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只是一种发泄途径。
无论怎样的报复,都不可能让仇恨的根源没有发生,某种程度上讲等报复同作无用功。
但报复又有绝对存在的必要。
因为不是所有人看重的都是利益得失,有些人,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报仇雪恨。
当然,古往今来太多自以为是的人会试图用身份地位去消解潜在危机,也可以理解为斩草除根。
这种做法的确造成了太多的仇恨无法雪偿。
可这凡尘人世间,不止有男人女人,活人死人。
当冤亲债主化为厉鬼前来索命不死不休时,你自以为的身份地位财富权利等,再无丝毫用处。
阴谋诡计?
阶级特权??
你看阴魂厉鬼干不干你就完了。
以前陈振年不知道这个道理,而现在,他将用生命去了解。
一口一口。
真正意义上与妻子血肉交融,涨大了肚子。
又亲自将自己的腹部剖开,将血肉重新拼回老婆的模样。
厉鬼贴心的将骨渣肉沫尽量粘合成原有轮廓,只是拼的手艺并不怎么样,扭曲的身体站起时,顶多看看出是个人形。
不过也不能要求太高,毕竟它又不是专业的。
而被剖开腹部胸腔的陈振年已是风中残烛。
与处处致命伤相比,活吃所带来的精神伤害更大。
弥留之际,他已经疯了。
因为他从诡肉人身上看到的是曾经被他害死的那些人脸。
陈振年
“呵呵呵....”
“高升了,我终于要高升了...”
“只要有军方大订单,就能数钱数到手软...”
“不要!不要检举我!”
“都该死!挡我陈家路的人都得死!”
“怀了?百八十次都没怀,怎的这次就怀了?”
“饶命!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嘿嘿嘿嘿....”
“收不完的礼,弄不完的权...”
“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
“睡不完的女人,置不完的田...”
“听不完的歌颂,加不完的冕...”
“哈哈哈哈哈....”
“摆不完的阔气,花不完的钱...”
陈振年发出即开心又痛苦的笑声,但他嘴里究竟说着的是什么,没人听清,更没人去在意。
因为它的腹部胸腔已全部被掏空,只留下皮囊和森白脊椎骨,曾经的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已不复存在。
生命带着他所有的恶,和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彻底消失。
普通老百姓们不会知道陈家夫妇究竟有多么丧尽天良,在事后或许都不会见报登刊。
太阳会照常升起。
但只限于活人。
厉鬼祸害死陈家夫妇后,好像还并没发现他们已经惨死,围绕在他们身边盘旋欢腾。
直到发现无论怎样折磨,这俩死人都没任何反应后,厉鬼欢腾的笑颜立刻消失不见。
它越来越狂躁,乱麻纷飞的血丝和枯发齐舞,周身激荡的阴气也越来越浓烈。
而它并未看到那一人一仙消失在正殿屋顶。
赵三元正站在殿内敬上三支香,揖拜身前那尊风化严重的关帝爷。
同预料之中一样。
厉鬼没有因为报仇雪恨而消散,反倒变得越来越危险。
显然,弄死陈家夫妇的果,根本化不去厉鬼的恨,杀戮将成为它的本能,将去祸害无辜的活人来满足欲望。
虽说赵三元故意设下这一局,就是让厉鬼来下杀手。
但一码归一码。
设局是因为他们该死!
也是因为它同样该死!
敬香后,赵三元转身抄起铜钱剑向殿外走。
与此同时,一团模糊的影子渐渐在院门处显现。
寿衣,无头,煞气,尸毒缭绕。
最后一具僵尸!
不是紫僵,是绿铜!
它同样是为了杀陈振年而来,只是慢了一步,厉鬼已经达成双杀成就,严格来说是五杀,还要算上那几個刽子手。
赵三元活动着肩膀,“还真是抽到了下下签,如果是个荫尸就好了,顺带手就能干掉,是吧风大爷?”
胡雪风还是温和友善的模样,它将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轻笑道:“你有设危局的因,就要承设危局的果,在在处处皆是天道纲常,怎么可能让你轻松。”
话糙理不糙。
只是面对这两个邪祟,需要承受的压力非常大,单单是那个厉鬼,赵三元都不敢保证能轻松拿下。
“风大爷,您老要不先拖住对面?现在我能做到召唤两位老仙儿同时出现,等我喊青大爷过来,您老就可以歇着了。”
“跟你风大爷还耍鬼心眼子?”风大爷一抖烟袋锅,前端处烟气缭绕,竟化为一柄古朴拂尘。
“干架我比不过老青,但那是跟它相比下的结果,可不代表你风大爷只会耍嘴皮子,去,你对付身上带血肉的,我去对付会飞的,咱爷俩分工明确,早干完早歇着。”
赵三元嘿嘿一笑,“好嘞~”
倒不是对风大爷不放心。
其实就是单纯的想逗逗它,看自家大狐仙是否对任何事都风轻云淡。
看来并不是嘛。
四大护法虽地位相同,但仙堂上的掌堂大教主是胡家仙,作为同族,胡雪风肯定要有其傲气。
赵三元刚刚踏出正殿还没等想好先手用啥招,就见风大爷化作一缕白芒激射而出,那叫一个快。
厉鬼感受到危险临近时已经晚了,硬生生被白芒击中,嵌进大榕树的树干上,随着厉鬼的挣扎,树干上留下黑紫痕迹,却又没有破坏任何树皮,诡异的很。
风大爷白眉飘舞,右掌呈鹤爪金钩,狠狠掐住厉鬼的面门。
厉鬼的挣扎越来越剧烈,脖颈处乱麻纷飞的恐怖血丝扫向胡雪风。
“还挺淘。”
伴随一声轻笑,风大爷左手拂尘写意轻摇,极其潇洒。
似风卷残云般暴涨捆住凌乱击来的血丝,轻松化解。
但厉鬼昨夜在赵三元和康木昂的合力围攻下都没有被干掉,更何况现在的它因杀死陈家夫妇导致实力大涨,不可同日而语。
寒意骤至!
是厉鬼激荡而出的阴气,空气仿佛凝结出冰霜般寒冷!
寻常人如果没有保命护身的法门,沾染到这等阴气,轻则阴入脏府邪病缠身,重则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对人如此,对地仙同样可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风大爷又岂是等闲?
一口浓郁白烟从口鼻中呼出,就像个村头的老烟枪,其中又隐隐浮现出九宫九星。
激荡的阴气冲撞在白烟时寸步难行,被强制相互交融化为虚无。
厉鬼看准空挡脱离掌控,它旋转腾挪之中飞到风大爷身侧,张开血盆大口。
“————”
吼叫无声却有实。
是只有阴魂鬼物才能发出的声音。
风大爷左脚搓地,声音清脆,踢起一阵漫天沙土。
手中拂尘在身前由小见大旋转,圆中带方,方中抱圆,而那些沙土如有生命般跟随旋转。
呲呲呲呲呲!
当鬼吼的无声之声到来时,那些沙土跟油锅蹦豆一样四处乱窜,但对风大爷依旧没造成任何损伤。
不过风大爷意识到这只厉鬼已经成了气候,不下点真本事还真就拿不下。
另一边,赵三元没有傻站着吃瓜看戏,他要面对的是绿铜,是跟之前电车斗法时的僵尸一个等级。
那鬼东西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干掉,而且是在多方帮助和火车头的助攻下完成,对付这个只能更难。
请门神?
恐怕不行。
使用门神臂环请来的神韵虽然强大,可对身体的负担一样大,一旦在被迫散法前干不掉绿铜,到时候只能任凭宰割了。
不是门神神韵拉胯,主要是自己的精气神没那么多,经不起消耗。
更重要的是,手头没有天癸血和童子尿调配出的猛料,也没有呜嗷的火车头。
因此,赵三元决定另辟蹊径。
咣!
铜锣炸响!
绿铜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矮了几分,等恢复时,赵三元已冲到身前,铜钱剑直刺它的心口。
叮——噗——
脆响之后,铜钱剑仅仅刺入半寸不到,基本上没造成多少伤害。
绿铜瞬间狂暴起来,右臂带着千钧之力砸向赵三元的天灵盖。
砰!
火花四溅!
特制霰弹喷在绿铜右臂上,虽然朱砂钢珠射入它的身体也谈不上多大的伤害,但让右臂砸下的速度放稍微放缓。
赵三元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横步至绿铜身侧躲过它的攻击,并将个小瓷瓶摔在铜钱剑上。
混合后的黑狗血与公鸡血!
铜钱剑由下至上刺向绿铜肚脐薄弱处,一般来说这里是僵尸最大的弱点。
除非这个僵尸不一般。
皮开肉绽。
染血铜钱剑的确起到了作用,但不多,刺进去两寸出头而已。
“真他妈的硬,你生前练金钟罩的吧?练过功你就好好死,当啥僵尸啊!”
赵三元忍不住怒骂一声,可动作丝毫不慢,脚尖一点向后掠去,绿铜蒲扇大的手掌擦着他的鼻尖挥过。
这招不行,戒刀肯定也不行,老秤杆就更别说了,完全不适合对付这类滚刀肉。
此类法器都不好用,肉身结诀恐怕也是收效甚微,之前对付电车绿铜时使用出的金刀诀就是例子。
砰砰砰!
三发霰弹击中绿铜胸膛,弹珠纷飞火花四溅,微微止住他前进的步伐。
赵三元放下喷子后退到殿门处,那里有张不起眼的桌案,至少对邪祟来说不起眼。
“起!”
沉喝中手拍桌案。
五张颜色各异的三角形令旗震到半空中。
手掐都监诀催动令旗。
“弟子启请,城隍都司敬听!”
“正南离地焰火旗!”
“东方青莲宝色旗!”
“西方素色云界旗!”
“北方玄应黑水旗!”
“中央戊己杏黄旗!”
“敕令拘邪索鬼,化厄招福!”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五张令旗无风自飘摇抖动,围绕赵三元旋转七圈后向着绿铜激射而去。
东西南北四方令旗分别悬停在四个方位,中央戊己杏黄旗则飞入赵三元的掌中。
这与当初在药王谷外使用的阵法结界有所不同。
当时老刘家的化形狸仙手握中央戊己杏黄旗,它在阵中即是阵眼,被击败后阵法立破。
此刻手握中央戊己杏黄旗的赵三元处于阵外,无法将绿铜困阵中。
但能将它的速度削弱很多,不至于身形如风,都特么要快出残影了。
随着绿铜的移动,四支令旗也会跟着移动将它包围其中。
想破阵,要么干掉赵三元,要么是中央戊己杏黄旗散法。
比如现在,中央戊己杏黄旗的旗角开始变得僵硬不再柔软,颜色呈灰白,是因被阵法困住的邪祟很强,会被快速消耗法力。
如果换做被困住的是紫僵,那旗帜僵化的进程会大大延长。
所以赵三元的这招有着时间限制,顶多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而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绿铜又不傻,奔着赵三元手里的令旗冲来。
突然!!
一个大黑坛子在半空中划出弧线。
绿铜因速度变慢许多,只能选择出拳将它打的稀碎。
是个酒坛,里面的烈酒几乎全部洒在绿铜的身上,呲呲冒着青烟,如果是紫僵,至少表皮会被酒水灼烧腐蚀。
奈何前的滚刀肉太邪乎,酒水别说是伤害到表皮,连特么周身萦绕的尸毒都没破掉。
绿铜继续冲来,赵三元却显得很倔强,他准备了不少大酒坛,一个又一个丢向绿铜。
烈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也确实能起到一定作用。
奈何这具僵尸要比之前的电车绿铜还要强一些,尤其是狡猾程度。
它谨防赵三元要用火,所以每一次被烈酒洒落满身后都会激出尸毒将酒水荡开,哪怕效率不高,但这种程度还是可以做到。
不怕僵尸会法术,就怕僵尸懂套路。
都他妈知道预判了!
那么赵三元是否真的要火烤僵尸?
废话!
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火攻。
邪祟只要有实体,它就一定怕火,理论上一直燃烧的话,即便是更强的僵尸都得玩完,倘若碰到传说中练出内丹并会三昧真火的高人就更别说了,绿铜打个照面就得跪。
显然,绿铜已经明白了这个套路,只是击碎十几个大黑酒坛过后已经习以为常。
身上没酒,你怎么烧?
砰!
再次击碎一个大黑酒坛,液体洒落。
绿铜习惯性的激荡墨色尸毒去化解。
但这一次稍稍有些不同。
因为并没有将酒水全部化掉,身上还残留许多。
确切的说,这次洒下的就不是酒!
赵三元举起喷子,笑容极其轻蔑。
“你连脑子都没有还敢跟我玩脑子?拿起你丧葬礼金簿记好喽,小李子说过,汽油的密度比酒小,虽然我他妈的也不太懂啥是科学!”
膛内最后一发霰弹被激发,因距离非常近,单单枪口喷射出的火星就足矣。
轰!
绿铜瞬间升腾起熊熊烈焰,将关帝古刹照得大亮。
从阵法结界的始发点到此地其实一点都不远,顶多十来步。
但更远的路,是赵三元的套路。
剩余的几个坛子内可都是军方用的进口汽油,一股脑的全都摔在绿铜身上,烈焰足有两丈来高。
绿铜哪怕是故技重施,也无法用尸毒将火焰化解,更何况泼来的汽油越来越多。
烧的它如似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