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也呆在了当场,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武植又唤来一个店小二:“这位马英雄欠你们多少银子?”
那小二哆哆嗦嗦道:“五百文。”
武植挥了挥手:“给他。”
秦桧眼疾手快,早便摸出半两碎银扔给了店小二。
“原来如此!”就在此时,马灵似乎想通了什么,对武植道:“原来我这块不是真金!”
武植松了口气。
“而是‘铜金’!”马灵补充道:“所以,我的金砖还是这块,我的金砖没有被偷!”
众人见马灵终是想通,虽不知他想通的点在哪,但也松了口气,便有等不及的客商道:“英雄,你金砖也找到了,那咱们可以走了?”在获得首肯后,所有客人都逃也似的跑了。
此刻酒楼仅剩下武植一行和马灵、时迁。
武松见事已分说开来,也是大喜,忙叫店小二上酒上肉。
店小二因感谢武植一行的解围,自是非常殷勤的接待。安排众弓手进屋就坐,占了五六张大桌子。
肉食、菜肴如流水般上来,又搬出一坛坛扶头酒码在一旁,看起来颇为壮观。
武植和武松、秦桧围坐一桌,武植又叫马灵、时迁过来一桌。
时迁很开心的坐了武植对首。
酒肉都上齐了,但见马灵依然还在原地站着,神情有些扭捏。
武植笑道:“马兄弟,何不来一桌吃酒?”
马灵想了想,还是走了过来,坐在武植对面。但既不吃肉,也不喝酒,依然用欲言又止的看着武植。
武植笑道:“马兄弟,你有话便说吧。”
马灵道:“这位武植……这位兄长,你方才说我那金砖乃是铜金,我记起我在习金砖法时,我师父说用真金炼制的金砖威力最大。你方才说,十两银子值一两金子,这八百两银子可换八十两金子,打一块金砖绰绰有余,这样的金砖便是真金吗?”
武植道:“那自然是真金。”
马灵道:“那你方才说给我八百两银子,还给么?”
武植笑道:“我武植说话,自然不会后悔。”
马灵道:“那你将这八百两银子给我吧。”
武植点了点头,武松便将方才放到一边的那堆银子拿起,递给马灵。
马灵接过银子,朝武植说了声:“谢谢,我会挑山上最好的野果、药材还你的。”便要走,想是急着去打金砖。
武植却叫住了他:“你知在哪里将银子变成金砖么?”
马灵呆立在了当场,转过头来:“不知……”
武植笑道:“我等正待回山东阳谷县,你若无事,可和我一起过去,我在阳谷找人帮你打造金砖。”
马灵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动,连忙将银子放下,又坐了回来:“你是个好人!”
武植哈哈大笑,道:“我本就是个好人。”随即,又旁敲侧击问了马灵一些基本情况,马灵也不隐瞒,都如实说了。
听马灵说完,众人都是心中松了口气,划掉了马灵的“失心疯”患者嫌疑。
这马灵既不是失心疯,也不是傻,而是——太过单纯。
马灵乃是河北涿州人,他从小不知是孤儿还是被父母遗弃,还是婴儿时便独自在山林中,跟了一只白猿一起长大。
自幼与那只白猿相依为命,也如白猿那般饮山水,吃野果,漫山遍野随意攀岩,活得如同野兽,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白猿。
这自然也练就了他捷如猿猱、迅若闪电的本事。
但随着马灵的的长大,那白猿也渐渐老去。白猿死后,又只剩下马灵孑然一身。
再后来,马灵遇到了他师傅。
他这师傅,想必是一名隐士高人。
见马灵天赋异禀,与本家法门契合,便收他为徒,取名为“马灵”,带在身边教导。
既教他“做人”,又教他本事。
所幸马灵天资不笨,几年下来,终改掉了“猿孩”的习惯,慢慢的学会了说话、穿衣乃至看书、写字。功夫也得师傅真传,学会了一套戟法、风火神行法以及金砖法。
前些日子,他的师傅也寿终正寝了。死之前,吩咐马灵下山历练,便有了后来的故事。
当然,以上故事都是武植通过马灵絮絮叨叨的阐述总结出来的。
众人听了马灵诉说,也都神色复杂的看着马灵,这汉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说他幸运吧,自幼失去双亲,与白猿相依为命,长大点了又和师傅相依为命,愣没见过第三个人,活得便如同一张白纸。
说他不幸吧,幼时虽遭大难,但有白猿哺育收留,得以长大。白猿死后,又遇隐士高人悉心教导,传授功夫。当真是奇遇不断,每每都能绝处逢生。
想必此刻的行事作风便是师傅言传身教之下养成,但又少与外人沟通验证,所以看来有些“失心疯”、“不合时宜”之感,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本性不坏,半年时间下来也可与人正常沟通交流了。
武植沉吟一番,对马灵道:“马兄弟,那伱下一步有何打算?”
“自然是和你去阳谷县,拿得金砖。”马灵挠了挠头,道:“至于再之后,师傅也未给我说过了……”
武植笑眯眯的看着马灵,想起了他在原书中不知怎么加入了田虎阵营,甚至最后能独自统领一军,在阵前通过金砖法,连败雷横、郑天寿、杨雄、石秀、焦挺、邹渊、邹润、袭旺、丁得孙、石勇等梁山将领,打得卢俊义只得退守汾阳城。
从书中可知,这马灵随着一步步学习,别说融入社会,就连领兵打仗也不在话下。
这不是璞玉是什么?
想到此节,武植笑道:“你得金砖后,和我等兄弟一道居住可好,我那有好大庄子,有一群好汉可以陪你参详武功,我还可给你找些历练的事做做。”
马灵认真的看了武植一眼,憨厚一笑:“你是个好人,我听你的!”
武松见马灵表态,亦是大喜,端起酒杯便敬马灵:“得到阳谷,咱们得好好练练,看看我打不打得到你!”
马灵在山中也有饮酒,还会自酿“猴儿酒”,当即也端起杯子回敬武松:“虽说你是好人武植的弟弟,但我若不想,你真打不到!”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见马灵这边说好了,武植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时迁,见他眼神中有些落寞。
武植便道:“时迁兄弟可有去处?”
时迁眼中喜色一闪即逝,随即道:“我虽也讲劫富济贫,但终究在江湖上名声……”
武植打断了他,笑道:“即便你不劫富济贫,这钱财得来,至少也比朝堂之上大多数人要干净,秦教授,你说是吧?”
秦桧还在一旁看戏,不想却被武植点了名,当即也是义愤填膺道:“哎,谁说不是!当今朝堂,吏制每况愈下,‘养廉’未成,贪腐愈多。贪腐之习已蔚然成风,几乎到了廉吏十之一,贪吏十之九的地步了。在下每每思及此事,便愈发心痛!”
武植不想秦桧竟能义正词严的说出这番话来,当即笑道:“我和秦教授皆是那十之一,咱们共勉。”
秦桧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神中饱含的正气让武植都有些神情恍惚,不得不再看看他头上【秦桧】二字,不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