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我？”

“嘿，安森，生日快乐。”

“谢谢，但今天不是……”

“生日快乐，哇，十九岁，上帝，我真羡慕你的青春。”

“拜托，你才几岁，二十岁？所以你现在就感受到苍老了吗？你这样，史蒂文知道吗？”

一来一往之中，周围全部哄笑起来，甚至还伴随着口哨和掌声，整个拍摄现场格外热闹，气氛一下热络起来。

“猫鼠游戏”，开拍了。

2002年二月九日，原本预定一月八日开机的行程，却因为选角方面的耽误，导致拍摄档期不得不再次推后，但史蒂文也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一天拖一天，对整个剧组所有成员都是一個累赘。

于是，一声令下，整个剧组前期准备工作加班加点，高速运转起来，终于在冬天离开纽约之前开机了——

因为在纽约的几场关键戏份全部发生在冬天，史蒂文需要东海岸阴雨连绵冰天雪地的真实天气给予帮忙。

准确来说，已经整整开机十天，和安森以前任何一次演出经验都不一样，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是一位拍摄之前缜密规划的导演，从镜头到灯光再到表演等等，全部提前规划提前预演，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确保拍摄不出错。

“这是电影，不是戏剧。”

史蒂文如是说。

一切讨论和策划都是为了确保每一个人进入拍摄现场的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任务什么目标什么章程，然后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根据现场情况完成拍摄，在计划框架之内寻找火花。

精细，缜密，详尽，全面。

这样的工作方式确实让整个剧组如同精密仪器一般高速运转起来，对安森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

从正式开机的第一天，剧组就进入状态，配合默契，进度飞快，展现出史蒂文作为资深导演的功底。

根据以前在“公主日记”和“蜘蛛侠”的经验判断，安森认为可能需要三天乃至于五天才能够完成的戏份，结果史蒂文一个下午就能够拍摄完毕，而且不是敷衍，完全保证质量，这也为演员提出严格要求——

特别是安森。

不仅戏份多，而且戏份重。安森的表演状态往往就是整个剧组能否保持高效的关键。

压力，山大。

就目前来看，安森顶住了压力，整个拍摄非常顺畅，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片场氛围，转眼他们迎来在纽约的最后一天拍摄，接下来他们将前往洛杉矶，然后是魁北克和蒙特利尔，足迹将遍布整个北美。

不过，最后一天拍摄并不意味着简单轻松，事实恰恰相反，前面十天的拍摄，全部都是轻松的戏份，真正的重头戏放在压轴，因为史蒂文需要确保剧组完成磨合，以最佳状态来完成高难度的拍摄。

人人都能够感受到压力。

一大清早，安森迷迷糊糊地抵达片场，位于皇后区的一幢民宅。

破败。凋零。荒芜。

尽管不是贫民窟也已经相去不远，老弗兰克向银行申请贷款的最后挣扎遭遇拒绝之后，他们彻底宣告破产，不得不离开自己的独栋住宅，来到皇后区一个四十平方米的小公寓，苟延残喘地试图活下去。

过去两天，剧组都在这间公寓拍摄。

人们以为安森会不适应，因为外表看起来，安森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他非常适应。

如果安森告诉他们，前世他和母亲甚至曾经蜷缩在公寓门口、天桥底下、麦当劳椅子上度过漫漫长夜的话，和那些场所比较起来，眼前的公寓再破烂也至少有一个屋顶四堵墙面，他其实已经非常满足——

恐怕没有人愿意相信。

但是，才刚刚抵达公寓，这些工作人员是怎么回事？

生日？

安森的生日在十一月，早就已经过了，卢卡斯专程前往洛杉矶为他举办了一个生日派对，朋友齐聚，庆祝他距离二十一岁合法饮酒的年龄更进一步，所以那个晚上的庆祝方式就是……禁止一切酒精。

安森现在依旧记得詹姆斯-弗兰科那生无可恋却被卢卡斯强制镇压的表情，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生日呢？

所以，眼前是怎么回事？

迎面，安森就看到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史蒂文？”

也不等安森询问，史蒂文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不要问我，是汤姆的意思，他说能够帮助你进入角色。”

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举起双手，“表演的事情，我不懂，但我需要今天的拍摄顺利，所以生日快乐。”

然后，史蒂文拍了拍安森的肩膀，“祝贺成年。”

成年？

看着史蒂文那老顽童的笑容，安森略显无奈，“十九。即使是假生日，至少也把年龄……”

史蒂文轻轻摇头，“不，十六。”又轻轻点头，“十六岁。”

说完，史蒂文就转身继续忙碌，为拍摄准备。

安森一下没有忍住就笑了起来——

今天上午的这场戏，正是小弗兰克十六岁生日，发生在阿巴内尔父子间的一次谈话，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在美国，和十八岁、二十岁这样的生日比较起来，十六岁代表能够考驾照、二十一岁则代表能够合法饮酒，这两个生日往往更加重要。

细细一想，安森猜测，汤姆-汉克斯应该看出来了，尽管目前为止安森和汤姆没有正面交锋的对手戏，但汤姆应该也一直在观察，然后注意到了安森对方法派演技的尝试，于是就为安森营造了气氛。

不得不说……确实有效。

哪怕安森明白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但谎言就是这样一回事，当三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不断重复同一个谎言，谎言也就成为了真实，至少是某种程度的真实。

不由地，安森就代入小弗兰克的状态，想到自己前世的二十五岁生日。

“安森，生日快乐。”

一个生声音路过，安森已经不再反抗，下意识就露出一个笑容望过去，“谢谢。”

然后，安森就看到了老弗兰克。

准确来说，应该是穿着戏服完成装扮的克里斯托弗-沃肯——

早在1964年就踏上百老汇舞台的克里斯托弗，这是一位基本功扎实的表现派演员，纵横好莱坞四十年，尽管他一直不是光芒万丈的绝对主角，却始终以他的独特个性闪耀大屏幕。

“猎鹿人”的出色表演为他赢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小金人，“007雷霆杀机”、“低俗小说”、“断头谷”等等作品里也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此时，克里斯托弗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看带着些许清晨困意的安森，笑容在嘴角一滞。

“嘿，小弗兰克（Junior），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