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梨花一夜间红了,宛如海棠一般的殷红,仿若下了一夜的血雨,染红了白梨。
次日一早,一个身穿长衫的白衣男子从房门外走了出来,望着这满地红花,面容忽而变得有些悲伤,一双望眼欲穿的眸子忽然移向了天上。
却见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走了上来,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目光呆滞,手里拿着一个酥油饼。
“冬儿来了。”洛桑尘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随后便蹲了下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却见那女孩如见蛇蝎一般,扔掉了手中的酥油饼,连忙躲在了侍女的身后。
莫琪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如花般好看的男子,精致的眉眼上划过一丝失落,便笑道,“冬儿不是最喜欢大哥哥了,怎么醒来后学会害羞了。”
任凭莫琪怎么哄她,身后的小女孩始终不肯看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酥油饼。
洛桑尘站了起来,弹了弹落在身上的血红梨花,轻声道,“这花竟变成如此模样了。”
白梨成赤,这是妖族要变天之象,男子一个踉跄往前走去,险些撞在一旁的柱子上,莫琪本想叫住他,转念一下,却也知此事强求不得。
昨夜自冬儿醒来时,就如不认识了他一眼,如今连一眼都不肯看他,莫琪不知道是不是仙君做的鬼,但仙君说的道理,她一个女子家自然是不懂的。
又一想到昨日殿下险些气得杀了仙君时,莫琪便索性什么都不说,就任由着她如此下去,若是让她强行认出他来,逆转了其中玄机,届时就是赔上一条命,莫琪也是赔不起的。
毕竟只有她知道,太爱一个人,就是失去一根毫毛,都心疼得不得了。
一旁的重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本想吓她一跳,定睛一看,却捕捉到了她眼角的一抹红,“你你怎么了?可是那个侍女姐姐欺负你了?”
“没有。”莫琪弯眼一笑,又指了指一旁,“殿下刚走。”
“啊。”重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今日宫中没什么事,殿下让我别跟着他。”
“哦。”莫琪应了一声,身旁的女孩突然挣脱了她的手,弯腰将地上的红梨花捡了起来,朝着莫琪一笑,却始终不说话。
莫琪不语,只是冲她一笑。
女孩索性蹲在地上,就这么凝望着地上的花。
重赫收回了望向地上小人的视线,眸中也跟着多了一丝担忧,道,“她还是不说话?”
莫琪点了点头,朝着地上的女孩道,“冬儿,快来,莫要脏了衣裳。”
女孩闻声便转过头来,目光呆愣地看着地上的女孩,一副如做错了事一般地神情,于是站了起来,一路小碎步朝着一旁跑了过去。
莫琪眼睛一亮,便撇下重赫追了出去。
重赫沉默,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三日后便是南慕城临位大典,整个天族经过一番改造,倒是恢复了往日的辉煌,宁安招呼着几个仙侍换上了新的布幔,转眼一看,坐在那明黄台阶上的男子,竟发起呆来。
许是好奇,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便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太”宁安开口道,好在脑袋反应快连忙换了一个称号,“天君这是在想着什么?”
南慕城收回了思绪,化作了一抹释然的笑意,“没什么。”
“天君既然心中有事,又不肯与人述说,长久以往,便会化作心口的一个郁结,如厉疾一般折磨着你的肉体,扰得你心神不宁。”宁安如一个过来人一般,开解着眼前人。
“天君大典,四海同庆,迎苍天,祭先神,行八方之大礼,庆四海同升”南慕城呢喃着,一想到三日后的场面,一时不知道是何种表情,“我若是做了这个位置,便负了我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天君指的是慕容姑娘?”宁安闻言,便想起了那时在地府时遇见冥王时。
一个女子,该有怎样的抱负与胸怀,甘愿一辈子待在那九尺阴泉之下,天上人间,渡人轮回。
“我连一个女子的债都偿还不了,还如何有能力来管这苍生。”南慕城沉眸,满面愧疚之样。
宁安散去一众仙侍,怕被这些人听去了,好生捏造一番。
待四周只剩下两人后,宁安才道,“天君为何以为做了天君后,就会负了她?”
见他眸中划过一丝不解,宁安便继续道,“你若成了一代明君,届时三界安泰,四方无害,三界各自之主甘愿臣服于你脚下,那时你莫说娶一个地狱冥王,就是娶一个人族娼妓,又有谁人敢妄决非议?”
南慕城摇了摇头,道,“她不会的。”
宁安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便问,“为何?”
“一个骄傲的女人,是不屑成为天后的,她宁可永生待在那阴暗之地,也不愿抛头露面,甘心成为一个男人的后院妻。”南慕城看向他,眸中的失落转而化作一抹笑意。
宁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跟着他笑道,“那天君为何这般犹豫。”
“好了,江阴何在?”南慕城站了起来,理了理紫龙白云纹长袍,“摆上一壶酒,咱们今夜对着弯月,对酒当歌!”
宁安一听到要喝酒,便来了兴致。
“好!”
另一边江阴处理好事务后,便准备出门,却碰巧撞见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宁安,便咧嘴一笑,道,“好巧。”
“是啊,天君正找咱们喝酒呢。”宁安笑道。
江阴沉眸,“天君?”一说出口便想起来三日后是什么日子,于是整了整衣衫,走过去一把拉住宁安的肩膀。
“我想下去找我师父,这酒你就帮我吃了,若是天君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在。”江阴朝他眨了眨眼睛,却听宁安脱口而出,“你下凡,带我去!”
“你去做什么,那是我师父,又不是你师父。”江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倒有些搞起,他为何频频跟着自己下去。
宁安扣了扣脑袋,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额这天上呆久了,太无聊了总得想着新鲜玩意儿。”宁安解释道,隐于袖中的手指突然握在了一起,指间微微发抖。
江阴眯了眯眼睛,化作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副似看穿了他的这些小心思的神情,“我知道了。”
宁安心里咯噔一声,便问,“你你知道了什么?”
“你是想找那老黑吃酒!”江阴笃定地看向了他,却被宁安白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