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了着火了!”
咣咣咣——
“北边着火了!”
咣咣咣——
铜锣声与示警声震耳欲聋。
福大昌内在入夜后除了除了各个雅间内的留声机外,几乎都很安静。
所以冷不丁的吵闹声格外明显,许多正抽得两眼迷离的烟鬼差点背气过去。
“嗯....哪来的火车声?记得老子也没出门啊....”
“抽傻了吧?刚才是我给你检的票,赶紧的往后稍稍,别掉海里喂鱼了。”
“都码好队形!袁大脑袋马上要来检阅了,都精神点!”
“疯了吧?袁大头都死多少年了?明明是京城的二百五十阿哥要来视察!”
“好像说是北边哪个地方着火....”
“哪個沙俄美女要来找我?”
烟馆各处榻上堪称群魔乱舞,一帮陷在幻觉里的烟鬼嘟嘟囔囔,行为举止毫无逻辑,即便是烟馆着大火,估计这帮人也不会意识到危险。
但看场子的护院打手们可不傻,被示警后都窜上房顶眺望,果真瞧见北边火光大作,浓烟滚滚。
虎爷得知是北边义庄着火后,惊得差点没晕死过去,他可太清楚那里有多少烟土了,换做真金白银能拉一整辆驴车。
“快!赶紧去灭火,留几个看家就行!义庄被烧毁了你们都得死!”
慌乱中,几十个护院打手提着水桶嗷嗷跑,嘈杂声同样惊醒不少八家子屯的老百姓,只是大多数都选择观望,没谁愿意去帮贩大烟的去灭火。
但有这么两个人不进反退,往福大昌深处摸去。
其实虎爷等人如果仔细听的话,其实不难听出示警声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真服了你了,大大方方的来福大昌敲锣,真不怕被发现端倪啊?”
“发现了又怎样?他们敢不去救火?烟土可是比他们亲爹亲妈还重要。”
赵三元拎着铜锣走在前面,七拐八拐后终于看到那栋所谓的高阁,跟王大锤的独栋小楼差不多,但更多的是木质,雕梁画栋的挺讲究。
本来盘算着闹出这么大动静,黄爱民至少也得出来瞅瞅情况吧?
没有。
连个头都没露。
楼阁上层依旧灯火通明。
这时常罗观在身旁显现,“一楼倒也没什么,去二楼的通道只有楼梯,但被布置了法阵结界,灵体难以进入。”
赵三元略显惊讶,“能让观大爷进不去的地方我还是首次遇到,老康,点子扎手啊。”
康木昂掂了掂天蓬尺轻声回道:“那咋办?是偷偷溜上去还是先撤?”
可刚问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抽俩大嘴巴。
脑子被驴踢了才能问出如此傻帽的蠢问题。
这可是三元老弟!
他怎么可能选择偷鸡或是逃跑?
只见赵三元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去,大大方方的在阁楼下划了把火柴,还嚣张的用铜锣去扇风,边扇边骂。
“有能耐你就在上边当烤地瓜,反正老子只要你死就行,被砍死被烧死都无所谓。”
简单粗暴!
饶是康木昂都没理由阻止。
谁能保证上边没有陷阱?
硬着头皮冲上去倒不如放火烧楼占得先机,只是这招多多少少有点损。
正当火苗逐渐燃起时。
上方毫无预兆的飘下两张符箓。
康木昂即刻拖着赵三元向后退却。
符箓在半空中极速扭曲中越来越小,到达某种极致时化为漫天水花撒下,不止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焰,还浇了赵三元满裤裆。
大冷天的后半夜,这滋味真不好受。
可还没等开骂出气,就突觉呼啸阴风刮面刺骨。
哪怕当初面对帽山林场的狸妖时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威胁感。
“先礼后兵,这是规矩,哪有上来就开打的?”
一把折扇横在赵三元的面前。
常罗观微笑而立,如往常般风轻云淡。
而在它的身前,一坨‘肉山’似的东西蠕动着,两根窜出来的肉刺被常罗观的折扇裆下,若非如此赵三元现在十有八九已经当场嗝屁。
它太快了!
赵三元连‘肉山’什么时候出现都没有察觉!
“老康....”
“我没比你好哪去,真要是单对单,我没把握能躲过....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啊,点子何止是扎手....”
一滴冷汗顺着康木昂的脸颊往下流,他同样没有碰到过这等强敌,左手条件反射般保持着掐诀手势。
赵三元被扶起来后,轻声吩咐着,“趁着还有机会,你先回去叫老刘过来帮忙,这里我先顶着。”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打的啥主意?”康木昂断然拒绝,相处的久了,他太清楚赵三元的脾气秉性。
随即康木昂在心中快速推演卦象,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效率最快的一次。
山地剥!
时运极差,多有累害,前进必阻,应顺势而止,否则如山石崩落,五阴迫一阳,正义遭损!
卜了一卦后,康木昂无声苦笑。
也许,同归于尽都是奢望,幸亏老刘今天没来,不然三明治茶楼极有可能被一锅端。
“先礼后兵?不见得吧这位大仙儿,是这敲锣的小子先放火烧阁,鄙人只是迫不得已自保罢了。”
温和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名把玩着铁胆的儒雅男人走出楼阁,看模样不过四十左右岁,跟老百姓印象里开大烟馆的形象大相径庭。
只不过赵三元和康木昂格外清楚此人的危险性。
他勾了勾手指头,那‘肉山’便飞似的退到他身旁,身体蠕动的频率明显加快,就像是在向儒雅男人讨好谄媚一般。
“笑话。”常罗观一拍折扇,脸上的讥讽之色毫不掩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弟子相提并论?他烧你的阁子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用最和善的语气,说出最霸气的话,给康木昂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接触这几天来,常罗观基本上都是怡然自得的看书喝茶,存在感极低。
“三元,咱观大爷脾气.....”
“它一直这样,习惯就好了。”
儒雅男子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温和笑容。
“不愧是常家仙,论护短这方面谁也比不了。”随即话锋急转,语气冷冽,“可你真以为今夜能护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