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刚走出几步,后面就传来叫喊之声。
只听那人怒喝:“好~啊,还当是街上那位同道不愿给廖某几分薄面,原来是一个毛头小子。…你特么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劳资抢生意。”
人随话到,适才那满脸阴沉的干瘦男子,已然跟着离去的客人追到燕长生摊位。
街面上的行人纷纷好奇瞩目,两侧摆摊的也像发现有好戏看,皆事不关己,饶有兴致的和旁边接头交耳,等着好戏开场。
燕长生有心想跑,复又站定脚步。
此时再跑,已经晚了,跑没有意义,且这里是龙吟坊市,丹鼎门管辖的地盘核心,一般人绝对不敢冒犯丹鼎门的秩序,在这地方动手动脚。
安全暂时没有威胁,专心应对就是。
于是燕长生回过身去,见来人虽气势汹汹,面容凶狠,但却是没有要直接开干的架势,逐放下担子,略带茫然,拱手见礼道:“前辈,可是在叫晚辈?”
廖侯确实不敢在这动手,但有的是办法收拾一个毛头小子。
见人傻乎乎的样子,稍稍一愣便不屑一笑,怒道:“少特么跟劳资装蒜,也不打听打听,廖某是怎么起家的,识相的,现在就跟我走,让廖某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此言顿然周围摊主窃窃私语,有的“呵呵”直笑,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暗暗叹息不已。
但都特么没人说话。
廖侯算是北街集市的一号人物,同样是底层散修打拼出来的狠角色,一般人根本不愿意,也不敢招惹。
在摊主们看来,这回那场中小子多少要吃些苦头了。
廖侯不至于动不动就来要人小命那套,但对于敢和他作对的人,尤其是没有背景,没有实力的散修,向来不会客气,最轻也是一顿毒打。
至于拒绝不去,那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燕长生这下也知道,没法装傻糊弄过去,像变了个人一样,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傻乎乎的解释,抬起头,默不作声地盯着那面相凶狠的丑家伙。
这种不在意料中的反应,大大出乎廖侯的认知。
“小子,没听见廖某说什么!”
仔细确认了一下目标的修为,以及那明显不像有什么身份背景的气质,廖侯脸色彻底阴沉下去,看的人心底发寒。
燕长生别看镇定,心中也发虚。
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势,最少都是练气中期以上,气质更远非那些种地的灵农可比,套用一句俗话,这家伙满身煞气,绝对是手上沾过不少血的。
.......
“该死的,那混蛋怎么还不来!!”
这会儿他也不敢在心里鄙视某人“狗东西”,只希望这位两袖清风的好人儿,赶紧给出现在这,别让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他运气还算不错,或者说卖肉妇人机警迅速。
正当廖侯已经不耐烦,想着直接上前将燕长生抓回去的时候,一个留着山羊胡,身着浅黄色丹鼎袍,脸色紧张的中年男子从前街疾步走来。
待见廖侯抬手冲向“恩人”,表情一下狰狞:“住手!!”
那些看好戏高潮到来,却又觉颇为无趣的摊主行人,被这声音突然一吼,纷纷转过头去。
“这!他怎么来了?”
且不说此等冷漠无情之人的疑惑,那廖侯一手抓过去,却抓了个空。
燕长生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任由他抓,不动用法器符箓的情况下,如果对手不是体修,贴身他根本就不虚,突袭反杀都有可能。
一击不中,第二手也用不出来了。
听到喊声,廖侯下意识瞟了一眼来源,心中惊疑不定,收手退了两步,拱手道:“原来是古道友,不知古道友可是叫我。”
这家伙,几乎把燕长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怪不得他一眼就看出燕长生想装傻糊弄,原来自己也是此道高手,摸不清情况下,先装个傻,可保进退余地。
山羊胡没心思和他墨迹,厉声质问:“廖侯,汝刚才在做甚!”
廖侯心下顿时了然,颇为诧异的看了下场中少年,暗道:“怪不得这小子这么镇定,原来背后有靠山”,而且还是这姓古的“憨货”。
这是集市某些小圈子给山羊胡私底下取的外号,这里先放下不说。
得知自己看走了眼,廖侯并没有太过恐慌,继续装模作样,语气疑惑问:“古道友这是干嘛,刚刚廖某听说街上来了个同行,于是想请他回去聊聊,交流交流经验,难道这也犯了市集哪条规矩不成,古道友可别吓唬我,廖某胆小,经不起吓。”
说着又看向左右:“这么多道友可都看着,廖某可真没干什么。”
山羊胡将目光看向左右摊主,这些家伙早就不爽山羊胡很久了,虽然之前有同情燕长生的,但现在全都自觉站在了廖侯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山羊胡气的胡须直翘。
“兄..小兄弟,你说,可是他在集市对你动手,你放心,要是他真的敢在集市动手,古某一定帮你讨个公道。”
原本不怎么担心的廖侯,这下不得不在意了。
他本以为山羊胡只是和少年有点小关系,最多就是呵斥一下他便过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竟然要咬死他不放。
当街动手,其罪可大可小。
他忌惮山羊胡地身份,以及在丹鼎门不清不楚地背景,但谈不上有多怕,同属于北街集市,他是坐户,不归对方管,能压住他地,身份地位比山羊胡要高。
但这种事被抓住把柄,对方认真起来,他也很难脱身。
就在这众目睽睽注视下,一直不说不闹,也不解释的燕长生,终于回头对山羊胡恭恭敬敬的依礼拜见,然后摇摇头:“廖前辈没有对晚辈动手,确实只是想请晚辈回去聊聊,分享一些经验。…前辈职责所在,所问之话,晚辈绝不敢欺瞒。”
山羊胡听完有些懵了,不是你让人着急忙慌叫我过来救场。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可能说出来,他本来还有些害怕燕长生真的出事,自己以后可还有很多细节需要请教。
现在既然人没事,他也没有必要多事。
就如廖侯判断,正常情况,山羊胡清楚自己想要对付此等人物,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能简单处理自然最好不过。
想罢山羊胡微微点头,面露威严。
待环视众人一圈,又盯着廖侯道:“坊市中不得私斗,规矩尔等都是知道的,这次古某看错了,也就算了,要是被古某碰到有人胆敢当街私斗,定不轻饶。”
说完也不去看燕长生,转身便就离去。
这一幕让燕长生松了口气,让山羊胡出来是逼不得已,但他绝对不愿意和这声名狼藉的家伙绑在一起。
哪怕好处不少,依旧不愿意。
原因很简单,从集市两侧的摊主不善的眼神中,就能窥视一二。
这回事发突然,大家只是怀疑,但还算不上直接把他归为山羊胡的人,还有回旋的含糊过去的余地。
却说那廖侯,脸色可谓颇多变化。
山羊胡之前的行为,最后的警告,力度是远操过正常小关系水准,再怎么不怕,他一个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散修,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编制内的人到这般地步。
“前辈!”
“晚辈还有急事,可否下次有空再聊?”
在他愣神思考间,燕长生也不欲在这里多留,更不想趁机和廖侯接触之类。
豺狼虎豹都是要吃人的,曾经有个卖鱼的就很好的诠释过,借势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最后只能走向不归路,有悖他“走正道”的中心思想。
至于什么是正道,那就是他需要因时而定了。
廖侯缓过神,目光犹疑不定的看着燕长生,少许后大笑道:“哪能让道友这就败兴而去,廖某斗胆,敢请道友去小店一聚,望道友切勿要推辞,给廖某几分薄面。”
同样是让燕长生跟他走,但两次的目的决然不同。
燕长生心思越发剔透,自然知道他叫自己去要干什么,但他不想要,也不想让对方不放心,于是伸手虚请,示意到旁边小巷中聊聊。
廖侯眯了眯眼,笑着点头同意。
这般进了旁边的小巷子,虽然挡不住有心人竖起耳朵偷听,但一般人也难以听清楚。
照规矩,自然是廖侯先说,只见他拱手正身,待要开口言语,燕长生抢先道:“这次冒犯前辈,实在是无心之举。”
这话可以不用说,但他还是先说了出来。
正经人,不需要老是把刀子亮出来,咋咋呼呼的晃悠,那是瘪三,确定别人知道自己有刀子就行了,如今解释,更显得诚意。
廖侯也有点意外,但立马就判断这话是真的。
其实真假不重要,他又不是什么喜欢讲理的人,唯独现在感觉这小子很合胃口,一些不情不愿的心思,现在也不觉变成想要主动结交。
出来混,招子不够亮,就得认错。
只是燕长生不在乎他的思想转变,见对方表情放缓,复又道:“晚辈的蓝尾鸡已经卖完了,以后不一定还能来集市,还请前辈多担待,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