了正常的训练家外，还有很多心术不正的人，他们会偷猎宝可梦，对珍稀的宝可梦大肆滥捕，完全不顾是否会影响到宝可梦的生态。

这些人大多都是为了非法交易宝可梦，完全就是把宝可梦当做一种赚钱的工具来使用，是相当令人厌恶的一类人。

所以许多训练家在遇到疑似这种偷猎者的时候，都会拒绝透露某种宝可梦是在哪里遇到的信息。

展示完证件，小田卷对着周围挥起手：“各位，这边的对战活动就到此结束吧，我有事想和这位先生单独谈一谈。”

围观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小田卷这话一出，竟真的就同他寒暄着散开了。

“好了，现在可以和我实话实说了吧？这只古空棘鱼你是在哪里发现的，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了！”

小田卷在额前双手合十，相当诚恳地向方宕打听古空棘鱼的由来。

这可让方宕犯难了，一开始说的就是实话啊。

但看这个叫小田卷的人似乎很受人信赖，态度也非常诚恳，方宕便又耐心地再解释一遍。

“小田卷博士，我并无刻意隐瞒的意思，刚才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只古空棘鱼跟过来的原因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方宕对小田卷简单说明了一下是怎么路过，然后又怎么帮了一下古空棘鱼，然后就被赖上的过程。

“既然您是研究宝可梦的博士，那劳烦向您请教一下，它是不是真的上来要找我麻烦？”

听完方宕的叙述，小田卷眉头都拧到一起，看向方宕的眼中写着“你认真的？”

“如果你说的都属实的话，那它应该是想感谢你，古空棘鱼并没有这种和其他宝可梦共生的习性，它在深海里也算是比较孤僻的那一类。”

“你在浅海能遇上，要么是它已经命不久矣，有些宝可梦临终之前会离开自己一直以来的栖息地，到其他地方度过剩下的时间。”

“另一种可能就是在某种原因下失去了住所，被迫游到浅海，看它的精神状态我觉得后面这個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田卷透露着一些失望，他还以为研究课题能有新发现了呢。

不过这和方宕无关，听到是来报恩的他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方宕来到古空棘鱼身边，一把将它抱了起来，

这条古空棘鱼不是一般的重，但对方宕来说不成问题。

抱起古空棘鱼后他径直来到海边，将古空棘鱼轻轻放到水中推了它一把。

然后方宕取出一个空的精灵球退到岸边，将精灵球在他前面放下。

“你想向我表示感谢，刚才那些对战就已经足够了，我不强迫你，是去还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古空棘鱼听不懂，但它看着眼前半红半白的球，隐约猜到这是跟在方宕身边的一个居所。

它回头望了望海面，在那下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它生活了多年的海沟。

可它却想不起那么多年生活的记忆，它只是在那海沟里呆着，时不时张嘴吸入一些微生物。

到了浅海以后尽是融入不进去的回忆，每天都被骚扰，隔三差五还会被吼吼鲸撞上。

而离开水面后的现在，它才有了一点活着的感觉。

至少这个人，他向我发出了邀请，他愿意接纳我。

再回头，古空棘鱼义无反顾地朝精灵球游来。

下巴尖对着精灵球的按钮一碰，古空棘鱼自己钻进了球内。

小田卷惊讶得微微张嘴：“真是野生的？”

“这样……也算是收服了吧？”方宕不太确定地问小田卷。

“当然算，宝可梦们只有在认可训练家能力后才会选择和训练家同行，战斗是最常见的方式，但并不是每只宝可梦都认同这种方式。”

小田卷解释着，心里暗暗赞叹。

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有着优秀训练家最为关键的一个要素——和宝可梦的亲和力。

“方宕先生，冒昧问一句，你是哪个地区的馆主吗？”

“不，我是从比北上乡更远的地方来的，还算不上训练家。”方宕用竹兰教他的话回答着，他也不清楚北上乡是什么地方。

说完他将古空棘鱼放了出来，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个大胆的想法。

方宕蹲下来，凑到古空棘鱼面前：“既然你同意跟我走，那有件事希望你配合我试一下。”

古空棘鱼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小田卷博士也饶有兴趣，想看看方宕和宝可梦商量的是什么事。

“我想想，刚才他们说你用的招式，是叫变硬，和铁壁来着？使用变硬！”

看古空棘鱼没有反应，方宕又重复了一遍，可它还是毫无动静。

嘶，这怎么和竹兰他们那些训练家不一样，不是一说招式宝可梦就会用的吗？

连那个短裤小子都能指挥宝可梦，我居然做不到？

方宕没有气馁，把坚盾剑怪也放了出来：“去，叫它使用变硬。”

宝可梦之间的语言似乎是相通的，这是方宕从喵喵和洛奇亚身上观察到的。

方宕感受到坚盾剑怪投来了嫌弃的目光，像是在说“这点小事也要我帮忙？”

坚盾剑怪不情不愿地飘到古空棘鱼面前，对古空棘鱼嗡了一声，可古空棘鱼并没有反应。

见它这样子，坚盾剑怪挠了挠自己的剑柄，以为是自己太过敷衍，它没听清，便又认真沟通了一次。

可古空棘鱼头上的问号却变得更大了，这不是没听清，这是压根儿听不懂。

坚盾剑怪又尝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只好转向方宕，两手一摊。

“你的话它也听不懂？”

坏了，不会收服了一个傻子吧。

“方宕先生，你刚才说你还不算训练家对吧？”一直在一旁观看的小田卷出声了。

方宕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我向你普及一些宝可梦的知识吧，还请耐心听我说，有些野生宝可梦它们的生活环境注定了它们沟通能力很差。”

“常年不会和其他宝可梦接触，更不会和人接触，这类宝可梦大多都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古空棘鱼就属于这一类。”

“而这就导致即使捕获了它们也很难培育训练，这也是为什么很少会有训练家选择去收服古空棘鱼。”小田卷正色道。

一听这话，方宕有些愁起来，看方宕面露难色，小田卷赶忙补充道：“倒也不必这么焦虑，解决方法还是有的。”

“是什么？”方宕问到，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不想用之前那种霸王硬上弓式的办法，直接给古空棘鱼拎起来试试。

“只用言传身教就行了。”小田卷说着来到古空棘鱼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变硬！”

一边说着他用力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表情极为狰狞，整个人因全身绷紧而微微蹲下。

其实说是变硬，在方宕眼里更像是便秘。

小田卷脸都绷出了糖色，那身白大褂都有些被撑坏的迹象才停下来。

“呼……就像这样，用你的肢体语言告诉它应该怎么做，比起口头上的语言，肢体语言更能传达你的意思。”

“每次做动作的时候都配合相应的指令，时间一长它就能把指令和对应的招式相联系，来吧，你也试试。”

方宕并没有动，满脸写着不情愿，不过小田卷提的这个建议倒是提醒他了。

“小田卷博士，坚盾剑怪也是会变硬的对吧？”

小田卷擦了下头上的汗珠点点头，恍然大悟：“对啊，你可以让坚盾剑怪示范给它看！”

方宕得意地笑了一下，向坚盾剑怪一伸手：“阿剑。”坚盾剑怪将剑柄递过。

“变硬！”坚盾剑怪坚硬的身躯上亮起一层金属光泽，原本的利刃似乎也更加锋利了一些。

方宕期待地看向古空棘鱼，那张古板的脸好像有了一些些变化。

心中一喜，方宕放开坚盾剑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变硬！”

坚盾剑怪十分配合地递过剑柄，它也观察到古空棘鱼好像有一点点理解了这个行为。

“变硬！”

又重复了一次，古空棘鱼露出了一副在极力思考的表情，小田卷不自觉地双手握拳，默念起加油。

“变硬！”

再次重复动作，古空棘鱼更加卖力地思考起来，方宕、坚盾剑怪、小田卷眼中都充满了期待。

“变硬！”

在第十次重复后，古空棘鱼的表情犹如醍醐灌顶，一绷身体，全身的鳞片都附上了金属光泽！

“万岁！”小田卷兴奋地举起双手，按耐不住激动，一把抱住方宕。

坚盾剑怪满脸欣慰，就像看到瘫痪多年的患者能下地走路了一样。

方宕激动地和小田卷拥抱了一下后，兴奋地跑到古空棘鱼身边，也抱了抱古空棘鱼，对着它的脑门亲了一口。

“它听得懂了！它终于听得懂了！”

小田卷激动地喊着：“变硬！”

古空棘鱼身上亮起一层金属光泽，一脸得意。

“变硬！”方宕高兴地重复了一遍，一手握住了古空棘鱼的尾巴。

“变硬！”方宕激动地抓着古空棘鱼尾巴，一把把它举了起来。

“变……”小田卷的笑容僵在脸上，隔空挥拳的动作也僵在挥出拳以后。

“变硬！”方宕将古空棘鱼举至身后，脸上的笑容竟有那么几分变态，像是找到美味小孩的老妖。

古空棘鱼刚得意洋洋地又给自己镀上一层金属光泽，“呼~”地一声，它眼前已是地面。

方宕身上升起一阵红色气流，就像棒球挥棒之前会略微松手再握紧作为热身一样，他握着古空棘鱼尾巴的手也一松一紧。

气流聚集至双手，传入古空棘鱼身体，古空棘鱼感觉全身都被一股热流覆盖，产生了蓬勃的力量。

“蓄力斩！”

“呼”地一阵破空声，古空棘鱼眼中的地面瞬间模糊，一片树林模糊地从眼前划过，天空中的白云模糊地从眼前划过。

“咚！”

古空棘鱼眼里的世界漆黑一片，整个脑袋都陷入了沙地里。

方宕大跨马步，手中紧握古空棘鱼的尾巴，刚才所有的力量都压向手中。

“停手！停手！你给莪在那里站住！”小田卷怒目圆瞪，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方宕顿了一会儿，手上一发力，古空棘鱼一整个脑袋又从沙地里抬了起来。

小田卷气愤地走到方宕面前，大声斥责：“你这完全是虐待！你马上把它放生，否则我就要让君莎小姐来执行正义了！”

方宕眨了眨眼，把古空棘鱼放到地上，仔细检查起它的尾巴，不出所料地完全没有损伤。

“博士你看，它没问题的。”

“住口！刚才它头砸到沙地上这么大的声响，你知道这里沙地下是什么吗？这下面可是固拉多力量所造出来的玄武岩！”

一边斥责方宕，小田卷蹲到古空棘鱼面前，一边拍掉它沾到脸上的泥沙。

小田卷三两下拍掉后露出了古空棘鱼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别说受伤了，甚至有一点玄武岩的碎渣粘在上面。

“瞧，崭新的，跟刚出厂一样。”

古空棘鱼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田卷比古空棘鱼还懵，没理由啊，就算再硬也不至于硬到这种程度才对啊。

方宕挠了挠头，左右看看，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周围没什么路人了。

“博士，相信我，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其他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方宕说着站起身，来到坚盾剑怪旁边。

小田卷还在那里对着古空棘鱼左看右看，不解地问他：“其他人？见到什么？”

还没问完，他就看到方宕左手剑，右手盾，站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前。

“折磨完古空棘鱼还不够，你还要折磨坚盾剑怪吗！”

方宕没再多解释，比起说的，还是让他亲眼看看来得直接一些：“退后一点。”

红光遍布剑刃，两记蓄力剑后，方宕将剑刃插入盾中，发出“咔嗒”一声，顺势往下一拉，盾变刃，剑化柄，变成了一把大斧。

小田卷瞪大了眼睛，坚盾剑怪有这种形态吗？

将大斧举到身后，电光亮起，方宕直接挥出，巨斧带着电光斩到大树上，飞出一大木屑，一半的树干被直接削下。

“砰砰砰！”三声电光爆炸的声响，两人合抱粗的树干彻底断裂，整棵树直直倒下。

小田卷嘴长得老大，下巴都快塌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