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林长泉的两个儿子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他们没想到这老登都屎到临头了还想着家里的那些基业,难道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虽然心里很想吐槽,但长子还是强忍着,苦口婆心劝道:“阿爸,现在万州上下都被明军掌控,他们随时都可以对我们动手,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在他们之前逃离这里。
只要我们能够逃到北方去,向朝廷告状,等朝廷大军收复万州,祖宗基业不还是能回到我们手上吗?”
“唉。”
林长泉叹了口气,他无疑被说动了几分,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却再次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下人的声音。
“老爷,老爷,对门王家的少爷来访,有要事要与您商量。”
“对门王家?”林长泉蹭的站了起来,看向一路小跑到门口的下人,疑惑道:“他家小子来干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还是连忙说道:“快,请他到前堂。”
“是。”
下人转身走后,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你二人也随我一块去吧,王家小子这时候来,肯定也是因为那件事。”
长子却显得不太情愿,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应该抓紧跑路才是,他眼珠子突然一转,道:“阿爸,小弟就不用跟着去了,他反正也搭不上话,不如就由我陪您一块去如何。”
说着,他朝着自己的弟弟使了个眼色,次子一开始还有些不高兴,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在看见兄长的颜色后便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
“是啊阿爸,我跟着去也说不上话,我就留下来吧。”
若是放在平时,林长泉肯定能看明白这兄弟俩的小心思,但他现在心如乱麻,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那你就留下来,长哥跟我去。”
说着,他就带着长子匆匆往前堂走去。
片刻后,林府前堂内,城东王家的继承人王鑫见林长泉匆匆赶来,连忙从椅子前站了起来,面露微笑,拱手行了一礼:“见过林世伯,世兄。”
林长泉随手回了個礼,一屁股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直入主题道:“余金,这个紧要关头你到我府上来,有何要事相商?”
“世伯不必着急,世侄此次前来所要商议之事,可是与你我两家性命攸关,为谨慎起见,还请世伯清退下人。”王鑫微笑着说道。
林长泉盯着他看了一秒,便依他的话挥退了下人,王鑫见在场只剩下他们三人,才收起笑容,缓步上前,拉近三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
“世伯应该也早就收到消息了吧,那杨之言随时可能对我们下手,我王家并不准备坐以待毙,恰巧那降了明的守备张安是我的姐夫,他降明不过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愿意与我们一同起事,先一步将那杨之言的首级斩下。”
“起,起事?!”
林氏父子听言皆面露惊骇之色,他们可都没想过要起事去和明军硬碰硬,林家在这万州是有点小地位不错,可真要和全副武装的丘八对上,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见林氏父子脸上的惊骇之色,王鑫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淡然道:“世伯、世兄,我清楚你们的担忧,只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尚有一线生机,这个道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不懂吧。”
“是这个理没错,可是……”
林家长子犹犹豫豫地说着,话还未说完,王鑫就直接打断了他,道:“除了林家外,我还会去联络城中其他几家,若是这万州城内的士绅都能联合起来,还怕什么杨之言?
我可是听张安的人说了,这明军全靠杨之言一人维系着,只要杨之言被杀了,明军自己内部就会分崩离析,没有精力来报复我们。”
说完,他顿了顿,用半威胁的语气说道:“林世伯,世侄也是看在你我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才会第一个来拉拢你们,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城中刀兵一起,刀剑无眼,世侄也很难保证林家会不会被波及到……”
他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也足以林氏父子明白了,林长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沉默了数秒,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沉声道:“你说的不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还尚有一线生机,我林家加入了。”
“阿爸……”
林氏长子一惊,下意识想要说什么,却被林长泉抬手打断了:“长哥,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
王鑫见状,脸上随即闪过一抹神秘的笑意。
没过多久,王鑫就走出了林家的大门,他没有直接回到街对面的自己家,而是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后,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他闪身进入了一条稍显昏暗的巷子内。
“林家同意了吗?”一道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嗯,那老东西被我半劝半威胁一下就同意了,接下来要去城西黄家?”王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去了黄家以后,城内其他士绅的府上也要记着去,你终究是王家的长子,只有你亲自去了,他们才会慎重考虑。”
“我明白这个理,我只希望伱们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王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自然,似乎也有些没底气的样子。
“呵。”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嫌恶:“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吗?为我们做事,王家才能苟活下去,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我才不会再和你们扯上关系。”
“你……”王鑫止住了后面的话,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去了。”
说完,王鑫转身走出巷子,在他离开后不久,张安也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脸上毫无表情。
就在上午,他的新上司杨彦新突然找上了他,向他询问起三家士绅的情况,在得知他的妻子就是城东王家的女儿后,杨彦新便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去策反王家,说服王家成为他们的内应,为他们说服城中的士绅团体起事。
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王家最终还是屈服了,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城中士绅从一开始就掉进了杨彦新的陷阱里,可能一直到面临死亡之际才会反应过来,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拒绝起事。
可是,张安不认为他们中有几家会拒绝参加,不论是出于骨子里对清军的敬畏,还是明军的政策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都会让士绅们对王鑫的游说感到心动。
想到城中盘踞数代的士绅很有可能在朝夕之间覆灭,张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对杨彦新的敬畏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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