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陆远独自一人,来到官邸的南书房。
四周冷清阴森,寂静无声。
他们虽然搬到官邸居住。
但郭才,将永乐帝和所有官员,都安置于东、西、北三面的厢房耳房。
而南面的区域,则是全都空出来。
按照郭才的说法。
他的官邸南面,风水有些不太好。
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居住。
所以请陛下和随行官员,千万不要靠近。
对于郭才的说法,永乐帝也没有多想。
而陆远则心中暗暗留了个心眼。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官邸以南,不是风水不好。
而是他郭才,心中有鬼!
陆远手中握着手电筒,照明黑暗。
穿越过半米多高,足足长到小腿的野草。
来到一座破旧的书房前,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
推开门的一刹那,屋中的灰尘呛得陆远咳嗽连连。
门缝的蜘蛛网结得太厚,被扯得吱吱作响。
屋中也是一片尘土蒙蒙,充斥着古老腐朽的气息。
陆远眯着眼睛,目光环顾四周。
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
这鬼地方,看着起码有十年没人来过。
还能藏有李贯等人买官卖官的罪证?
不过想想,倒也合理。
李贯、郭才等一干人,在两江之地兴风作浪多年,都未曾露出马脚。
自然是一个個,都如狐狸般狡诈。
将买官卖官的书信收据等,藏在这种破败的南书房内。
即便东窗事发,皇上下旨查抄整个官邸。
也未必会查到这种鬼地方来。
陆远正若有所思,想着该从何处开始查起。
耳边突然刮来阵阵冷冽的阴风。
下一秒,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陆远转身一看,赫然是书房的大门,直接紧紧关闭上。
我曹!
陆远瞬间瞳孔骤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凭一点阴风,根本不足以吹动木门。
而且阴风本身,就已经十分诡异。
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陆远强压恐惧,转身想要推门冲出书房。
三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浮现而出。
其中两只抓住了他的脚踝,让他一动都无法动弹。
最后一只,则是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使得陆远脸色苍白,呼吸都有些困难。
“呵呵……”
“整整五年了,终于一只狗官的鹰犬。”
“想走?门都没有!”
这清冷的女声,不仅尖锐刺耳。
还蕴藏着一股仿佛能贯穿灵魂的诡异力量。
使得陆远大脑不受控制地嗡嗡作响。
心中则是忍不住地骂娘。
敢情那郭才,不是在说谎。
这南书房,还真是他娘的风水不好。
自己原本想着,在江北布政司的官邸内,不会有什么意外。
所以,才将媿灵、柳凝露、海妖三大战力,都放心地支走。
谁承想,这些离谱的事,偏偏就都让自己碰上。
真特么倒了血霉了!
陆远心中正绝望骂街之际。
一道道暗红色的血雾,自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飘起。
从四面八方汇聚于一点,渐渐凝聚出实体。
最终化作一名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准确来说,不是女子,而是女鬼。
不过这名女鬼,和柳凝露不同。
当初,陆远见到柳凝露时,她是一名鬼新娘。
脸色苍白,浑身冰冷。
一颦一簇,都极为凄婉渗人。
而此时此刻,面前这尊女鬼。
身上穿着一袭鲜红如血的长袍。
双手的指甲,如同尖针般狭长锋利。
一头凌乱的黑发,披散遮掩着眼睛。
透过碎发间,一双眼眸流露出冰冷的杀意。
嘴中的四颗虎牙,不停上下摩擦着。
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自己撕咬成碎片。
“这种气息……”
陆远吞了口唾沫,强压惊恐着女鬼身上的气场。
高于凝露,低于灵雎……
我曹!
崇仙!
陆远背后泛起刺骨的寒芒,额头冒出丝丝细密冷汗。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怎么就在官邸内,碰上了一尊崇仙?
崇仙,已经算是神通盖世的强者。
而在崇仙之上的领域,柳凝露甚至连知都不知道。
这名女鬼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远远胜过当初遇上的那个鬼君。
恐怕,已然步入了崇仙的领域。
自己手下的女人、女妖、女鬼们,算是高手如云。
但是,有把握拿下这厮的。
恐怕也就只有灵雎和媿灵。
此时此刻,陆远很想不顾一切转身就跑。
将柳凝露、海妖和媿灵叫来,圈踢了这个女鬼。
但是,女鬼根本就没给他找帮手的机会。
身畔血雾一闪,瞬移至陆远的面前。
冰冷苍白的小手如鬼爪一般,死死掐住陆远的脖颈。
“说吧,走狗。”
“你,想怎么死?”
陆远无法呼吸,脸上涨得青一阵紫一阵。
双手死死掰着女鬼的手指,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吐出。
“小爷不是什么走狗……”
“我乃汉王世子,陆远!”
“呵,我管你是什么世子。”
女鬼嗤鼻一笑,冷声道,“尔等皇亲国戚,与狗官一个德性!”
“官官相护,徇私枉法,丧尽天良!”
“我今日,要将你的肉一片片撕下来。”
“来为我全家,还有我自己,报仇雪恨!”
陆远心中有些欲哭无泪。
因果循环,天理报应,老话诚不我欺啊。
他让媿灵等人设局,让郭才以为见了鬼,将自己的罪行一一招供。
结果,自己在这南书房,便遭了报应。
而且……
郭才遇上的,是媿灵等人扮的假鬼。
而自己见的,是个真真的厉鬼啊!
眼看着女鬼亮出锋利的指甲。
就要将自己开膛破肚,掏出内脏之际。
身后突然闪烁起晶莹的绿光。
瞬间将南书房内的阴气悉数驱散。
“谁?!”
在绿光的普照下,女鬼吓得脸色骤然一变。
浑身瑟瑟发抖不停,一动都无法动弹。
而陆远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心中瞬间狂喜。
急忙掰开女鬼的手指,大吼道。
“雎儿,我在这,快来救我!”
下一秒,一声凌厉的龙吼响彻而起。
灵雎脚踏清风,破门而入。
一手玉臂轻舒,霸气地揽着陆远的肩膀,将他护在怀中。
一手如青龙出海,食中二指迸射出炽热的龙息。
直接将女鬼震飞出数米远,险些直接被打得魂飞魄散。
灵雎看着怀中的陆远,淡淡问道:“没事吧?”
“雎儿,幸亏你及时赶回来,咳咳……”
陆远捂着脖子,嘶哑地咳嗽着。
用脸不断蹭着灵雎胸前的柔软,满脸虚弱无力。
“否则的话,恐怕我就……”
“别装了。”
灵雎面无表情,直接将陆远立在一旁。
“那女鬼还没来得及伤你。”
“想揩油,用不着找这种机会。”
“呃……”
陆远挠了挠头,尴尬地讪讪一笑。
“雎儿,别这么说嘛。”
“当着外人,给我留点面子呗。”
灵雎现身,陆远便再也没有半点慌张。
看着对面艰难爬起的女鬼,满脸嚣张跋扈。
你牛批啊!
接着牛批啊!
再牛批,能牛得过我家小龙龙?
我曹,这就是狗仗人势……不对,人仗龙势的感觉吗?
一个字!
真特么爽!
女鬼捂着胸膛,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身形变得虚无缥缈。
她在南书房修炼多年,自诩天下无敌。
但是,灵雎方才的一击,却险些直接镇废她的击溃,击碎她的鬼心。
“你……你是何人?”
女鬼两眼警惕地瞪着灵雎,咬牙切齿问道,“为何袭我?”
“区区一怨魂,在此图谋人命,难道不该灭吗?”
灵雎面无表情,食中二指再次笼罩起一抹龙息。
直接信指一挥,化作青光巨龙咆哮而出。
面对这气势磅礴的攻势,女鬼吓得满脸惊骇。
不择手段使出浑身解数,召唤几面盾牌抵挡。
但是这小小的盾牌,在灵雎的攻击面前,就如螳臂当车般不堪一击。
仅仅坚持了刹那,便直接被击碎为齑粉。
而女鬼,也再次遭受一记重创。
孱弱的身躯瘫跪在地,再起不能。
“积怨化煞的小鬼,也想伤世子爷?”
灵雎不紧不慢走上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女鬼。
冷冷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算了,你不配。”
“去死吧。”
灵雎扬起手掌,正准备一掌将女鬼灭散之际。
陆远突然开口阻拦,“且慢!”
“怎么?”
灵雎皱了皱眉,“你心软?”
“雎儿,你说这家伙,是积怨化煞,才成了鬼。”
陆远好奇问道,“那么说,她是不是很冤?”
“嗯。”
灵雎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而且,能从一孤魂野鬼,修炼至崇仙。”
“足以证明,她的怨念极深,异于常人。”
陆远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看着女鬼,笑着问道,“你想死吗?”
“我已经死了。”
面对灵雎的武力压制,女鬼没有丝毫变色。
冷冷道,“但我即便魂飞魄散,也不可能向你这狗官妥协!”
“好好好,真是个有脾气的女人。”
陆远饶有兴味咧嘴一笑。
“我已经先前告诉告诉你了。”
“本世子,不是李贯、郭才等人的走狗。”
“相反,我此行其拿来,就是为了查办贪官。”
“如果姑娘有什么冤屈,但说无妨。”
“只要本世子能做到,一定为你报仇伸冤。”
女鬼缄默片刻,认命似的微微突然了口气。
“我,名伊郦。”
“为了报仇雪恨,在此暗藏多年。”
“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当即,伊郦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讲述而出。
听了她的过往,陆远和灵雎都不由沉默。
伊郦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在松江府不算富甲一方,但也是远近闻名。
但没想到,在父亲六十大寿的寿宴上。
前来赴宴的松江知府,看上了自己的美貌。
求情父亲,将自己许配给他。
那知府已经年近五十,而自己年方十八。
父亲爱女心切,如何舍得,便当场拒绝。
却不曾想,那知府竟怀恨在心,暗中勾结江北布政司郭才。
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自己的父母逮捕,毒杀于大狱之中。
又买通土匪,趁夜潜入他家中放火。
将合家老幼二十五口人,全都生生烧死。
伊郦自己,被那知府抢走。
不甘被仇家玷污清白,打碎窗户连夜逃跑。
却被追来的官兵放箭射杀,惨死于河沟之中。
伊家作为松江府有名的大户人家。
于老爷寿宴上全家遇难,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
为了避免舆论进一步扩散,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松江知府,便将罪名全都推到了土匪的身上。
并将自己的尸体捞出,运至扬州府,藏在南院枯井之中。
此事,自然就成了一桩无头冤案。
但是,由于伊郦心中仇深似海,经久不化。
遇害之后,并没有转世投胎。
而是化作一道厉鬼,藏匿在南书房内,吐纳阴气,昼夜修炼。
在仇恨的驱使下,短短三年内,便从小鬼修成了崇仙。
伊郦原本下定决心,准备找杀害他全家的狗官报仇雪恨。
却没想到,大仇未报,便碰上灵雎这么一个顶级强者。
直接被打成重伤,修为废了大半,险些魂飞魄散。
说着说着,伊郦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啼哭起来。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所以此时,伊郦哭起来,直接使整个南书房内刮起阴风。
让陆远这肉体凡胎,被冻得寒彻骨髓。
“那个,伊郦姑娘,你先别哭。”
陆远关切道,“这个仇,我可以替你报。”
“毕竟本世子此行来到两江,就是为了惩治贪官。”
“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问。”
伊郦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只要大人能为我报仇,杀了那狗官。”
“伊郦从今往后,愿侍奉大人左右。”
“即便大人想用莪炼丹续寿,我也绝无怨言!”
陆远一阵哭笑不得,“姑娘,扯远了。”
“本世子想问你的是。”
“你知不知道在这南书房内,藏着一份江北布政司郭才,买官卖官的证据?”
“知道。”
伊郦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那份书信,就在我的手上。”
“太好了!”
陆远顿时无比激动。
“姑娘,请将书信交给我。”
“有此书信,我保证那些杀害你全家的狗官,一个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