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之下,已近秋时,片片枫叶由绿变黄,稀松的枝丫上掉落下来,落在了大街上。
今日帝京十分热闹,每家每户无不张灯结彩,就连街上的行人都身着奇装异服,一处锣鼓喧天,顺眼看去,只见那一排排人形队伍里似乎在表演着什么戏法,周围围着一群人,嘴里不停地叫好。
江阴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歇下脚来便问一旁的小厮,“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见来人衣着不凡,便给他倒上一盏茶,随后不紧不慢的一一道来。
原来这演的是那乱贼国师,最后终小皇帝,也就是那个面目画着夸张妆容,身穿黄色劣质龙袍的男子,一剑一剑地刺在身上,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众人纷纷叫好,江阴却眸中一深,随着游街人逐渐从眼前路过时,一抹略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走过,江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出客栈去,却并未看见方才那人。
许是自己眼花了罢。
而正当他原路返回时,那抹浅灰色的身影又从身边一闪而过,不知是不是刻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似的。
江阴跟了上去,游行队伍里鱼龙混杂,稍微一个眼花,也是实在正常的。
不知是那个露着膀子的男子从嘴里吐出一把火,骤热的火焰让他眼睛下意识地一闭,再睁开,那人又不见了。
到底是谁?
咚咚咚,一时铜锣声漫天,炸得江阴的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捂着耳朵,试着从人群里飞过去。
不知是谁放了个屁,一时人群里炸了开,锣鼓声也渐停了。
“哟,这谁啊是!”一妇女捂住口鼻,也是被熏得惨的很。
“大早上吃了豆子哦,真是坏气愤。”
见一群人怒发冲天的样子,那放屁的人自然也没有承认,干脆就咬口不认,随着众人起热闹。
江阴凝眸,脸色越来越差,不知道原因为何,反正心里就是有些不好受。
那个身影,太像她了。
可她已经消失太久了,久到江阴都忘记了,是否还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是否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若是一场梦,忘了便是,可每每到了凤凰阁,一切又真实了起来,心里的愧疚,也久久不会消散。
再抬头,依旧到了凤凰阁,老板娘依旧站在门口,秋季的风沙极大,但她一身锦衣站在哪里,不染一丝风尘。
老板娘远远便看见了江阴,便笑着脸迎了上来,却不是那副对待客人一般的殷勤模样,而是另外一幅,江阴早已习惯了她这副寄于重任的神情,双手握着江阴的手,“江师傅来了。”
“我让小青给你泡杯茶。”老板娘未等江阴回答,便朝里面吼了一声:小青。
只见一个身段纤细的女子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那女子面貌平淡无奇,那张连仿佛被什么碾压了一般,毫无菱角,甚至仔细一看,脸颊处的黑斑上生出了些汗毛出来。
这样一个女子,放在万花丛中的凤凰阁里,便一个是凤凰,一个是野鸡。
而叫做小青的女子却十分友善,声音也如一串妙玲,好听得与她这张脸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公子,这是普洱茶,好喝。”大概是第一次见他,那小青有些面生,满脸的羞怯。
却见眼前的江阴面上一笑,便道,“你不必在意这些的。”
一旁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老板娘一见,便留下小青在这里照顾江阴,便去应付那一边去了。
小青毕竟也不是做这一行的,一双略粗糙的双手反复的摩擦着,面上也露出了一丝难色,便道,“江公子,我听老板娘说过你。”
“哦?”江阴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茶,“小姐若是想说,不妨听听看。”
“想说,想说,”小青见他并未对自己面露嫌弃,反而对她极其礼貌友好,她一个面貌不佳的女子,站在这样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身前,毕竟也是极其自责的,此时若是江阴再对她爱理不理的,恐怕这姑娘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老板娘说你是个好人,把喜悦教得那么好,前些日子喜悦还给老板娘送来了一些果子哩。”
说罢,男子便是一副惊恐无比的神情,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
小青见状,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道,“喜悦小姐也是一副好心,若是公子不让她出来,日后便给她说了便是。”
“你说,”江阴顿了顿,忽然重重的沉了口气,又道,“喜悦她回来了?”
“公子不知道吗?”小青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
江阴很快便将慌乱收回了眸中,转而笑道,“恐怕她告诉了我,许是忘记了。”
“喜悦说了很久想吃家里的饭菜,下次若是再回来了,你定要留她好好在这里吃一顿,省得日日在我耳边唠叨,这耳根子都快被她给摩生锈了。”
“喜悦小姐虽回来两次,但却从未露过面,只是把东西留给了小厮,便离开了,老板娘虽想念她,但也知道许是小姐她一番苦心罢了。”说吧,小青便换上一副悲伤的神情,“你别看老板娘一副强势的样子,其实她心里比谁都要脆弱,更何况那是她的宝贝女儿。”
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之后,小青便停了下来。
“小青,喜悦她很好,你好好照顾老板娘,莫要让她太过劳累了。”江,便欲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却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公子。”小青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却见眼前的男子身子一顿,便转身看向了浑身不自在的小青。
“怎么了?”
江阴柔声道,被她这么一喊,似乎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
却见小青摇了摇头,道了声,“常来。”
江阴点头,便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只见原本荒凉的院子多了一个白衣身影,乍一看,江阴还以为进了飞贼,却见眼前的男子一副淡然的样子正整理着那颗他的宝贝树。
待看清了来人身影,江阴连脚步都不知道怎么迈出来了,他揉了揉眼,似乎有些不肯置信,便轻轻的喊了一声,“师傅?”
那白色身影一顿,便放下了手中的水壶,缓缓转身。
待看清他模样时,江阴眸中留下了一行泪。
“师傅。”
他又喊了一声,许久不见,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也不再是一副淡然的神情,那张原本惊若天人的面孔,却多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不想而知,这些日子他都经历了什么。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子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