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大阵。
开阳山玄天观,在山巅之上,陆万盘膝而坐,正在闭关。
但片刻之后,便见他睁开了双眸。
“成功了!”
“一朵实花,足以带上三祖奶奶,登临苍冥天。”
“看来不用等到铸鼎之后了。”
陆万笑了一声。
若是早知如此,他上一次便已经请动两位祖师,前往苍冥天了。
但他确实没有把握,也不敢拿两位祖师的阴神来冒险。
直到四祖具备了肉身,有了较为安全的退路,才敢试验此事。
如今功成,正可带领三祖奶奶,前往苍冥天。
不过在此之前,要妥善处理好开阳山的事情。
过往他登临苍冥天,毕竟留下两位祖师在体内,一旦有风吹草动,两位祖师便都可以作出应对。
如今两位祖师随他而去,自己的肉身留在开阳山,便要更加慎重了。
“大可放心,刚才你们登天之时,老娘已经根据书呆子留下来的阵法,布置了一番,加上洞天大阵……”
三祖奶奶说道:“纵然炼神,也不能轻易攻破。”
今日开阳山,暂时停工。
所有工匠,都退到阵法之外了。
除了部分玄天观旧人,以及常溪分支、曲江分支、和新入门的弟子以外,再无外人。
至于后山,镇狱神犬陷入了沉眠,似乎有踏破界限的痕迹。
若是踏破界限,镇狱神犬在铸鼎级数当中,战力也绝非寻常。
而白猿自从解封了血脉之力以后,便也显得极为强大,往另一个修行体系,越走越远,目前单凭肉身之力,已经可以锤死道基巅峰。
但是距离铸鼎,还有些许距离。
不过让陆万感到有些无奈的是,这头白猿压根没有自家老爷这样沉稳的心态。
自从白猿借助第七军的军阵之力,斩杀了铸鼎大妖之后,便隐约觉得,铸鼎大妖也不过如此,老子又不是没砍死过。
“老爷连斩多位铸鼎大成,心中也不敢有所小觑啊。”
陆万咕哝了一声,心道:“它借了军阵之力,我是借了神花之力……而今它失去军阵之力,依然心高气傲,老子虽然神花之力犹存,却也依然抱有谨慎之心。”
他打算召来白猿,来一场开导。
却发现白猿竟然在训练玄天观的弟子。
从第七军学来的军阵,已经交给了玄天观的诸位弟子。
而白猿身上,穿戴着陆万赐予的上等法器铠甲,十多件上等法器合而为一,堪比法宝之威!
又有一杆大德之斧在身!
陆万这才恍惚了下。
原来不单是自己在成长。
这头白猿,似乎也具备了跟铸鼎初境的修行者,碰上一碰的本事。
“上古神魔血脉,比你想象之中,要更为不俗,这头白猿……好像体内深处,还被封了一股力量,正在不断破封。”
三祖奶奶说道:“如果它真的能让曲江分支那边,作为炼器堂,给它炼制大量的军用盔甲,借用它体内授予的‘符’……兴许真能如一军统领那般,阵上冲杀,在铸鼎境界当中,打出风采。”
“制作军用铠甲,训练军阵之用,这怎么听着,都像是要造反呢?”
陆万略感无奈,但三祖奶奶却不以为然。
“洞天大阵之内,暗中训练,问题不大。”
“多一种本领,也不是问题。”
“等书呆子回来,加以改变,外人看不出痕迹的。”
“这大乾王朝,有动乱之象,我观各方都隐约不安,恐有自立之心,你这一些事情,算不上大问题。”
三祖奶奶对于各方局势的分析,从来都是颇为高明,毕竟当年也是将微弱的玄天观,发展得极为壮大的人物!
尽管死后,打破了枷锁,性情跳脱,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但其实心中依旧沉稳。
“还是让严邻长老,稍加注意,对于这些弟子,予以拘束,不要轻易泄密。”
陆万这样说来,又暗中给白猿传去了声音。
如若有外界来犯,便立即上山,推动阵法。
陆万周身三丈,布下了一座小型阵法。
只要白猿推动阵法,就会触及陆万肉身。
肉身有了动静,混沌天源木便也会有动荡,而在苍冥天当中的魂魄,也会立即察觉,选择归来。
——
苍冥天。
天宫之外。
各方阴神,汇聚而来。
守门的灵官,已经在不久之前,力量消磨殆尽,化作虚影,尽数湮灭。
“只是守门者,一缕烙印,从上古至今,却依然如此强大,各方强者攻打,消磨至今,方能尽去。”
“若是其真身尚在,又该是怎么样的强大?”
“岂不是吹一口气,便能灭人阴神?”
“这就是上古仙神的力量吗?”
在场众人,皆非寻常之辈。
他们都是各方的大修行者,堪称一方霸主。
他们虽然也因天宫打开,而感到欢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震撼。
几乎每一位大修行者,都想到了这一点。
上古仙神,究竟多么强大?
强大到一缕烙印,历经多年,依然阻拦了他们这样长久的时日?
而且,各方强者出手,似乎也没有击败守门的灵官,而是逐个消磨,直至其力量耗尽。
“根据我们此前获悉的信息,这座天宫应该属于斗部的宫殿,内中的仙神,掌控着天界的西方星域。”
“内中七座主殿,其余殿宇数量不详。”
“但最高殿宇,号称白虎圣殿。”
“在上古年间,这座天宫的名字,已经很难考证,但近些年来,被称为白虎天宫……多次以蜃景浮现,却捉摸不透!”
“而今终于彻底显露,应是白虎天宫的阵法,历尽岁月,逐渐削弱了。”
“可依然还有残存的阵法之力,诸位务必小心谨慎。”
“以我们推算出来的消息来看,这座天宫在上古仙神时代,曾有四大灵官看守,皆是万般强大……”
“时至今日,也消失在岁月长河的过往,仅存烙印虚影于此。”
众人心中感到万般震撼,尽管存下来的,只是烙印虚影,可是依然极为强大,只能消磨,无法击败。
不过好在四大灵官,尽数消散,也到了进入天宫的时候了。
——
苍冥天的各方势力,并不如人世间那般分明。
大约是因为,同为阴神,均是强者,较为松散。
而且都是游离于天界,没有过多的桎梏与限制。
大乾王朝的各方炼神境,都臣服于朝廷,种种行事,顾全大局。
各种地位身份,种种利益划分,均是极为分明。
在陆万眼中,苍冥天更像是一個没有了律法规矩的蛮荒时代,弱肉强食。
而各方势力,更像是临时组建的联盟,或者是抱团取暖的“流民”。
“苍冥天,依然跟当初,没有太多的差别。”
三祖奶奶这样说来:“谁也不服谁,都是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当中,养出了霸主的威严,可以说都是蛟龙般的人物……”
在四千多年前,人世间也是这般情形,群雄并起,混乱不堪。
但大乾太祖皇帝,则如真龙一般,压服了各方的蛟龙,一统天下,成就霸业。
“如果有真龙一般的人物,压服苍冥天这些蛟龙,也许会在天界,诞生一个新的仙神王朝。”
陆万低声道:“可这样的人,岂不是成了天帝?”
三祖奶奶神色异样,摇头说道:“苍冥天,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人物。”
她也不多做解释,而是朝着前方而去,准备以“散人”的身份,进入天宫之内。
至于四祖,则已经改换了个身份,加入了大乾王朝那边的阵营。
他所用的身份,是二百年前陨落的一位炼神境大修行者,北海散人的名字。
这位北海散人,生性孤僻,只有少数好友,他是闭关突破,失败而亡。
他是大乾王朝出身,但在海外修成阴神。
大乾王朝的司天监,知晓世间有这么一位人物,却不知晓他已经陨落了。
眼下四祖要以“真玄境界北海散人”的身份,在大乾王朝那边,占得一席之地。
“你去雾海盟那边,老娘会看住你的。”
三祖奶奶这样说来。
而此刻她显化身形,一身衣裳,雍容华贵。
她面貌清丽,五官精致,身材婀娜,更显高挑。
“显化这样的衣裳,是不是耗费了更多的魂力?”
陆万不由得低声道:“待会儿可能打起来,三祖奶奶时刻维持这样的衣裳,也算消耗……不如换个朴素的,省着点儿神魂之力?”
“小孩子懂什么?”三祖奶奶背负双手,微微昂首,说道:“以后给老娘创造新身,就照这个来。”
“知道了……”陆万闷声道。
“不用过于担忧,老娘当年虽然登临苍冥天,只寥寥数次,但打着打着,也算对苍冥天有所了解。”
三祖奶奶扬起洁净白皙的下巴,说道:“你跟着雾海盟走,书呆子去大乾王朝,老娘给你们暗中策应,这回……咱们占定了一座主殿!”
“也不知道国师来不来?”
陆万左右看了眼,低声道:“大乾王朝那边,显然来人了。”
“如果是以前的国师,也许已经来了,但是那妖虎,定然是不敢的。”
三祖奶奶笃定地说道:“而且你也放心,那位皇帝陛下,也不敢擅离神都……哪怕只是阴神出窍,遨游天界,他也都不敢!”
陆万还想说话,却听得雾海盟的灵机上人,已经在催促了。
于是他匆忙而去。
此番打破天宫四大灵官虚影的,是来自于各方势力的强者。
加上各方势力,诸位阴神合作,堪称庞然大物,所以进入天宫,以他们优先。
至于后面这些,没有依附于其余势力,形单影只的,则到最后,才准许进入天宫。
这其中涉及到许多方面的顾虑。
不好过度压迫这些“散人”。
也不好过于纵容这些“散人”。
毕竟这些散人当中,多数是心高气傲,不愿加入各方势力,本领极高。
若不让他们进入天宫,必然出事。
而让他们共同进入天宫,各方势力的人物则是不满。
所以最后折中,以进入天宫的顺序,来进行区分。
“若是压得太狠,怕我等合力,结成一个新的联盟。”
三祖奶奶左右看了一眼,笑了声,心中这般想道:“若是放任我等,那么雾海盟等势力内部的人员,没有了特殊之处,则难免人心涣散。”
她这样想来,走在前方,气场颇盛。
此前来到苍冥天,她是以“定业道君”身份而来,显化出来的,是中年男子。
这一次,展露真正的自己,她便也没有什么顾忌,心想:“老娘被压了这么多年,此番再次出山,算是在掌教面前初次出手……得让掌教知晓,三祖奶奶的风采!”
——
而大乾王朝那边。
四祖化作北海散人,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了一条垂头丧气的瘦弱鱼儿。
传说这黎江龙王,是具备真龙血脉的一条鲤鱼王,本体庞大,颇为壮硕。
变作这仿佛腌制成干的瘦弱鱼儿,也不知是何想法,大约是卖惨居多。
“这条鱼……像是被强行征召过来的,掌教说过它一心要逃,暗中潜修,不愿掺和此事,看来还是还是没避过去。”
四祖心中暗笑,然后又不由得想道:“但掌教上次登天,遇见了这咸鱼……此次这咸鱼,居然还没失踪?”
这让四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一次掌教遇见段章,然后段章失踪了!
第二次遇见鲍更,鲍更也没了!
第三次遇见咸鱼,要是这黎江龙王也没了……那么作为第四次,跟着掌教登天的自己,岂不是也要糟糕?
“上次掌教以‘王明’的身份,跟黎江龙王相见,没有出事。”
“如此说来,瘟神不是掌教自身。”
“应该是‘高念祖’这个名字,太不吉利!”
“好在高念祖死了。”
四祖心中暗道:“这样说来,老夫应该不至于在这苍冥天,出了啥事罢?”
他这样想着,念头转动,不由得怔住,暗道:“不对,老夫一向正经做人,怎么近来诸般想法和行事风格,越发像是掌教那个没脸没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