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上前扶住了阿月。
感受到她身躯的微微颤抖,心里一叹。
任谁也能想到,阿月身上背负何等的重担了。
这样修仙的好苗子,却被仇恨的牢笼死死困住。
风渊也是一叹,而后道:“此花确为酆都之花,而且是酆都的图腾,只允许最尊贵的鬼帝一脉使用,他们的功法,幽绝圣典,在使用时,便有幽灵花生成。”
阿月的心里更是巨震。
幽绝圣典,酆都鬼帝。
五年了。
仇人终于浮出水面。
她的手颤抖着,握紧那朵幽灵花。
那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强烈的、无以复加的,激动。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有血海深仇,最可怕的是,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就算是酆都鬼帝,总有一天,也要一剑斩断。
“如此说来,西荒州的种种谋划,身后有酆都的影子。”
风渊道人语气严峻。
听雪问道:“你们在兴南城可有发现?”
风渊道:“那里的形势更加复杂,短短几天,南玄州灵明观,还有四时宫春露台的人,都在兴南城露面,与城主李安锋关系暧昧,水面下可能还隐藏着更多的势力,另外,从定威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西荒州主李长雄,疑似失踪。”
闻言,听雪也顿觉棘手。
风渊立刻作出部署:“西荒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漩涡,听雪师妹,你先带着小辈们回山,将此间之事禀报掌门师兄,询问他的意见,我去摸清肃远城的幻阵。”
他手中写下几字,弹出一道虹光,飞向兴南城方向,而后转身飞向肃远。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云岚和云陆,不由松了口气。
赶紧回山,还是山里安全。
外面的世界太疯狂了。
阿月已经恢复冷静,她看了看江寒,眼神坚定。
江寒立刻读懂了阿月的意思。
如今,西荒大公子李安锋所在的兴南城,是漩涡中心,幽灵花的主人,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五年追凶,怎么可能不去。
然而,还不等阿月开口,听雪就堵住了她的话:“兴南城如今已是龙潭虎穴,每家势力都想在西荒未来州主的利益中分一杯羹,别说玄婴了,可能连真灵境界都有危险,你们暂且回山,阿月,待禀明掌门后,我会再来兴南城,帮你巡查幽灵花的下落的。”
不由分说,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飞剑来。
灵力注入,飞剑顿时变大,云岚和云陆师兄妹率先坐了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安全了。
云岚招呼道:“快来呀,阿月师妹~”
阿月只好先坐上飞剑。
众人的身影化作一道虹光,直入天际。
阿月偷偷传音:“江寒,帮我想个办法。”
脚下虽有千里河山,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
江寒吐了吐舌头,传音分析道:“我们无法逃离一个离海境修士的掌控,而且是在一个高速行驶的交通工具上,飞剑如今的速度已经接近声速,强行跳下将会十分危险。所以必须使用计策,如此这般......”
阿月轻轻点头。
过了一会,阿月突然道:“江,寒!你......怎么了?”
连传音都忘记了,从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
闻言,众人都凑了过来。
阿月举起手臂,黑蛇软绵绵地趴在她的手臂上,舌头也不吐了,似乎成了一根面条。
江寒有气无力道:“据我......分析,可能......是......晕飞剑。”
阿月“呀”的一声,急忙对听雪传音道:“江寒肯定是不适应太快的速度了,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蛇妖,它会不会死呀。”
听雪狐疑地看着江寒。
蛇妖的身体有这么脆弱?
云岚也急忙问道:“要怎么才能救它?”
江寒虚弱道:“我本属......水性,......把我放到一处灵潭......一个......时辰便可”
此时,飞剑已经进入连绵的雪山上空。
云陆热心肠地助攻道:“求师叔先停下飞剑,找一处灵潭让江寒恢复一下吧。”
拗不过几位徒弟的哀求,听雪只好控制着飞剑暂时在一处雪山灵潭落下。
“我带它去水里面。”
阿月传音一句,跳下飞剑,“咚”的一声就跳进冰冷的深潭。
听雪无奈:“等着吧。”
雪山之上的灵潭,灵气氤氲如雾,却冰冷彻骨,属于天地生成的极寒之水。
入水之后,刺骨的寒意涌来,阿月咬牙往潭水深处游去。
直到落在潭底,盘腿打坐。
一人一蛇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阿月眼睛睁开一条缝,传音道:“现在可以了吗?”
江寒顿时恢复了过来,道:“此处位于潭底,水流错乱,灵力涌动,应该能隔绝一部分神识。”
它丝丝吐着舌头,感应着水流方向。
“雪山灵潭一般都连接着地下水脉,只要进入水脉,一个时辰就足以我们逃出听雪的神识范围,根据水流流向,我推测水脉入口在此地的东南方位,两百丈之外。”
阿月纠正道:“我们不是逃走,而是要去寻找报仇的线索。”
她忧心地看了一眼水潭之上:“希望师父不要生我的气。”
说罢,阿月手掐五行遁术-水遁的法决,像一条鱼儿一样融入水中,向着东南方向迅速游去。
之所以刚入水时没有使用水遁,就是为了让听雪放松警惕,让她以为自己不会五行遁术。
江寒本体属于一条水蛇,在水中即使不用遁术,速度也十分快。
一人一蛇很快就找到了水脉入口的漩涡。
阿月想了想,拿起水底的一块石头,刻上了字。
“师尊在上,事关重大,阿月不得不去兴南城查个明白,此间事了,任凭师尊发落。”
刻的十分用力。
她扭头看了看后方,坚定地游入漩涡之中。
与此同时。
正在打坐的听雪无奈睁开眼睛。
她离海境的神识如何不能探查出来阿月的动向。
但看那孩子在灵潭极寒之水中用力游动的样子,哪怕周身上下都冷得发抖,也要一往无前的背影,听雪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傻孩子,执念太深,由她去吧。
她隔空摄来那块刻字的石头,驾起飞剑,对着两个师侄道:“走吧,回山。”
“啊?可是阿月师妹还......”
“她已经去兴南城了。”
“??”
师兄妹俩人一脸问号。
“你们阿月师妹,一个人在外闯荡这么多年,我是不担心的,随她去吧。”
云岚偷偷问云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说咱们俩太弱了,还需要师父师叔们操心?”
云陆丧着脸:“恐怕是这样。”
云岚叹着气:“弱就弱吧,山下的花花世界太可怕了,随时都有阴谋诡计,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山上。”
云陆:“同意!”
听到两个师侄的对话,听雪眉毛一跳。
混蛋,受到挫折,难道不更应该努力修炼奋发向上吗?为什么直接就躺平了?为什么退缩得这么心安理得啊!
刀客扔下一块银元宝,大咧咧地坐下,声音粗犷:“快把好酒好肉拿来!娘的,渴死老子了!”
掌柜的拿到钱,眉开眼笑,急忙催促后厨上菜。
此时,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书生,拿着书,背着剑,边走边看,毫不客气地坐在刀客桌旁。
刀客也不诧异,反而大喊一声:“再多上一坛子酒,给这位朋友!”
书生嘴角一勾:“多谢!在下赵寒影。”
刀客一笑:“听说过,三年前从南玄州流云洞天出关,声称以玄婴境修为一揽天下刀剑,到处找人切磋,挑了南玄州十三家剑修仙宗,玄婴境内全无败绩,怎么?南玄州不够你打,来西荒砸场子了?”
流云洞天?南玄州的道友?
一旁静坐的道士们竖起了耳朵。
我等常年不在世间走动,南玄州竟出了此等英年才俊吗?
书生也不回答,反而翻了翻书页,似乎看到有趣之处,哈哈大笑起来。
刀客倒不觉得冒犯,只是独自喝起酒来。
半晌后,书生恍然清醒,自觉失态,道了声歉:“实不相瞒,在下来兴南城不是为了切磋武艺,而是为了取一个人头。”
“哦?”
刀客眉毛一挑。
赵寒影道:“听说一用刀的狂客,偷了兴南城主的一件宝贝,据为己有,阁下是否有所耳闻?
在下正是受兴南城主所托,来寻那宝贝,还有那狂客的项上人头。”
听到兴南城,那一桌道士们不再肃穆而坐,反而望向两人。
似乎对这些江湖八卦有了兴趣。
而那桌子客商,讨论的声音也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