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白了他一眼,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光荣事迹,好像也差不多,没对象前看不起别人舔狗模样,谈了对象以后……玛德,对比去小巷子,真的省好多钱啊。
这个年代的浪漫,不是名牌包,不是化妆品,不是价格昂贵的饭店,而是路边摊上的冷饮,公园里的黑暗,夜市里十五块的一双鞋,二十块钱一晚的小旅馆,高消费是一起上网,一块五或者两块的网费。
何秀的经验里,这个时候女生对于恋爱问题,还没有以后那么乱,还带着点传统思想在里面,最起码自己接触的都差不多这样的感觉。
两人迷迷糊糊的出了网吧的门,身上黏糊糊的打着哈欠,感觉有些阴冷和些许的疲惫,阳光照耀下苍白的脸色,有些不适应,何秀又不禁感慨年轻真好,这一晚上通宵打游戏,居然还有精力去上班。
当然主要是工作危险性不大,就是枯燥乏味而已。
两人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个豆浆。来到厂区宿舍楼下,彭志远牙齿上沾着面皮,拍了何秀一下:“哎,回宿舍睡一下吧,还有两小时呢!”
何秀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想起来具体住哪里呢,只有些模糊的印象:“额,大刀,对了,我住哪里来着?”
“你住月球,煞笔,当然是我隔壁啦,你个傻缺,是不是昨天晚上让炎魔打傻了。”
何秀一想,有点印象,好像是住他隔壁来着,但是忘了住哪一层了。
跟着彭志远这個雕毛,一路顺着水泥楼梯上去,来到了记忆里的楼层,环境算是对上了熟悉的感觉。
宿舍里几个年纪较大的,也是刚起床,有些迷迷糊糊的模样,没人喜欢刚起床的时候和人打招呼,所谓起床气吧!
一起住了那么久,这些人的名字,何秀都叫不出来。
来到自己的床铺,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位置,就一张草席,床底一个黑色行李箱里,两件牛仔裤,两件不知道洗没洗过的T桖,两条内裤。
至于鞋子,就人字拖,还经常被人拿去用。
要不是厂区规定,上班不许穿拖鞋上班,何秀都不会买脚上的威力鞋。
拿起衣服闻了闻,衣服裤子都一股子霉味了,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不过青春的味道回来了。
赶紧躺下,脏就脏点吧!睡在上铺的家伙,呼噜打的震天响。
房间内各种刺鼻恶心的味道,在周围狭小的空间徘徊着,脚臭,汗臭,霉味这些多重气味互相交缠,形成了特殊的复杂臭,是每天必须面对的。
外面,时不时楼道里还有打闹的声音,别和这些人讲素质,会挨打,成群结队,拉帮结派,三五成群是这个年代的草根,保护自己的方法。
否则发工资的这一天,总有那么几个雕,会把单独的人摁倒墙角问你借点钱花花。
房间里的脏乱臭,对于一个通宵上网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都不能打扰睡眠。
中午!
何秀被吵闹声吵醒,一个自认为吃的很开的家伙,坐在自己的床上,两脚穿着鞋,脏兮兮的踩在自己本就不干净的床上。
嘴里叼着红双喜,烟灰就弹在自己的床上,和几个他们一起的老乡,吹他如何如何的牛哔,厉害。
何秀知道这种人,就是看自己瘦小,白嫩,刚出校门好欺负,所以断定了自己不敢有意见。
记忆里,这家伙还打过自己来着,在他的同伴面前炫耀他的武力。
何秀没有发作,这时候,哪怕多说一句话,换来的一定会是群起而攻之。
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除了午夜梦回,现实中并没有目标和未来的规划,只不过是茫然的活着,不间断的换工作,不间断的流窜到新的城市,在工厂里打工。
避开这家伙,起身拿上塑料壳包的身份证,银行卡,破衣服不要也罢。
随着自己的不动声色出门而去,里面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得意声,这种人基本上就是那种,自己过的不好,那就把快乐建立到别人的身上,换取一些变态的心理满足感,越是底层越是这样。
来到楼下洗衣房,随便拿了一件蓝色的厂服,也不知道谁的。
因为自己的衣服也是被人这么偷走的,大家都乱来,自己又何必遵守规则呢。
何秀记得厂服丢失,辞职的时候,还要扣65块钱,这个记得很清楚,那种憋屈无处说的记忆,何秀每一条都放在心里,刻在脑海里。
六十五块钱那就是一天的工资,十二个小时连续工作的血汗钱,人家一句你自己的东西不看好,怪谁,就过去了。
没人会为你丢失一件衣服给你查,也没人关心你。
楼下,刚刚吃了饭往回走的郭志远,正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大刀,我要辞职了!”
“什么鬼,辞职,咋滴。过年啦!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没发烧吧你!”
“行了,就当我跟你开玩笑吧!赶紧去你的车间,迟到了”
大刀锤了何秀一拳头,赶紧向厂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
“行,晚上一起猪头肉哈!”
何秀没回他,转身进了车间,来到工位,夜班的人也在清点了,等着下班。
“来来来,倒班的过来,开会了”
车间主任,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这是点名用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上班打卡,全靠人工点名,打卡机会在未来的几年才会慢慢的铺开使用。
一个个被车间闷热的提不起精神的工友,稀稀拉拉的排着队。
“干什么玩意,一上班就垂头丧气的,都给我抬起头来,打起精神,下面开始点名”
何秀走了过去,平淡的说道:“线长,我要辞职!”
工厂每天都在招人,因为每天都有提桶跑路的,甚至于工资都不要的都有,线长根本不在意,眼睛都没看一眼何秀:“自己去厂办,填表!还有人要辞职吗,没有就点名了!”
何秀没有再听后面的废话,自己一人向着厂办走去,下班的人都走了,上班的人都在车间,只有几个保卫部的人戴着红袖标,拿着一米多的棍子巡逻。
他们是工人最怕的人,随便打骂是常有的事,何秀记得,有个晚上这些家伙查房的时候,态度实在嚣张,有个工友忍不住回了他们一句,结果全身打的遍体鳞伤,哀嚎声整栋楼都听到了。
最后这个人何秀就没见过了,但是保卫部的这帮人没有任何事情,嘻嘻哈哈的照样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