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嫂从天而降平拍在青石板上。
声音虽不大,但坠落时的那声尖叫足够响亮。
不止惊动了王家大院的下人们,更吓到正在玩扶乩术的两个丫头。
人们寻声找来,当看到后脑着地的王嫂不省人事后,都赶忙将她抬走去医治,开路的开路,撑伞的撑伞。
两个丫头都面露急色,想帮忙却根本帮不上。
却不知,在牙床旁的黑布上,那白瓷碗又开始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角落里的那個字前。
死!
“到底怎么回事?”绰号佛顶珠的王新民闻讯赶至,本来还以为是宵小要对爱女图谋不轨,等发现闺女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询问。
下人们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也不清楚向来稳重的王嫂怎会失足从阳台跌落。
幸好高度有限才没出人命。
眼看着要彻底入冬,没多久便是年关,这要是出了人命,年就别过了。
“许舟。”
“老爷。”
“妥善救治王嫂,再从府里选两个伶俐的去照顾小姐,碰到这种祸事我怕晚上那丫头会睡不着,这些天就让你家那丫头陪她睡吧,也好有个伴。”
管家许舟领命退下,第一时间去甄选照顾大小姐的婢女。
佛顶珠则笑着上前将闺女抱在怀中,安慰道:“别害怕,王嫂就是滑了一跤,养几天就好了。”
对于闺女,佛顶珠是爱到了极致。
论身份,丧偶之后的他有大把大把的机会去续弦,不说国色天香的吧,至少方圆百里内的黄花大闺女随便选,都上赶着求过门。
但为了不让闺女受委屈,哪怕丁点的伤心难过,佛顶珠都选择了暂时单着。
女人嘛,想泄泄火还不简单?
找后老伴还是得等闺女长大些再说。
“爹,我娘回来了,她说忙完就去找你。”
佛顶珠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傻儿子净说傻话,你娘都走了三年了,她要是真能回来,让老子干啥都行。”
根本没把话放在心上,陪闺女聊了会后便去书房办公。
即将入冬,下边有太多的事需要做决策,尽可能的让这个冬天少死些人吧。
是夜。
王大锤和许妮在被窝里小声嘀咕着。
“大小姐,夫人不是已经回来了么?咋没看见她找你玩?”
“她说去找爹了,估计要好一会才能过来吧,哦对了才想起来,你这招从哪学的啊?咱俩从小玩到大也没见你会这些东西,竟比三明治茶楼的大叔们还厉害。”
“哎~还不是看你想夫人想得愁眉苦脸的,所以我就帮你四处打听张罗看看有没有能见鬼的法子,结果真让我遇到了,昨天你出门的时候其实我偷偷跟在你后边,然后遇到了个留八字胡的大爷,他说这法子无论是谁只要心诚就能灵验,要价一千块大洋,被我硬生生砍到五块,我厉害吧?”
饶是堂堂大小姐都听得胆战心惊。
好家伙!
是真能砍价啊!
“既然是大宝贝,那咱们光把夫人叫过回来也太简单了,要不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叫来神仙?”
“也对啊,如果能请来神仙,咱们就是出马仙啦,斩妖除魔保一方平安!”
孩童的天真总是这样纯粹。
她们从床下再次翻黑布白碗,诚心诚意的期盼着神仙的到来。
与此同时,王家书房。
佛顶珠已经批复文件许久,头晕脑胀。
这时台灯的灯泡忽闪忽灭,发出滋滋的声音。
心烦意乱中,佛顶珠伸手去拍台灯,以往出现故障都要顺手拍两下,就跟卖西瓜一个道理,管它懂不懂的,拍拍总没错。
灯光闪动的时长时短,佛顶珠见拍几下没管用,遂站起身来准备喊人。
“我日!!”
佛顶珠瞬间被吓的跌坐回椅子,双腿本能的连连后蹭。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灯光闪烁时他看到书柜前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可灯光再次闪烁之后,人影已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正当佛顶珠以为是太过劳累松口气时,在书柜之下传来略显刺耳的音乐声。
与王嫂之前听到的一般无二!
而佛顶珠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这是当年妻子怀孕时,自己特意从洋人手里买的稀罕物件。
它怎么会在这?
应该在闺女的独栋小楼里才对!
胆战心惊的佛顶珠没有选择去查看书柜,向来谨慎的他选择直接离开书房。
从中可见,上位者与普通人在未知的危险前,选择往往有所不同。
但。
不代表结果也会不同。
佛顶珠刚刚移动到门口处时,就听耳边出现麻绳的紧绷声!
瘆人到直发毛的声音让佛顶珠半步也不敢动。
寒意从指尖席卷全身,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慢慢握住。
佛顶珠不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绝非善类!
他回想起当初某个云游到此的高道说过的话,随即毫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喷在自己的胸膛。
霎时间所有的诡异都消失,可萦绕在他心头的恐惧却越来越盛。
轰——
全力冲出书房,哪怕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他也不敢有任何停留。
“老爷?老爷您是咋了?”
巡夜的护院瞧见佛顶珠慌不择路后,都赶忙上前查看。
见到了大活人,佛顶珠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几分。
“快!快去书房把灯修好,将里边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一遍!”
“敢问老爷是让小的们搜什么?”
“废话!当然是——”
话音未落,佛顶珠猛然意识到什么,推开护院直奔闺女的独栋小楼。
八音盒!
已经顾不得许多,他疯了似的狂奔。
“儿子!儿子你有没有事!”
推开闺房的门后,佛顶珠反而愣在当场。
他正好瞧见王大锤和许妮在神神叨叨坐在块写满白色小字的黑布上。
论见识,佛顶珠当得上见多识广,他虽不清楚俩丫头片子在搞什么,但肯定不是啥正经事,一看就邪门的很。
回想起之前遇到的种种,佛顶珠难免不气上心头,上前一把扯过黑布,放在蜡烛前焚烧。
见亲爹满脸怒容,王大锤吓得缩了缩脖子,许妮更不用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逃走。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偷偷摸摸整什么洋活儿?说!从哪弄来的!”
俩丫头相互拥抱着瑟瑟发抖,眼中的恐惧溢于言表。
佛顶珠见此情形也不好再责骂,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俩丫头的恐惧毋庸置疑,但眼神投向的方向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僵硬的转过头去。
此刻在闺房门内,悬停着一把张开的黑伞。
好似有什么东西举着它,紧盯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