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忽悠和骗子暂且不谈,帮人测运算命的人,为啥有很多喜欢将话说得云山雾绕,打着机锋?
基本分三点。
第一,为了装逼,因为在常人看来,说得越神秘,才显得您枪法准啊,不然你看哪个高人算命像闲唠嗑似的大白话?
第二,不想说,或是针对看事的人不想说,或是报酬不匹配,所以糊弄糊弄就算过去了。
第三点最重要,说白了就是钻空子,避免泄露天机遭到惩罚降身,弊缺天道有多厉害,只有极少数人才真正明白,好比说你明天踩狗屎,却不能明说踩狗屎,要说大兄弟你啊,明天是脚底风云足下生,踏马流星取次听,能悟到几分全在个人。
当然也有不喜欢云山雾绕的人,比如康木昂。
他要么不看,要看就实实在在的,想当初当着陈振年那個老瘪犊子的面,直接点出他儿子男女通吃,尴尬得很。
而眼下,他既然老帅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老帅,相信您身边并不缺会河洛命理算人阴阳的高手,所以细枝末节的我就不说了,咱们直接来推您的大运。”
“按照我的推算,您八字喜走木火大运,避讳走土金,就从大帅壮年开始推。”
“清光绪二十年,火旺,结合您八字的各项特点,这一年您但遇风云必扶摇直上。”
这年,年轻的老帅加入行伍,投奔清廷毅军,迅速被提拔为毅军统领宋庆的卫士,同年升任伍长。
“光绪二十一年,土旺,克老帅。”
这年,老帅被军队遣返,回到故乡后穷困潦倒,以至于落草为寇。
“进入光绪二十五年,庚子大运开始转动,只要蛰伏积攒力量,来年必触底反弹。”
刚二十世纪,老帅得到岳父赵占元的帮助,在赵家庙成立了一个大团,他当上头目,负责附近几个村子的治安,也就是那个时代的特有产物,保险队,因干保险队干得过于优秀,老帅得到十里八乡的称赞,由此声名鹊起,势力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光绪二十八年走壬寅,木大旺,更是黑虎年,若有举措得当,必摇身一变虎啸山林。”
这年,老帅力排众议,带领保险队加入清廷,得了编制吃得官饷,成为了新民府巡警前路游击马队的帮办,等同现在的副营长。
并非投诚,而是清廷的诚意招安,的确是鱼跃龙门,得到了对小人物最为重要的东西。
正牌官身!
“光绪三十年走甲辰,土旺,次年老帅必有大灾,但看着万分凶险,但命里的天贵与这年大运相合发挥作用,最终逢凶化吉。”
这年,日俄战争爆发,在那个时期的黑土地上,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老帅也一样,只能发挥赌徒的属性押注,先帮老毛子办事,后来被小鬼子俘虏差点被整死。
光绪三十一年走乙巳,火旺,老帅意识到朝廷靠不住后,认为一切都得靠自己,随即长袖善舞,非但没有损失,手底下的兵马还扩编了三个营,惊掉无数人的下巴。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又是火旺,老帅步步青云,新任盛京将军赵尔巽和新任新民府知府沈金鉴下令,将老帅的部队由3个营扩编为5个营,当上了统管5个营的统带,相当于现在的加强团长。
接下来的两年,金旺,老帅能力强的事实带来的并非都是好事,开始走背运,老帅被调去蒙省与辽西交界处剿匪,奈何老毛子玩埋汰的,背地里资助悍匪,导致老帅剿匪不利,损兵折将。
宣统三年,辛亥,水大旺!
老帅接到命令起兵勤王,任奉天国民保安会军事部副部长,得到清廷上层的青睐,破格升赏出任关外练兵大臣的重要职务,是掌管奉军军事大权的巡防营务处总办,成为奉省地方最大的军事首领。
民国元年,壬子,依旧水旺,老帅被袁大脑袋任命为第27师中将师长,封子爵,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巡按使。
民国七年,戊午,火大旺!
被任命为三省巡阅使,成为奉系实际首领,绝对的封疆大吏。
民国十年,辛酉,金旺,奉系与直系争夺帝都的斗争中失败。
民国十一年,壬戌,土旺,第一次直奉战争,奉军战败。
民国十三年,甲子,水大旺!
奉军主动发起二次直奉战争,一仗干残了直系,老帅成为北洋一哥。
堪称是草根逆袭的典范。
“这便是老帅您走过的运,时起时伏,时升时降,起起落落却皆有定理,木水旺则老帅旺,土金旺则老帅衰。”
康木昂尽可能将话说得言简意赅,否则真要一点一点去解释,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而短短时间内仅靠一只掌和五根手指头,就将老帅这几十年成败道得淋漓尽致。
老帅的表情微微严肃。
回想这些年,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旺自己八字的时候那是顺风顺水,不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两极分化挺严重。
诚然,类似的话确实有人曾经给自己说过,但无论是哪个,都没有康木昂批得这么通透。
是这小子比别人都厉害?
不一定。
但无论厉不厉害,老帅看重的永远不是以前,也不喜欢提当年勇,他看重的是当下,是未来。
笑到最后的人,才他娘的是赢家。
“接下来又当如何?”
康木昂一边掐算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角,“嗯....今年是民国十五年,丙寅,木旺,明年是丁卯,木大旺,即便常规行事,老帅的运势也会很好,若想在各个方面有所提高,应当激流勇进,当进则进,当退亦要择机而进,老帅应会有一番大作为。”
“但双木之后,紧接着是土大旺,而且天干很克老帅您的八字,恐怕会有....大灾殃。”
一旁的张小六有点急了。
大灾殃?
刚才康木昂说老帅身体很好,应该不会是因为生病才对,那么极有可能是人祸。
“康兄弟你别说话说一半啊,你既然能看出来,就肯定有法子破解!”
“有倒是有,不过老帅必然做不到。”康木昂叹了口气,“具体是啥灾殃我算不出,只知道想避过这道劫,老帅要到艮坎位出世,远离一切世俗,戒欲戒腥,至少七七四十九个月才能入世,因为老帅身上的杀业实在太重了,时间短了没用。”
跟之前给张小六批的困难几乎一模一样。
康木昂的左掌手指跟抽筋了似的,越绕越迷糊,信息极为破碎。
原因为张氏父子对外界的影响实在举足轻重,批算此类人的未来命数太难太难,人外有人暂且不提,反正康木昂已经到了极限。
张小六皱眉道:“你是说,我爹因为杀业才有这一劫?”
“是,也不是。”康木昂摇了摇头,“杀业这只是业力的一部分,如果能再做济福天下的大德之事,会冲淡这部分业力,所以你看古时有些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名将能寿终正寝,因为杀业也分很多种,有争权夺利的,有报仇雪恨的。”
“其中还能继续划分,有因罪恶阴损取人性命的,也有有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等等,因果皆不同。”
气氛略微尴尬。
张小六绞尽脑汁的在思考康木昂的话。
老帅则闭眼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只有赵三元跟没事人似的,狂旋了一整盘茶点,并将另一盘往茶几边缘推了推孝敬自家老仙儿。
风大爷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被它享用过的茶点并没有被动弹分毫,但具有的味道全部消失,精华都被风大爷享用,等同一盘好看却不好吃的面饼。
“小康还挺卖力气的。”
“他就那个样,对谁都热心肠,你说有啥可算的啊,到了人家的地位,听这些东西就是听个乐,还出世避祸?老帅能放下这几十万条枪?别说四十九个月,就是九天不管事,关外都要大乱。”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张家父子都挺聪明的,应该都听进了心里。”
“跟咱们又没啥关系,风大爷您吃够没?不够吃我再去整点,要是晚上供饭就好了。”
“你小子来时候吃了几十个大饺子,这就饿了?”
“说实话,我现在撑的想吐,但不吃白不吃啊,不然总觉得来这趟亏得慌,呕——”
一人一仙打着心通唠嗑,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边的康木昂是满头大汗,可最多只能批出老帅近三年的大运,而且信息很破碎,晦涩的很,但总体来说比批张小六要轻松一些,后者近三年的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换做是个普通人,康木昂能从他是个卵批到头七,里里外外都算个透心凉心飞扬,因为这类人所牵扯的至多是身边一小撮人的小运。
而极少数的上位者,牵扯的是无数人命运的超级大运,跟搬山似的,很难撼得动。
老帅沉吟许久后终于开口,“能不能看出大概是种啥样的灾殃?”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当初带长子去找那个老道治邪病的时候,其实老帅他也问了自己的运势。
被说戊辰年必有一害,过风云化龙,至于不过的后果,老道没有说。
等后来再去道观的时候,老道已经驾鹤西去了。
而今天康木昂再次说出类似的话,让老帅想起了那段往事,只是依旧模模糊糊,听不出个具体。
“.....”
康木昂又从头开始批,左手的五根手指头宛如飞花,可只要到进入戊辰的流年大运,就是一团乱麻,仿佛置身于海雾之中,完全找不到任何边际。
见此情形,不等张家父子表露出遗憾的表情,赵三元率先站了出来。
他拍了拍老康的肩膀,顺便将手上茶点残渣蹭了蹭。
“批得脑瓜仁都嗡嗡的吧?你歇着,我来瞅瞅。”
康木昂揉了揉眼角,今天的眼睛感觉格外的干涩,但他没有拒绝老弟出头,老老实实靠在沙发上放松精神。
茶几上,黑色行炉内的清香还没有燃烧完毕,赵三元给了风大爷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
其实这一人一仙心里都有谱,康木昂批八字算阴阳的本事已经足够厉害,赵三元年岁小暂且不谈,风大爷这几百年的道行,真没看到有多少能比过小康的,他费了这么大的劲都没给出个大致结果,恐怕走仙儿也不能好到哪去。
风大爷猛抽一口烟袋锅,口鼻中喷出浓郁的香烟。
朦胧之间,它双眼迸发出夺人摄魄的精芒看向老帅。
而它所看到的一切,全部给赵三元打去眼相。
全场鸦雀无声,张家父子齐刷刷的盯着赵三元,除了感觉到老虎厅内仿佛有浓烟之外,还感觉这小子的眼神与之前大为不同。
但与想象当中不同,赵三元很快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只是表情很是困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张小六性子急,他亲自上前给赵三元点上一根烟,轻声道:“三元老弟,看出个啥没?”
“跟你一样,画面很破碎,又很怪异,我想来想去只能说您和老帅不愧是父子啊。”
“啥意思?”张小六满脸懵逼,旁边的老帅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赵三元吐了口烟圈,竟是笑了起来。
“还啥意思?当然是因为你们父子都挺喜欢溜达的,虽然画面距离很远....但我还是看到老帅跟个烤土豆子似的,别介意,我是有啥说啥,如果今天没有亲眼看到老帅的面目,我都怀疑老仙儿给我打的相里是不是他,太黑了。”
???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
黑的跟烤土豆子似的?
这谁能听懂啊!
“背景呢?是啥样的背景?除了我爹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赵三元再次摇了摇头,“没有别人,背景吧也几乎没有,我顶多看到有很大的雾气,又白又浓,然后就啥也看不到了。”
沉默片刻后,张小六结合自己做出结论。
他笑容越来越盛,喜上眉梢道:“爹!单说的话好像听不懂,但刚才三元老弟给我说了,以后我能天南海北的溜达,原因肯定是奉军大有作为啊,到时候爹您肯定也不可能一直在奉天,我听说炎黄的南部非常炎热,太阳可毒了,您老一定是到了两广或是海南后晒黑的。”
嗯?
老帅眼睛一亮。
觉得长子的话挺有道理。
虽然灾厄的具体依旧不知道,可自己干的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大事,严格来说每一天都伴随着凶险,随时能出现灾殃。
纠结这件事没太大的必要,毕竟又不能真的出世不问世事,路还是要走下去,这场大棋还是要下,要么笑到最后,要么失去一切。
福祸相依,顺着长子的话去想,真要是被南方的大太阳晒成烤土豆子,也值了,至少证明奉军彻底冲过长江。
“哈哈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的,给我老张说美了!”老帅笑意盎然,显然心情很不错,“冥冥天道虚无缥缈,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而且不是我老张自夸,如今的关外连带着京榆地区,真就暂时离不开我老张,换做任何一个来当家,都得被连肉带骨头吞光。”
说话间,老帅站起来看向窗外洒落进来的阳光。
“我老张虽没读过多少书,可这几十年走来还是能悟出几分道理,其实做马匪做土匪都无关紧要,土匪做大了就是皇帝,就像朱元璋,皇帝做坏了还他妈的不如土匪,就像清廷那几个,而民国之后,关外大员走马灯似的换,为啥就我老张站住了脚?很简单,因为老百姓看到了活路,想当初老毛子和小鬼子在咱们地界上打仗,死最多的是咱们自家的人,莪老张走到今天,也想带着花不完的钱颐养天年,奈何退一步就他妈的是个死,捧也好骂也好,这个家我必须当下去。”
像是对其余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对自己说。
其中滋味究竟如何,赵三元和康木昂肯定体会不到,只知道当个小家都要财米油盐的操心,更何况当这么大的家。
至于未来如何,身后名如何,都不是哥俩这个身份能关心的,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哥俩更关心大青楼供不供晚饭。
老帅话锋一转,“唠了这么久还没唠正事,我听李冬至说,南边的啥大酒虫想拉你们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