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有,小子,还不快给我走!”半仙真人敦促道,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子桑忽然明白了过来,难不成,这女子就是他飞升之前的一个劫?
想到这里,若是从前,他一定会高兴,而如今,纵观天上局势,还是不要飞升的好。
若是一上去,就放了炮灰,因他前身是自己的徒弟,在天上定会遭受一众神仙的排挤,如此一来,到底还不如在人间快活自在。
而现如今,飞升之前的局势已定,他又如何能逆天改命。
唯一能做的,就是推迟时间,而如此一来,也是犯了天族戒律。
他早已是罪臣之身,又何惧那些。
而唯一能拖延时间的,便是让这个女子永远都别出现在他面前。
一切的转机,都在她身上。
而细细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公平,但这世间有什么,又是公平的。
“她待在这里也比在外面安全,给她一点时间,对你们都好。”子桑这才道。
江阴闻言,倒觉得是这个理。
半仙真人见二人嘀嘀咕咕的讲什么,便道,“还不给我走!”
“走走走!快走!”易安也学着他的语气道。
殊不知那半仙真人的脸又黑了,“你也给我走!”
“晏深,你干什么对我这般绝情,这几百年可是我恬不知耻地一直陪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易安似乎觉得有些委屈,却听半仙真人冷言道,“我并不稀罕!”
“晏深!”易安眸子逐渐放大,微开的唇还想说着什么,便将脸上的“假脸”扯了下来,又换了一副面孔。
“你不会是不喜欢我这张脸吧,我换了,你看看?”易安双眸都充满了期待。
却见晏深脚步一动,只听轰的一声,大门紧闭。
“好吧,我走了。”易安撇撇嘴,转身后见身后满脸错愕的两人,面上失落转而消失,便道,“你们怎么回事!还不走!”
子桑拽了拽江阴,江阴脚下一顿,只听他忽然喊了一声,“喜悦,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的!”
几人这才离开,望着江阴三步一回头的样子,易安忍不住了,便吼了一声道,“再不走你永远都别想出去了!”
子桑闻言,便问,“姑娘此意为何?”
“这里一到了晚上,通往人界的路,便走不通了。”易安十分轻松的道。
“哦?”子桑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里是半仙的藏身之地,想来也必定是不简单的。
想到这里,他又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易安看了他一眼,便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
“看在这么无聊的份儿上,告诉你也好解解闷。”易安忽然又道,脸上也露出了一副调皮的笑容。
子桑倒也习惯了她忽冷忽晴。
只听她慢慢将往事一一道来,一路上也多了一分热闹。
原来易安本是人间一个貌美如花的世家小姐,少年时追求者无数,家里人也因她的美貌而气运渐涨,易家从原本的后起家族一下子跃进帝京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易家一下子将易安当做了掌中宝,恨不得将她奉上神坛当神仙供着,家中不论老少都对她极力讨好。
而易安毕竟是个女子,年岁渐长,在她十四岁生辰这天,易家大肆操办,那阵仗快赶上皇家典礼了。
凡是什么新鲜玩意,说书的,唱戏的,就连街上耍火把戏骗钱的,都给一一请了来。
而易安就在那日,爱上了那个说书的男子。
一见钟情,用在那日,恰当不过。
易安情窦初开,放下大小姐的身段主动出击,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自然有些傲娇,扬言此生非他不嫁。
易安与那男子私奔的消息成了满城的笑话,也气死了自己的父亲,得知消息的易安,也不敢出现在丧礼上,易家一时失去了家主,四分五裂,最后日渐衰落,沦为人去楼空的下场。
易家大起大落,仅仅只有十四年。
而那个男子也露出了真面目,原来那男子竟是父亲的竞争对手,最后易安身怀六甲,被那男子下毒贬为妾室,蒙受极大的羞辱含毒自弑。
死前含恨而终,死后便不得安息,化作厉鬼。
但她没有报仇,而是日日撕下他枕边人的脸,醒来一看,活脱脱也被吓个半死,一来二去,那男子也大抵知道了是她来寻仇了,什么江湖道士都给请上了府,最后都无奈离去。
那男子郁郁而终后,终对她有了悔意,便在九尺黄泉下等着她,易安怀着忐忑而去,却被他推向无尽烈狱,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易安发誓,定要将此生所受,加倍奉还。
爬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晏深。
几千年来,地府里的无尽烈狱里都是至凶至狠之物,而从里面爬出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不被人所知,另一个便是易安。
就连冥王都吓了一跳,易安一个女子,需得多大的勇气啊。
但易安的真实容貌,早已被那无尽烈狱下的火一把烧毁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对晏深是什么感情,若是喜欢,她哪里再敢喜欢一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若是世间果真有后悔药,她宁可一辈子锁在深闺之下,从未遇见那人,从未乱动芳心。
她一说完,二人已经落在了人间的土地上,马儿咬断了缰绳跑得无影无踪,落满枫叶的地上只剩下两根缰绳。
江阴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子桑闻言,心理也是好不是滋味。
“那那个男子,后来你去寻仇了吗?”他忽然问。
易安一笑,“不找了,现在挺好。”
见他如此,子桑倒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女子。
“晏深……也是从烈狱出来的?”子桑忽然问。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易安手上拖着一团绿莹莹的光,若是被寻常人给看见了,定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知道。”易安回答,“我出来就看到他了,几百年独来独往,倒挺无趣的。”
“是挺无趣的。”子桑呢喃,眸中生出了一丝同情。
一个被三界抛弃了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至亲被脱下仙骨,天雷柱上赐死,最后寻得这样一个地方。
其中波折,恐怕只有他知道了。
“你为何打听他的消息?”易安忽然停下了脚步,面上多了一丝警备。
子桑见她这幅样子,便道,“你不必担心,我和他是一路人。”
“一路人?”易安白了他一记,“你没他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