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呈告别素威,神色郁闷的走在离开太平府的路上。
耗费萧九韵的人情成功开灵,本以为就此踏上修仙路。
结果发觉路是打通了,但特么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这个世界的修行门槛是有点高。
“大人,大人,等等!”
宁呈回头看去,一个黑甲士兵气喘吁吁的追来,身上的铠甲随着他的步子上下抖动。
四下无人,难道他在喊我?
士兵最终在宁呈身前站定,弯腰恭敬地将一本小册双手奉上。
宁呈接过,好奇道:“给我的?”
士兵直起腰,谄媚一笑:“当然,您可是供奉大人。”
他伸出大拇指,羡慕的说道:“试问方圆百里内,哪个修士不想成为太平府上的供奉,大人真是福缘深厚。”
小册食指厚,封面上无字,固定纸张的针线歪歪扭扭,制作潦草,像是本随手写下的草稿。
宁呈翻看小册,将内容大致浏览了一遍。
前几页的字体僵硬扭曲,像是右利手换成左手初学写字,越往后,字体越是鸾飘凤泊。
这居然是本修行指南。
士兵等他合上小册子,适时出声:“郡主对大人很是赏识。”
“是吗?”
“是啊!郡主听到你问素威玉供奉修行的法子,专门找出这本小册,派我给你送来。”
宁呈微不可闻的啊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用刻意美化郡主。”
士兵连连摆手:“事实就是这样,我可不敢对郡主说三道四的。”
此时的宁呈很困惑,如果士兵所言为真,那么——
凭自己的本事吃上软饭,算不算一种自立自强?
咳!
这应该是萧九韵的御下之道,不得不说,即便知道她此举背后的含义,但依旧十分受用。
“希望大人能在郡主面前为我说些好话,”士兵赶在他拒绝之前,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木头,木匠老李头的儿子。”
“木头?其实我也是刚成为供奉,人微言轻,”宁呈摊手拒绝,他一初来乍到的供奉,对诸事都不了解,真要事事掺和,迟早被人玩死。
“别,叫我木头就成,我只是个家奴,早就没姓了。”
说这话的时候,木头神气十足,因为只有天赋优秀的家奴才能成为黑甲士兵,他悄悄用灵视看向宁呈的灵脉。
就这?好差的天赋,好细的灵脉!
可人家是个供奉,还是很受郡主看重的那种。
念至此,他就像是吃了没熟的酸枣一样,又酸又涩。
草,倒是好命,不就长得好看吗!
就雕了個雕像,我上我也行,说的好像谁家祖上不是个木匠一样。
二人身前走过一队巡逻的黑甲士兵。
木头面露苦涩,他长叹一声:“我现在本来应该跟他们一块巡逻,但我早上接下郡主的任务,要把王成的头挂在街口示众,还得保护好现场。”
说起这事,他就气得不行,“后来一道绿影窜走,抢走了头颅!妈的,那么高的修为,非要和我过不去。”
是青游子!
宁呈想起那个疯老头,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他发现自己没增寿,所以又夺走了王成的脑袋?
木头面露恐惧:“我刚才向郡主汇报了此事,她只是冷冷的嗯了声。宁供奉,你说郡主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打算秋后算账?”
“其实我和郡主……也不怎么熟。”
宁呈的话头断断续续,他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气息,鼻子一动,倒是没闻出什么气味。
这是什么?
肉体无法感知,他立刻想到了灵魂。
那本修行指南中写到:
生灵由两部分组成,外肉体,内灵魂。
他急忙翻开小册,找到记录了法决灵视的那页。
【灵视,切换视界,改用灵魂看世界。】
宁呈学着上边的图案手掐法决。
随他手指的动作,肉眼所见瞬间失去所有色彩,整个世界只余黑白灰三色,宛如身处泼墨山水画当中。
主体背景为黑色,意为虚无。
黑色的房屋,黑色的山峰,漆黑的大地,深邃的天空。
部分为白烟,这是灵气。
白烟流转在各个角落,时而升腾,时而翻涌,于山间绽放,于人群消散。
点点灰影闪烁其中,这是生灵的灵魂。
灰影摇曳,显露出生灵肉体的轮廓。
灵魂与肉体看到的世界完全不同,肉体看不到灵气与灵魂,灵魂也看不到色彩与肉体。
灵视聚焦到木头的灵魂上,那里正在飘出缕缕青烟,这就是那股让人食指大动的气息。
小部分青烟消散于黑色的虚无中,大部分青烟方向明确的涌向自己。
他把视线放回自己的灵魂内部。
可以看到其中有一条条纤细的白色脉络,交织如网,有九条灵脉最为粗壮。
原来这就是灵脉。
修行指南中有记载:
凡人三境,开灵,炼体,入道。
开灵,引天衍流光照拂人身,使其灵魂中的灵脉显现。
灵脉对于灵魂,好比血管对于肉体。
吐纳灵气以养脉,九条主脉凝实为大成,即可着手进入下一个境界的修行。
吐纳术,即灵魂之呼吸……
青烟流入灵脉,灵脉以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起来。
这青烟是什么?居然可以提升修为。
是灵气?
不对啊,小册中说的明明是:白烟为灵气。
而且,关于灵视的记载中,灵魂看到的只有黑白灰三色,哪有什么青色!
不只是修为,灵脉居然变粗了。
青烟还能提升资质!
“宁供奉,供奉大人!你为什么在笑?”木头幽怨道。
青烟正在变淡。
宁呈有些怅然若失,他揉了下笑得发僵的脸颊,道:“没什么,我恰好想起一件高兴的事。”
木头的神情更加幽怨了:“我只希望供奉能探探郡主的口风,好叫我心里有个底。”
宁呈心中一动,对这股气息有了些许猜测,他试探道:“太平郡主的手段狠辣,说惩罚王成,就下令素威追上去斩首,她要是认定你错了……”
木头脸色瞬间煞白。
那气息果然更浓郁了。
这青烟是他人激动的情绪?
不确定,还得再找人试试。
“放宽心。”
宁呈略作思考,道:“郡主明知青游子在城中——青游子就是那道的绿光,还只派你一人在街口看守,说明她本就乐于见到对方夺走头颅。”
假如青游子夺头颅而去,大概会愧于面对合作伙伴,从而立刻离开无忧城……
“郡主故意用这种手段赶走青游子,所以是谁看守的其实不重要,因为她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他拍了拍木头的肩膀:“以上内容纯属个人猜测。不过,郡主想要惩罚你,用不着择选时机。”
木头在心中一琢磨,越想越觉得宁呈说的在理,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呼,总算是能放下这桩心事了。”
宁呈看着青烟彻底消失不见,手掐法决,重新切回肉体视界。
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有半条主脉彻底凝实。
得尽快查明青烟的本质,这是改变现状的机缘!
出了太平府,木头朝宁呈一抱拳,语气真切诚恳:“三天后,我要大摆宴席庆祝我爹能活着回家,真的非常感谢大人救下他的性命,希望那天大人也能来我家一块吃个饭。”
老李头不是个坏人,对我抱有善意的关怀。
想到这里,宁呈神色怪异的看了眼木头。
老李头那会喊价买命时,说他儿子的积蓄就埋在院中的茅厕旁边。
的确是一般人难以猜到的位置,不知是真是假。
人们判断银两的纯度,是用牙咬的方式……草!
太恶毒了。
“我会去的。”
此时已临近黄昏,街上行人如水,两侧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可以见到挎着篮子蹲在地摊边上择菜的妇人,身旁是拉着小贩唠嗑的男人,有幼童用大大的眼睛灵动地左顾右盼。
不同于清净优美的太平府。
喧嚣的街道,热闹的黄昏,砍价的争吵声,童稚的欢笑声。
有肉香,有菜味,也有牲畜的腌臜臭味。
宁呈看着木头远去的背影,抬起的脚不知该落向何方,他呆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
家……
离开太平府,我该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