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回曾经把“奈何桥猜想”告诉了十号，而十号针对于武擂为什么会被叫做奈何桥展开了不止一次的研讨会。

参加研讨的所有人，被视为参与了最高机密，在这个问题得出答案之前，他们要与社会切割，与自由告别。

翻开武师的日记，十号一个字一個字看过去……这里面呈现出来的东西，没有和研讨出的任何一个结果对上。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危险……失去了在楚君回面前和善的外衣。

眉落，收颔，藏齿，这是很多动物狩猎前的标志。

他的额头涌出豆大的汗珠，为了不让这些汗珠落在自己的眼睛里，影响自己的视线，十号不自觉的做出了上面那些小动作。

白色的平框镜掉落在了地上。

镜架上能看到明显湿润的痕迹。

“君回，你是不是知道‘道貌夺名’的具体效果？”

“自然。”

楚君回之前铺垫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十号更好理解这个神通的效果。

“你可以看做是，我们的世界也被做成了一个游戏，‘道貌夺名’的效果和游戏中‘选定初始身份’差不多。”

“只不过我们玩的是‘文字游戏’，他们玩的是‘真人体感灭世游戏’。”

对于那边来说，灭世即救世。

对于蓝星来说，也是一样。

这是……一场战争。

“夺名的发动次数有没有限制？”

“有。记忆，或者说灵魂，就是发动夺名的限制。”

关于这一点，楚君回早就有所察觉。

“莽夫”能从华灿君身上莽出来“道貌夺名”这个神通，就说明他一定会。

他既然会这个神通，为什么不自己用，而是绕一个弯子让刘家兄弟去夺四圣的名？

因为这个神通有隐患，而华灿君不想让自己背上哪怕一点隐患。

宋甲仙用一场梦复活了半个友人，这说明记忆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灵魂。

玩家在进入武侠世界的时候，如果看作是对土著发动了一次夺名，就可推知，夺名……会窃取一个人片段性的记忆。

比如退婚哥被下人暴揍那一段。

隔着手机屏幕，这段记忆自然不会凭空蹦到楚君回脑子里，他所看到的只是一段文字。

玩文字游戏的这种不便利，代入感不真实的缺点，在这时，却也变成了一道保护玩家的屏障。

如果把来到蓝星的武侠土著比做是玩“真人体感灭世游戏”的玩家，他们的记忆就不会受到系统这个屏障的保护。

夺名之后，难免受到原主性格、过往经历的影响。

别的玩家一人就开一个号，武师倒好，疯狂夺名开新号，他的CPU又不是计算机系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脑，不超载才怪。

楚君回认为武师的“健忘症”可能就和夺名的副作用有关。

“所有过奈何桥的人，只要喝了孟婆汤，就能学会这个神通？那岂不是说每个赢下武擂的土著都能来我们的世界进行‘夺名’？”十号问。

“看武师日志上的记载，应该是。”

“坏了！”

十号掏出手机，急匆匆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剑骅，迅速把参与‘金蛇行动’的所有成员控制住！如遇反抗，直接启用一级打击。”

“快！”

等到十号挂断了电话，楚君回好奇的问：“什么是‘金蛇行动’？”

十号捡起地上的眼镜擦拭了一番，戴在脸上遮住了那抹阴沉，“在你给我陈述了你的‘奈何桥猜想’后，我迅速做出了布置。”

“故意让我们新行武的一个‘玩家’没有去打武擂，同时调动武备，封锁了那个武擂在现实世界的位置。”

“我想测试，武擂输了或者逃了，会不会真的让一些人来到我们的世界。”

“结果就是，有陌生人出现在我们的封锁中，二组当场将其击毙。”

“我下达的命令是活捉，非不得已，不能杀他，但是二组还是带给了我这个结果。”

“当时没多想，我只是以为这些从民间招募的玩家，心理素质还不够强，临危抗压能力不够。”

“现在反过来想，哪里是什么情急之下的‘误杀’。”

“分明是……从武擂出来土著夺了二组某人的名！”

“留下了一具无名的尸体。”

叮铃，叮铃，叮铃……

十号接通电话，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二组中白逡叛逃了。”

“其武功了得，围攻他的人三伤一死。”

十号质问道：“我不是让你启用一级打击吗？”

“没用。中白逡对我们的一级打击了如指掌，他早有应对，没等到打击覆盖开就逃了。”

“请指示，是否追杀？”

“……不追。”

尽管那人可能得知了很多新行武的情报，十号很想杀之而后快，但他还是忍住了。

夺名神通过于诡异，追上去指不定会给中白逡再次创造潜入新行武的机会。

“请问是否请求‘仙乡’的支援？”电话里再次传来了声音。

仙乡，众仙之乡。

这是从新行武独立出去的一个部门，如其名所说，负责统筹修仙者事宜。

“我亲自去说。”

十号拨通了一个自己很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他将武侠世界和蓝星尖锐的矛盾冲突一一具陈，试图能让电话另一端的人明白事情的严峻程度。

“此乃文明生死之争。”他是这么说的。

对面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不紧不慢的回道：“十号，你还在为俗事奔波？”

“很多事在凡人眼里是大事，动不动就生死存亡，危在旦夕，情绪随外起起伏伏，不得大道，所以终日匆忙。”

“生杀何其不智？战争何其愚蠢？”

“唯有道争，值得朝夕。”

“仙乡是归隐之地，十号，你若是来做道友，我念在前缘，扫榻相迎。”

“你若是贪恋凡尘……就好自为之吧。”

对面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将最后绊锁自己的手机给毁去了。

断红尘。

“三号……”十号喃喃了一句。

“我以为修仙不会改变你的信……”

他不意外，他只是为少了一个战友而惋惜。

楚老板耳朵好，把一切都听进去了。

朱邵思耳朵也不赖，她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盯向十号。

“领导，我曾经听到过一则预言，说的是蓝星的未来——”

“世无生死，人无魂；百鬼无常，浮屠山，安定非是祈绕所，杀伐必用武道功。”

“这次的事是一个警钟！它在告诉我们，变局……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