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鹏停下笔，告诉家属，今晚是他值班，要是家属介意的话，他们愿意帮忙联系市人民医院或者妇幼保健院过来接产妇。

家属笑了笑，就说在这里住院，孕检一直是在这里做的，也没有啥介意，他刚刚就随便问问。

宁小鹏继续写入院通知单，交给家属去缴费……

还好，接下来的检查都没有异常，那就常规地做医患沟通，给产妇及其家属签字，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

第一胎，从规律宫缩开始算起，一般人需要24小时左右才能结束阴道顺产。加上产妇没有分娩经验，或恐惧紧张，或力气不足，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也偶尔遇到有的产妇见红破羊水之后三四天才成功顺产。

或许，待产过程发生变数，则需要做急诊剖宫产，早点结束分娩。

宁小鹏返回办公室，看着两杯奶茶，外表一模一样，分不清哪杯才是自己的，犹豫了一下，就拿靠近的那杯来吸，味道好极了。

没过多久，护士站的电话急躁地响起，响完两次，都没人接听。

宁小鹏刚想起身出去接听，曹云霞从一间病房出来跑了过去，拿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妇产科。”

“……”

“嗯，好的！你说，住在哪？……电话……好的，请你们耐心等待，我们马上出诊！”

曹云霞挂断电话，跑进去告诉宁小鹏，有产妇需要出诊，在一个城郊结合部的地方，接着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号码。

宁小鹏盯着纸条，没去过那个地方。

需要出诊，那就得呼叫副班医生欧晓彤。

欧晓彤正在火冒三丈地指导小孩写作业，她小孩今年上小学二年级，家委在微信群里布置了作业。

欧晓彤觉得超级简单的问题，小孩居然不会。关键是老师也没教多少，老是要家长辅导孩子。

还有，欧晓彤的老公对她的教育方式不满，说什么孩子还小，需要耐心教育，而不是动不动就责骂。

好了，欧晓彤连老公一起骂，说自己在医院忙得要死，没空教小孩，他有空只知道看球赛，也不认真教教小孩，她现在好不容易说了两句，老公就婆婆妈妈的。

老公也是一肚子火，心想欧晓彤经常加班，没多少时间陪伴小孩和老公，如今却在训斥，实在是太过分了。

其实，他们结婚已经七年了，一直都是大家标榜的模范夫妻，平日里狗粮可没少撒，他经常打电话问她啥时候下班，他会顺路过去接，或者给她订奶茶，特殊节日还订花送到科室，所以欧晓彤的老公是全院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只是最近两个人之间冷淡了一些。

欧晓彤气呼呼地说：“生活真糟糕，一地鸡毛！”

她老公直接摊牌，说道：“老婆，你发什么火咯？你还知道在医院忙，回家火气还这么大。”

的确，有的医生在医院受尽了委屈，回到家，会无意之中把委屈撒泼在家人的身上，这就是夫妻感情破裂的导火索之一。

欧晓彤一屁股坐下来，怒瞪着老公。

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宁小鹏的电话，拨了接听：“干嘛？”

宁小鹏告诉她，现在需要出诊，病房也有待产的。

欧晓彤气哄哄地选择守病房，挂了电话，跟老公说了一句“我要去加班了，小孩的作业你看着办”，然后换了衣服，走人。

她老公看着她关上门，无奈地摇摇头：“哎——”

当年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嫌弃，或许，这就是七年之痒吧。

助产士那边人手不太够，所以出诊的话，她们不会呼叫其她助产士回来，顶多叫外面的护士出诊。

曹云霞把需要出诊的消息发到科室护士群，护士长韦美丽安排一个住在附近的年轻初级护士回来。

救护车已经开到急诊科大门等候。

宁小鹏从产房里面带上产包和简易胎心监护仪来到护士站，问曹云霞：“谁跟我出诊？”

曹云霞开心地盯着他：“我，还有那个XXX，你看选择谁跟你去。”

成年人的世界，选择是很难解决问题，可是他又不能两个都要，最终看在曹云霞请喝奶茶的份上，他不想她太劳累，就告诉她：“要不，让XXX跟我去吧，出诊太麻烦。”

曹云霞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箱：“我不觉得麻烦啊！”

“你想出诊？”

她兴奋地点点头：“嗯。护士总是老的好，年轻护士没啥经验，XXX还不会接生，万一路上分娩，我还可以帮你。呃……呸呸！你看，我这嘴巴，病人不会在路上分娩的。”

宁小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同意带她和她的学生一起出诊。

没过多久，护士XXX和欧晓彤先后来到。

欧晓彤一肚子的火，眼神犀利地盯着宁小鹏：“交班！”

宁小鹏以为欧晓彤是因为回来加班而生气，他温柔地做了简单的交班，就和曹云霞她们离开科室。

开救护车的是一名老司机，他叼着烟，四平八稳地把车开到了市郊，但是他犯愁起来，前方乌漆嘛黑的小巷太多拐弯和岔路口，他不懂该选择哪个方向，于是要来患方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告诉他们，就是住在村里面，从村口往前走，右拐，然后左拐，再直行，看到一幢贴有白色外墙瓷砖的五层半房子就是了。

老司机试图按照对方说的往前挪动，然而，他太高估对方说得话，左拐的路口只有一米半宽，根本就进不了救护车！

老司机吐掉烟头，先是问候他先人！

宁小鹏下车查看着路口，巷子尽头一片漆黑。

老司机再次拨通对方的电话，叫他出来带路。

对方吱吱哇哇地说他老婆已经生了，没人有空出去。

宁小鹏只好带着曹云霞和学生选择步行进去，小巷子实在太黑暗，民宅里还有大狗在吠叫。

他们胆战心惊地寻找着，3分钟过去，终于看见一排都是有白色外墙瓷砖的五层半，而且好几户人家都开着灯。

宁小鹏只好再次打电话，对方才打开门，他们跑着过去。

家属指着里面：“医生，快点进来！”

宁小鹏注意到，家属看上去挺老的，听口音应该是天府之人。

他们走进屋里，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西江市的自建房，一般一楼是留给放物品的，而眼前的这里，除了有几辆小电驴，还有一张破旧的席梦思床，床旁边有电饭煲、床头柜、沙发，沙发上堆着许多旧衣服，靠墙的地方放着几块牌子，上面有“前方施工注意安全”、“中某建八局”等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