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二年，春。

这日大朝会之后，弘治皇帝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班师回朝的大军，一片暗红色的朝服中，中间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显得格外显眼。

“陛下，大军回来了。”

朱佑樘等待的身边，宦官怀恩一直在朝着远处张望，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他，眼神远比普通人更好，第一个发现了远处黑压压的大军，连忙出声提醒了等待良久的皇帝。

皇帝连忙举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代表他的龙旗大纛，由曹正淳曹公公这位武功绝顶的高手策马举纛，就跟随在徐信这位主帅的身边。

春风徐来，大纛飘扬，浩浩荡荡的大军整齐而来，步伐一致，气宇轩昂，马蹄声，脚步声，谱奏了一曲慷慨激昂的战歌，让人仿佛听到了战场上激励人心的战鼓声。

“这是朕的大军，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大军！”

朱佑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最前方的那数道身影之上，龙旗大纛之前的一道身影策骑白马，身披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彷似上古战神从史诗中走来。

他身后的铁骑井然有序，每一个士兵投向龙旗大纛的目光，无不充满着崇拜和信服。他驱着马儿缓步前行，就闯进朱佑樘的眼里。

“陛下！”

徐信就在曹公公和十皇子朱无视的卫护下，策马来到皇帝的面前，自白马之上落下站定。

“守仁，辛苦你了，随我入城……”

“礼部，预备封爵之礼……”

朱佑樘请徐信一同上了皇帝的御驾撵车，游街直入紫禁城，班师回朝的大军紧随其后，享受着无上的光荣。

……

“陛下准备给王大人封爵？”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武官的无上荣耀，封爵也是正常。”

“关键是该封什么爵位？冠军侯？算算年纪，王大人今年也才十八，干出的这事情吧，说是大汉冠军侯转世也不为过。”

“大汉的冠军侯，可没勒石燕然。”

“一战扫平北疆动乱，破蒙古诸部，平西域诸国第一功，回师之时又是横扫女真诸部，扬我大明天威，至少二十年内，北方诸边不敢擅动，此等武勋，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只此一例……”

“这样的武勋，也难怪陛下要议定封爵，但这样的话，莫不是王大人要转为武职？”

朝中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朱佑樘一句礼部预备封爵，引来无数人的议论，都觉得徐信可能会由文转武，那么后续的朝堂格局也可能发生变化。

文官封爵转为武勋，大明已有先例，比如朱祁镇时期麓川之战的王骥，就是以文官封爵。只不过他那個功绩，相较于徐信干的这事情吧，差的远了。

徐信是带着数万大军西征，一战打崩了蒙古诸部，然后雇佣蒙古诸部的残兵败将去灭掉了不服大明王化的西域诸国，他自己则是率军深入漠北草原，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等等。

这个过程之中又是剿灭了草原异族无数，从北海班师的时候，又换了一条路线，跑去东北将朵颜三卫和蠢蠢欲动的女真诸部给犁了一遍，灭了些不怎么听话的女真人，比如……什么什么觉罗。

他这一年来兜的圈子很大，平掉的北边蛮夷是数都数不过去，至少二十年内，大明九边诸镇的那些个蛮夷，基本都没敢大声说话的。

……

紫禁城，武英殿内，徐信被弘治帝朱佑樘请到此间，接着两人便是就过几日的封赏之时商量了起来。

“守仁，封赏之事，我已经命礼部官员去安排，你想要个什么封号，与朕说便是。你觉得，冠军二字如何！”

朱佑樘询问徐信，之所以考虑冠军二字，便是徐信现今之功绩，与大汉的那位冠军侯太过相似，同样的年纪立下大功，同样的第一次统兵就搞出大事，还一般无二的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陛下想要我当大将军？但我没兴趣继续统兵了啊！五军都督府，还是交给十皇子去坐镇吧！”

徐信对朱无视的称呼还是十皇子，这也是表示亲近，皇帝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缅怀，似乎是还在回忆自己仍是太子的时光，那段时候，也有一些美好的经历啊！

“你的意思是，让十皇弟暂时不入宗籍，他自己的想法如何？”

皇帝显得有些迟疑，徐信出征之前，两人就大明现如今的情况早就分析过多次。

成化朝末年的大明，问题委实是太多了一些。传奉官、宦官厂卫、武备松弛等等都很麻烦，其中与武事有关方面的问题很多，根本的原因是在于，土木堡之战后，大明武勋阶层基本废掉了。

土木堡那一战，大明文武损失惨重，尤其是武官勋贵，能打的基本被朱祁镇这个废物一波葬送。

后来景泰帝和于谦等人好不容易重建一些武力，朱叫门又整了个夺门之变再度上位，然后又是一通操作，基本是将京师三大营和五军都督府，给搞完蛋掉去了。

后来成化帝朱见深上位，虽然做了很多事情，也有文治武功，但归根到底只是干了糊裱匠的事情，没能彻底的解决一些问题。

等到朱佑樘继位，经过徐信的指点，他才发现大明真的是内忧外患，很多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只是还没被引爆而已。

正是因为知晓大明的问题太多，所以他才会选择，支持徐信做一些犯忌讳冒险的事情。当然了，徐信一贯以来不间断的心灵和精神暗示，也是朱佑樘绝对信任他的关键因素之一。

“陛下，十皇子那边，我已经与他说了。他不愿当一个碌碌无为的亲王，支持我的建议，选择暂时不入宗籍，先封武爵入朝办事……关于封爵之事，我有些想法，您且听听……”

徐信就封爵的事情，在路上已经思考过许久，这一次回京之后，他和皇帝之后，最好是表现出有一些矛盾，这样子才好钓鱼嘛！

第二日一早，奉天殿中，皇帝传旨议定封爵，其中为首的三人最受争议。

御马监总管，监军曹正淳曹公公，封为忠勇伯。

太监因军功封爵，这在大明还是头一例，但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

曹正淳的忠勇伯之上还有两人，功劳第二的乃是大军先锋朱无视，册封为铁胆神侯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虽也是正一品，但位列左右都督之上，为大明武官之首。

大都督，只在明初之时册封过，皇帝这次又拿出来，这明显是一个很不一般的信号。

而关于大军主帅徐信的册封，更是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徐信没有封侯，也没有封国公，而是封了郡公，大明现有勋贵之中根本没有郡公，只在明初追封赠爵的时候封了几个郡公。

这可是独一档的，似乎是为了避免封无可封的局面，所以故意不封国公。但是吧，皇帝给封的这个郡公的封号又很有意思，不是冠军，而是……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