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任。”
斩钉截铁的答复让阿瓦达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巴隆坚定的目光。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毕竟他也是教了我半年的教授,刚才也确实展现出了十足的诚意。就我个人而言,我很愿意信任他。”
巴隆的语气有些低沉:“但是,选择信任他终归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甚至不是你我两人的事……谁知道贝克教授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谁知道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谁知道如果同意帮助他的话,他会不会暗中作梗,引导我们去做什么危害他人的事?”
“没办法,他比我们强大太多,也有太多的办法去诱导,蒙蔽我们……甚至他之前自己提出可以用契约来约束自己,也可能是因为他其实藏着反制契约的手段才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阿瓦达心中苦笑,他倒是能够看清贝克教授把他的的“头脑”藏在什么地方,因而可以试着相信这个“能够独立思考的东西”。但这只是他那不讲理的天赋看透了贝克教授精神力的本质带来的效果,却无法证明给任何人。
而至于他所担心的反制契约,阿瓦达也不怎么担心。他曾经签署过魔法部的契约,知道这种对多人生效的契约是会直接将契约烙印刻入人体的精神力,并且彼此之间有所感应。换言之,一旦贝克教授想对自己的烙印做手脚,他就能立刻感应到。而如果贝克教授有能够屏蔽这种感应的手段的话——当他的魔力感官是摆设?
只要发现不对劲,立刻去找邓布利多就是了。
但如果巴隆不愿意提供契约的话,他也不敢就这么毫不设防的去帮助一个比他强的多的神秘巫师——万一人家中途变卦了呢?
“所以你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教授?”他有些无奈的问道。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阿瓦达跟贝克教授想法一致,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去找邓布利多。
哪怕他知道邓布利多如果也能确认贝克教授没有作恶的话,大概率也会帮贝克教授将事情隐瞒下来;哪怕这还有利于让邓布利多提前联想到魂器,继而大大加快伏地魔灭亡的进度;也哪怕在了解贝克教授的诚意之前,他自己也一度想去找邓布利多求助。
第一是因为阿瓦达并不希望邓布利多提前插手魂器的事情。现在就让他知晓魂器很可能会让世界线发生未知的变化,从而让阿瓦达那已经将伏地魔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计划被完全打乱;更何况魂器之中还有复活石这个能让邓布利多把持不住的大杀器,所以在这方面,他还真不敢放心的信任邓布利多。
第二,专门针对魂器而不会破坏物品的魔法已经有了思路,正需要更多的样本来辅助研究。跟随贝克教授的步骤或许是一個了解魂器的绝佳机会,他可不想就这么错过。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贝克教授说自己“没有且不会去作恶”的时候,说的是实话。
不是坏人,需要帮助,并且需求合乎情理——光凭这些就足以让阿瓦达在风险有限的前提下尽力实现贝克教授的心愿,而无关其他的利益。
更何况,在摄神取念和吐真剂对一位强大的巫师无法生效,因此不能证明任何事情的前提下,很可能只有自己能够真正确认贝克教授没有作恶。但他打造了魂器又是不争的事实,而魂器又是被包括邓布利多在内的所有人认为最邪恶的黑魔法,如果贝克教授真的落到其他巫师手里的话……后果恐怕不只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
这不是一个没有作恶的人该有的下场。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这时,巴隆突然开口,回答了阿瓦达之前的问题。
“嗯?”阿瓦达皱眉疑惑。
“我刚才说了,我无法确认贝克教授说的话的真假才不敢信任他。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那我的举动岂不是会让一个无辜的人遭受无妄之灾?”巴隆认真的说道。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阿瓦达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会向教授临时申请离校。”他说道:“等回了家以后,我会想办法确认精神烙印契约有没有任何一丝被钻漏洞的可能。如果有的话,那就直接将整件事情完整的告诉教授们;而如果没有的话……”
“如果没有的话,我会让我家的家养小精灵配合我,瞒着父母制定一份最周全的,保证能够将贝克教授完全约束住的契约,然后在圣诞节结束后返校,将它呈现给贝克教授。”
“听起来不错。”
阿瓦达点头表示认可。
“而如果贝克教授真的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原本只是想钻契约的空子,但是在看到那份绝对周全的契约后发觉心思暴露,于是直接困住我,逼迫我立牢不可破誓言,甚至用什么隐藏的手段直接发难的话……”
“我返校后会提前在宿舍里留一封求救信,上面会完整的记录整件事的经过。如果我在两天以内不及时返回处理的话,它就会自动跑到显眼的位置然后打开。”
巴隆自信的一笑。
“你这是打算把风险全都揽到自己头上?”阿瓦达皱眉,他注意到巴隆方才的用词是“我”而非“我们”。
“这是我的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你就是个一年级新生而已!”
“我还是个纯血,还是个斯莱特林。保护魔法世界,保护巫师,保护无辜者,都是我的天职。也许平时我还可以将这些责任推给那些比我强的人,可现在我一旦这么做了,也许就会有一个无辜的人遭殃——这是唯一的选择。”
“如果贝克教授真的是无辜者,并且他的需求完全合理的话,我就应该尽全力去帮助他。而且不仅是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这是纯血家族与生俱来的责任,也是我们享受超出常人的财富与荣誉所应付出的代价。”
“……”
阿瓦达沉默了半晌。
他此刻很想告诉巴隆,他最大的天职是保护好自己,让那些在乎他的人安心,而不是将他人置于自己之上,随意承担风险,挥霍自己的安全和性命。
但是,巴隆此刻做出的选择,恰好是最符合阿瓦达的需求的:靠自己秘密解决这件事,不要让邓布利多在这个时间点接触到魂器。
他看着巴隆澄澈而又坚定的眼神,内心中忽然感到了些许愧疚。
他算是利用了巴隆。
而且,巴隆原本是不用被卷入这件事的——要不是他突发奇想,打算告诉巴隆有求必应屋的话,这件事本应由阿瓦达独自一人承担。
“那至少带上我。”
他有些无力的说道:“好歹我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和知情者,有资格也有责任跟你一起承担风险。而且你也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以身犯险,自己却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做。”
“这个好说。”
巴隆终于点头了,虽然还是板着脸:“我们先下楼吧,一直待在这里争论总归不是个事。”
“也对。”
阿瓦达笑了笑,转身向楼梯走去。
“一忘皆空!”
“盔甲护身!”
几乎就是下一秒,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一年级学生上演了一轮能让教授们惊掉下巴的魔法攻防。
阿瓦达手中紧握着不知何时抽出的魔杖,在面前撑起一面淡蓝色的透明屏障,有些好笑的透过屏障看着巴隆惊愕的表情。
从巴隆突然转变的态度,再到他那汹涌的精神力,阿瓦达能不知道他什么打算?
不过巴隆居然真的在一年级就掌握了遗忘咒,这让他有些意外。
“你应该去试着相信和认可别人。”
阿瓦达看着巴隆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你的保护和帮助,况且你也做不到保护每个人,你这是在自大。”
“伱一个人承受不了这件事带来的风险,现在你需要我的帮助。”
“你……”
巴隆面色复杂的看着面色严肃,但眼角却带着一丝笑意的阿瓦达,还有他身前那一道厚实的淡蓝色屏障,最终缓缓地收起了魔杖。
“好吧。”
然后他就有一言不发的直接掠过阿瓦达身边,率先走下了楼梯。
阿瓦达目送着巴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然后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八楼走廊的最深处,便也快步的跟上巴隆的脚步。
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就在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