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院。
宁呈不练武,佘淼就缩在家中。
此刻的她露出惊为天人的神色,连酒杯都忘记在哪儿了,口中咬着吸管,一抖一抖的吸空气。
倒不是惊讶于宁呈的获胜,毕竟他那身的本事都来源于自己,真要输给谁,才是有理由问罪一番。
真正让佘淼震惊的地方在于他的隐忍。
通过七日操练,宁呈确定了一件事:
由他调整过的水云境虽然可以吸纳攻击并还击出去,但他无法控制还击的角度——就好比那次事故,这混蛋!
佘淼又生气了,桃花眼凝煞,染红了嫩白的脸蛋。
不过,还击角度是有迹可循的:受攻击方向所影响。
故而在擂台上,他为了等到借力的最佳时刻,隐而不发直到几近跌下擂台。
不动则已,一动则胜机已定。
所以。
即便萧青立当时果断弃枪避让,之后就算进入他擅长的游斗领域,可若他只想着赢,那就一定会输。
佘淼垂眉低语:“还不错,先不追究你的冒犯了……以观后效。”
她找到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雪下的很大,未几时,天地间已经连成了同样白。
雪地中。
围观的供奉们心满意足的散去,他们三两成队,沿路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这一战。
不论是战前噱头拉满,还是战时惊艳反转,都注定这场战斗会成为他们很久的谈资。
“宁供奉虽然赢了,但受到的奖赏很一般啊,郡主承诺:太平府此后会包揽他修炼至炼体巅峰的药浴费用,可一次药浴能花几两银子?最多几十两封顶。”
张大河相较于其他供奉而言,已经跟随宁呈许久,自觉学到了他的几分智慧,于是分析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正是这样,才体现了郡主的赏罚分明,你想想,这场打擂的起因是什么?”
“原来如此!”那人恍然大悟:“那宁呈早就从咱们身上赚得盆满钵满,倘若再赏更多,只会让同僚对他心生嫉恨。”
“郡主的智慧果然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揣测的。”
张大河的情绪最是高涨,毕竟他是第一个旗帜鲜明的宁呈追随者。
今日之后,此前同僚的那些冷嘲热讽,都将变作唯大河一人能见识明。
嘿嘿嘿!
他干咳一声,道:
“萧青立炼体九成,炼体功法当世三等,所修灵术也不是凡物,听说他在通天榜炼体境中排一百三十八。”
话头点到为止。
同路其他人的情绪再次激昂起来:“宁供奉以炼体五成的修为打赢了他,不会能进前一百吧。”
“走走走!买本炼体榜看看。”
“雪这么大……”
张大河没好气道:“你一修士还怕着凉不成?”
有个铜供奉说道:“炼体榜一月一变,月末发行,除非有重大事件发生。宁供奉这一战……值得督察府重新排榜吗?”
张大河面露犹疑:“恐怕——不好说。”
有人看热闹,有人谈热闹,还有人身处热闹的漩涡里。
名为‘卖药的’店铺中。
狡公揪着心口,痛苦到无法呼吸。
当家的不知油米贵。
那小子跟个吞金兽似得,不行,必须得让郡主知道,不然要亏死了!
一推开店门,寒风卷起大雪呼呼涌来。
供奉堂。
脚下的鎏金香炉缓缓燃烧,淡烟升腾,若有若无的清香缭绕房梁。
堂内暖和。
萧九韵脱下披肩大氅,内着纤秾合度的如火长裙,身材曲线姣好。
她用柔荑拍去大氅表面的雪花,开口道:“如那些人所言,这次给你的确实少了些。”
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不能赏钱。
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旦手里头有了银子,就要去烟花之地流连度日,平白消磨尚武志气。
索性便包揽他修行所需的资源,好叫他保持住这股修炼热情。
宁呈伸手帮忙拍雪,一只手扶在大氅内,暖融融的,一边说道:“郡主给的恰恰是我最需要的。”
萧九韵凝息听声,随后哑然失笑。
他还真是这样想的,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
“好了,”萧九韵弹开宁呈帮忙的手,板起脸,凤目不怒自威:“这点小事不用你帮忙,还不赶快去包扎伤口!”
“等萧青立的灵术残留散去,伤口自然就愈合了。”
说话间,伤口处又透出一道血线,宁呈的眉头微不可察的挑了下。
萧九韵好气又好笑的瞥了他一眼,素手搭在他的肩头,将灵气渡了过去。
如火似的灵气刚至,那灵术残留就如冰雪消融,玄体运转,伤口瞬间痊愈。
萧九韵的头顶刚到他的下巴,此时二人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宁呈拘谨的站直身子,纤手在肩头,幽香萦绕在鼻尖。
穿堂风俏皮的钻入大堂,吹起萧九韵的发丝,发梢拂过他的脸颊。
脸上痒痒的,心中暖暖的。
供奉堂大门外。
狡公远远就瞅见了这一幕,他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沉思。
算了,给他又如何!反正以后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念至此,脸上带着笑意默默退去。
……
【炼体榜第九十九位:宁呈,炼体五成。】
【安乐五三七年,十月二十二日。宁呈于太平府战萧青立,以身设局,战而胜之。】
陈侍郎放下手中的小册子,感叹道:“有你作陪,是我的福气。”
冯卓捂嘴浅笑。
炼体榜第九十九位是什么概念?
首先在通天榜上,有了详细的战绩评语。
其次,如果宁呈现在开個类似鹰爪门那样的小门派,七日之内,他的门派必成无忧城内第一大门派。
不要觉得难以置信,无忧城本就算不上大城,太平府佘管家实力深不见底,但她是追随太平郡主而来。
实际上,无忧城真正的第一高手太平郡主,也只是个入道境。
“宁供奉怕是要雄起咯!”陈侍郎语气酸涩,自己要是能在年轻时遇到太平郡主这样的明主,说不定也能在修行路上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冯卓沉默许久,才慢声慢气的说道:“夫君与世人其实忽略了一件事哩。”
“什么事?”
“宁供奉于九月二十三日开灵,至今日,修行刚满一个月。”
陈侍郎霍然起身:“啊!?”
……
齐悦抱着双臂,站在太平府西门外跺着大长腿,一袭深色捕头服外披着黑裘,小麦色的脸蛋冻得发红。
这段时间她调查一桩盗窃案,暂居青松山,今日才回了无忧城。
她听到附近那两个路人交谈的火热。
“炼体五成打赢了炼体九成,说书先生要是敢这么编故事,都得被打出去。”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刀破枪。”
“啥是刀破枪?”
齐悦拍了下腰上挂着的刀柄:“这么跟你说吧,刀破枪,胜负七三开。”
路人看向她,眼睛一亮,随后看清了身份,又失去了色彩,闷声道:“那刀的赢面还挺大。”
“呵!”齐悦嘴角一挑,“出三枪,刀头七。”
太平府内,出现了宁呈的身影。
齐悦踮起脚尖,奋力招手:“宁供奉,我有事要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