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片天空,有不同故事。
此刻的吴因梦正蜷缩在卧室的一张毛绒沙发里,身体靠在一堆软垫之中,双手托着下巴。
她一双迷离的眼中,无意识的望着窗外的那一片白云发呆,完全没有焦点,失去了往日那种明艳妩媚,整个人是空洞洞的。
春寒料峭,这会儿室内已不胜其寒,可是吴因梦始终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根本懒得再辗转分毫,更无意起身去多添几件衣服。
她只想懒懒的躲缩在沙发里,像一只疲倦而怕冷的小猫,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深藏起来。
一阵阵微风吹进来,吹拂动窗前的白纱,冷的足以让人打冷颤,但并没有让这个女孩真正的清醒过来。
她的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思想像被什么给缠绕在一起,依然是一片模糊的苍茫。
吴因梦就静静坐在那儿,用手抱着脑袋,手指插在头发里,胸口像堵了个大硬块,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神。
原来握在手里的一本英文小说,早不知何时已滑落到地下,平时那些让她爱不释手的书,现在通通一个字都看看不进去。
吴因梦身在局中不自知。
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困境中,根本无法分析自己此刻的复杂情绪,只能感受到一种酸涩,一直充满在她的胸怀里,挥之不去。
“笃笃—”
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门外传来吴妈妈的声音:“因子,有人找你,快出来接电话。”
吴因梦被妈妈给喊醒了,从迷失中,拖回来现实世界,只能暂时把情绪打包隐藏起来。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不知为何,吴因梦心脏莫名的扑扑跳动起来,整個人在这一瞬间,马上活了起来。
“喂—”
吴因梦在潜意识中有某种预感,若有所待,深呼吸了一口,伸手去拿听筒,声音平平地呼应。
“是你?”
但是下一秒,吴因梦的心脏狂跳,血液一下子全涌进了脑子里,惊喜的态度脱口而出。
是左向东的电话,果然是他!
吴因梦喜出望外,面颊上有两片红潮,甚至有些口不择言:“真的是你呀,你会怎么打电话给我?”
只是这时吴因梦猛一抬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停下来烫衣服的动作,带着怀疑的目光投过来的。
吴妈妈那双锐利而解事的眼睛,正带着种洞烛一切的神情,一直在注视女儿的一举一动。
吴因梦知道自己差不多就要露馅了,马上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深深的抽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装出平时那副冷冷的性子,淡淡的对着话筒说:“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吴妈妈并未放松,还是在观察中。
吴因梦知道被妈妈给盯上了,因此要表现的小心翼翼,随即故意装作有点不乐意的态度。
她声音都开始软弱了,“那好吧,你外面等我一下,如果妈妈同意的话,我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吴因梦放下了话筒,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妈妈不再关注她,继续在烫那件浅紫色银丝的旗袍。似乎对她放下了疑心。
吴因梦偷偷的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脸颊,自己刚才表现太,心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出差错。
吴因梦试着用平时商量的语气:“妈,我同学现在找我去练琴呢,中午不用煮我的饭了。”
吴妈妈手里忙活着,头也不抬,语气平常的回应:“嗯,你去吧,记得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
吴因梦暗暗的吁了口气,压抑心中的喜悦,故作平静说:“那我回房间换件衣服再出去。”
她说完后便兴冲冲般回到房间,毫无姿态的梳妆台前,拿起发刷胡乱的梳理着她的黑发。
吴因梦一直习惯了那种清汤挂面的学生头,一切都不用这么打理,其实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只能先黑长直的头发弄了得乱蓬蓬,然后把头发弄成中分,自然的随意披垂在胸前,简单清新。
吴因梦下意识的抬高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上面一件随随便便的毛衣,下面是条宝蓝牛仔裤,简单是够简单,但平凡也是真的平凡。
这可不像去约会的衣裳。
吴因梦起身去衣柜里翻来覆去,终于找出一套紫色薄纱的洋装,那宽宽的大袖子,在举动间,有种轻飘飘的自然美丽。
吴因梦在卧室里忙活了十几分钟,薄施了脂粉,淡淡的画了眉,轻轻的涂了口红,平时派不上用场的化妆品,此刻终于都有了用武之地。
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浑然一新。
她觉得打扮上妥当,没有问题后,便取下墙上挂着的那把结他,迫不及待准备出门去了。
“糟了—”
吴因梦心里惊呼一声。
吴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静候她多时,抬起眼深刻的打量她,露出了一丝不放心的担忧。
她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交待说:“因子,我不管你和谁出去玩,但是今晚天黑之前必须回到家,听到了没有?”
“妈—”
吴因梦知道还是瞒不过她,只是笑着搂了搂母亲的肩,满口答应下来,“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准时回来陪你吃晚饭的。”
吴母目着兴高采烈出门的女儿,直到吴因梦的影子消失在房门口,她却呆呆坐在沙发那儿,默默的出了好一阵神,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隐忧。
她对女儿的性子十分了解。
吴因梦平时颇为清冷孤高,喜欢独来独往,唯一比较业余爱好,就是跟几个同学加入音乐社,经常结伴出去拿着一把结他,去练习唱英文民谣歌曲。
吴因梦昨晚回来以及早上,都是表现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但是在刚才她接了一个电话后,忽然恢复了神采,竟然就开始变得面色红润,眼睛闪亮,浑身洋溢着明艳的光彩。
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男人,说话的语气热情亲切,也十分有礼貌,就像认识很久的邻居,但这人给她的感觉十分成熟与老练。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竟然可以让女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在情绪上就发生了如此明显的转变,吴因梦这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喜怒哀乐似乎被那人掌握在手中操控,而她傻傻的却不自知。
吴妈妈心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人极有可能是女儿的意中人,既然女儿已经渐渐长大,这一天也迟早会来的。
她想到这里,不知是喜还是该忧。
吴因梦带着轻快的步子出走那条长长的巷子,入眼看到街上停下一辆银灰色的汽车。
她记得曾在某本杂志上看过这款车,知道是个十分昂贵的外国牌子,只有钱人才会开的上。
只是汽车旁边上站着一个穿着件浅色衬衫,牛仔裤的年轻人,他挺立在那儿,腰背挺直,双手插袋,闲闲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即使是他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同样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不禁被他给吸引住。
吴因梦心中暗暗喝了一声采,眼睛里都绽放着光采,她头上的萦绕的云雾,都烟消云散了。
左向东似有所感的转过身,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眼前这个清丽冷艳的女孩,露出了一点欣赏的微笑。
他看着吴因梦,带着调侃的意味说:“这是我们分手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吴小姐你说是吧?”
“啊!”
吴因梦哪会知道他刚见面就如此调侃她,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涨红起来,在他的眼光下无法遁形,只能低头把眼睛急忙羞得从他的注视下移开。
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腼腆和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