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传仁忽然转变的话音令里卡多微微一怔,他本以为这些远道而来的黄皮肤是为人而来,没想到是来做生意的。
“海运贸易?耶稣基督,原来东方人也做贸易?”
这一句话,充分体现了白种人的傲慢与偏见,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
朱传仁的养气功夫在线,可老谭听了毛蛋的翻译后脸色一变,当场就要拔枪。
还好朱传仁及时给了他一个眼色,这才强忍住没把枪拔出来,但枪柄已经暴露出来了。
里卡多吓得往后仰倒,连忙举起双手投降:
“抱歉,伙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伟大的东方人,竟然愿意涉足海运贸易这样不值钱的领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毛蛋脸色稍缓,瞪了他一眼,缓缓翻译出来。
朱传仁听后笑出声来:
“里卡多,你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啊。”
对方讪笑了一声:
“是我说的话产生了误会,我为我的言辞深表歉意。”
行,知道认怂才能成大事,一味莽撞的蠢货,朱传仁也看不上。
“好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能告诉我如何在为你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吗?”
“当然,我的朋友,如伱所愿,事实上注册流程很简单,只要一笔实缴的注册资金就可以了,威尼斯当地对于商人的保护力度,放眼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这点还请放心。”
朱传仁点了点头:
“关键的是如何产生效益。”
“不知道朱先生准备做什么行业的贸易?一般货物?还是资源类?亦或者是出口商品?”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里卡多。”
“我的建议?那我肯定会建议资源类,一船的煤远比一船大米更值钱!”
“这就意味着需要定制专用船舶,没错吧?”
“理论上是这样。”
见对方措辞谨慎,朱传仁轻笑道:
“里卡多,不要担心你的言辞会冲撞到我,放心大胆的说就是。”
“好吧,朱先生,您真是位大度的绅士。”
“哈哈哈,我已经很久没听人这样夸我了,不过,谢谢”
里卡多摊开手:
“那是他们不懂得识人,所以,朱先生想要做资源贸易吗?”
“不!这一块的投入太大了,我可能支撑不起。”
里卡多并未有丝毫看不起的表现,连忙道:
“当然,这块投入确实太大了,那么朱先生有什么想法?”
“做粮食贸易如何?接下来一段时间,遥远的东方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中,粮食无疑是重中之重。”
里卡多愣了下:
“粮食?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你可以设想一下,不过这家公司要以意大利的名义运营。”
里卡多不解:
“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里卡多,我需要你告诉我,如果是你来运作这家公司,你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我会先为咱们找一个粮仓,一个价格低廉,果实丰满的超级粮仓!”
朱传仁眼前一亮:
“哪里?”
里卡多勾起嘴角:
“不知道朱先生知不知道二毛!”
朱传仁没有直接回答,却用爽朗的笑声,给予最肯定的答复。
“伙计,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里卡多有种被认同的成就感:
“事实上,全世界都没有比二毛更适合作为粮仓的地方了,我们完全可以在意大利南部设立一个中转站,粮食从黑海出来进入地中海,随后沿着欧亚大陆的海岸线来到华夏。”
朱传仁完全赞同,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在东方消息有些闭塞,有些问题需要确定:
“现在二毛独立了吗?”
“是的,刚刚宣布独立,二毛进入了一个暂时稳定的和平期。”
熟悉一战在朱传仁深知二毛的和平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不过这跟他没关系,他要的是那片黑土地上的粮食,死多少人跟他没关系,正好还能当作黑土地的养料,一举多得。
至于战争会不会影响贸易,朱传仁表示根本没在怕的,战争是战争,贸易是贸易,只要钱足够多,这个世界上愿意铤而走险的人永远比老实人多。
说起来,二毛是个堪比高丽棒和土鸡、波兰一般存在的地区,这个地区总能诞生让人匪夷所思的领导人。
如果是高丽棒脑子不好用是因为自古以来被奴役,且泡菜吃的太多的原因,那么二毛是什么?
考虑到这里从来不缺粮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吃饱了撑的?
在公元八世纪至九世纪前后,以后世基辅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以各个部落联盟组成的基辅罗斯,这个城池虽然发展迅速。
但很快随着蒙古人的入侵而臣服和衰落,等到波兰
和立陶宛崛起后,二毛又被这两个国家组成的王国统治。
在异族统治下,二毛人民的生存空间一再被剥削,乌克兰土地肥沃,波兰贵族们对这片土地十分眼馋,纷纷到此圈地,使得无数二毛人失去了土地,沦为农奴。
为了更好地统治二毛,波兰甚至禁止使用原本的母语,最终在重重打击和重压下,二毛人提出与同是斯拉夫人的大毛进行合并的请求。
这是二毛人
此后,沙俄帝国向波兰宣战,而战争也使得二毛内部进一步分裂,俄波两国还签署条约,瓜分了二毛,波兰得到了西二毛,东部则划给了大毛,二毛人的命运再一次被人左右。
直到二十一世纪,东乌克兰地区亲大毛,西部则更向往西方,这都是历史早就标注好的节奏。
但是,并入沙俄后的二毛并没有赢得想要的自治权,沙皇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来限制二毛。
这就好比一个小男孩遇上了后爹,那能惯着吗?
比如俄文中不得出现二毛一词,而以“小罗斯”代替,同时也不允许再开设有关二毛的历史和文学科。
但几百年来,二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国家独立的追求,只要有机会,二毛人都会想方设法谋求独立。
在沙俄的统治下,由于“去二毛化”等高压政策,使得二毛的文化出现了倒退现象,二毛人中不识字的比例也在迅速攀升。
一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统计显示,现在这个年代,二毛的识字率近百分之十三,这是一个非常低的比例了,几乎十多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识字。
而在此两百多年前,几乎所有的二毛男子都识字,女性也有相当高的比例会识字。
一个民族文化被打压、阉割乃至禁绝,这也是二毛人为什么总是要反抗,一心谋求独立的重要原因之一。
再者,随着一战的爆发,二毛人渴望独立的思潮更甚,因为此时的二毛人被分割在两大阵营中,互相攻击对方,每天都在上演着兄弟自相残杀的悲剧。
一战爆发前,波兰已经被奥匈帝国吞并,西乌克兰人也被奥匈帝国统治。
作为分属两边阵营的沙俄和奥匈,两国都有数量庞大的二毛人服役。
这个规模也许多达上百万。
这些原本属于同一民族、说着同样语言、生活以及习俗都基本一致的二毛人每天在前线,为了不同的阵营厮杀,与自己的同胞相残,却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此情此景,也令无数二毛人痛心无比,这也加速了二毛人追求民族自治和国家独立的步伐。
一战的爆发也让二毛人找到了难得的历史机遇,他们抓住时机,趁机宣布独立,尽管这样的政权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但对于二毛人来说也是莫大鼓励。
随着战争的继续,沙俄和奥匈竟然都相继灭亡,这使得二毛人看到了建国的天赐良机。
也就在去年,沙俄已经走向了覆灭的终点,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刻,二毛人组建了拉达,并最后宣布了成立“二毛共和国”,以寻求独立。
此时的二毛还在观望,面对新成立的苏俄,不仅不承认与苏俄之间的关系,同时还拒绝承认苏维埃。
而今年年初时分,二毛在看到西方都敌视苏维埃后,胆子大起来的干脆宣布了脱离对方,独立建国。
与此同时,为了应对苏俄军队的可能的进攻,二毛又与德国战车签订合约,向其提供粮食等物资支持其打一战为条件,寻求汉斯熊派军帮助。
最终,45万汉斯大军开进二毛,用行动支持二毛独立。
但好运并未光临二毛,就在民众还沉浸在独立欣喜之中时,被他们邀请进入的汉斯熊突然露出獠牙,用武力将二毛的最高统治拉达驱赶下台,扶持了一个亲德的伪政府。
独立建国尝试再度遭遇失败。
之后随着汉斯一战中战败,二毛伪政权也在苏俄红军的进攻下迅速崩塌。
相当于一个一个后娘养的孩子刚刚离家出走几年,就被后爹后娘给抓了回去,也是实惨了。
但无论打成什么样,黑土地上的粮食生产都不会受影响,因为这个国家最大的优势就是粮食,所以无论二毛自己,还是外来的统治者,都不会干预粮食生产。
这一点,朱传仁和里卡多不谋而合了。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运输问题,我想问,订购一艘或者买一艘运粮船大概要多少钱?”
“看吨位吧,万吨级的怎么也要200万美元。”
朱传仁想了下:
“这样的话,就得以国外公司的名义向国内造船厂下订单了。”
目前国内江南造船厂已经可以生产万吨级的货轮了,造价在150万到200万美元之间。
这样看来,还是国内造船便宜,最关键的是,以国外公司名义下单,对方不敢造假,主打的就是个皮实耐用。
船的问题好说,关键还是粮食。
现在二毛宣布独立,至少未来五年不用
愁没有粮食,但5年以后,二毛被强行诏安,到时候,大毛会强行征粮,到时候,可能会面临无粮可买的地步,那时候怎么办?
这样看来,必须要开辟
不管如何,先把生意支棱起来。
想到这,朱传仁对里卡多说:
“你有没有兴趣独立运营一门生意?”
里卡多似乎早有预感,并不觉得意外:
“朱先生,你会放心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我?”
“我们东方有一句古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里卡多试着用中文重复这句话,但学了个四不像,但通过毛蛋的翻译,他倒是明白意思了:
“很有哲理的一句话。”
“我听说你祖上是做生意的?”
“没错!我出自商人世家!”里卡多不无骄傲的说。
“哈所以你一定有做生意的基因,而且你又做过掮客,人脉资源很丰富。”
“没错,这些都是我的优势。”
“那么问题来了,你有想过重振家族荣光吗?”
里卡多眼中精光闪过:
“朱先生,你真是个谈判的天才,总能搔到对方痒处。”
“因为我知道你要什么。”
“所以,我想确认一下,朱先生,你真的愿意讲这门生意交给我?”
“当然,我会分给你两成股份,好好干吧,也许未来几年,你里卡多的名字,便会响彻亚平宁半岛!”
“我也希望,朱先生,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朱传仁给他的
“没问题,给我一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期待你的好消息,里卡多!”
离开里卡多的家,朱传仁他们划着贡多拉往回走,荡漾的水路给人心头制造了无限遐想,可惜这个地方其实不适合长期居住,只适合偶尔来度个假。
否则他不介意重金在此购买一座房产。
在威尼斯住了这几天,最大的感受还是潮湿,那些说威尼斯不潮的纯属扯淡。
不刮风的天气还好,只要一刮风,水汽毫无保留的被吹进屋内,说不潮的都是收了钱的。
回到酒店,馨儿和倪思纯正在房间里聊天,穿着西式的丝质睡袍,比传统中式睡衣多了几分姓感。
“你回来啦”倪思纯笑着说了句。
“嗯,出去转了一圈,你们饿么?”
“不饿,我点了吃的。”
朱传仁差点忘了,倪思纯可是会英语的。
虽然这个年代全球英语普及度远没有后世那么高,但做酒店的,尤其是高档酒店,肯定不缺会英语的人。
“那就好,咱们再玩几天,就继续启程了。”
“接下来去哪?”馨儿问。
“坐火车,现在意大利转一圈,随后去瑞士、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最后从葡萄牙乘船回国。”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至于能不能按照计划执行,朱传仁也说不好。
毕竟一战虽然结束,但小地方的局部冲突仍在持续,所以朱传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一切正常。
公司名字暂定为欧亚,注册资金10万刀。
注册成功以后,里卡多通过人脉关系,直接收购了一家破产的海运公司,其中包括一艘客轮和一艘货轮。
客轮可以转手卖掉,货流留下来改造,算下来,这艘一万五千吨级的货轮,总共才了不到80万刀,非常便宜了。
要知道这艘货轮才刚刚服役不到五年,算是准新船。
而货物方面,里卡多联系了一位在东欧地区做期货生意的犹太人,从他手中以150美元的价格订购了10000吨小麦。
这批小麦运回过,朱传仁估计,利润应该能达到至少50美元一吨。
你以为船回空跑回来吗?当然不会了!
粮食运到华夏,还可以从华夏弄一批轻工业产品或者盛产的作物到欧洲。
这样往返两个来回,投资成本就能赚回来,之后就是净赚!
所以说,做生意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只要你有足够多的本金和人脉。
就算你什么都不懂,只要能把人玩明白,自然可以让懂得人为你工作。
但大部分人,倒霉就倒霉在你没钱,也没有人脉支撑你起步。
言归正传,定好这一切后,朱传仁就带着二女继续踏上蜜月之旅,他们在意大利了解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传说,随后又背上瑞士,体验了阿尔卑斯山的绝美景观。
从山上下来直奔法国,朱传仁在波尔多大区,以白菜价买下一座葡萄酒庄之后,南下伊比利亚半岛,感受了一番吉普赛女郎的热情,才踏上回国的邮轮。
原本还打算去葡萄牙转一圈的,但想到那边跟西班牙的风格接近,而且这一圈走下来已经用了一年的时光,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
而且馨儿
和倪思纯也都想家了,干脆中途变更了计划,提前在西班牙结束了蜜月之旅,踏上了回国的邮轮。
等他们回到魔都的时候,已经是1919年的秋天了。
“馨儿,思纯,快给娘看看,怎么样啊?在外面有没有被欺负啊?吃的好不好啊?”
一进朱公馆大门,二女就被魏春芳抓住了,左西右东的问个不停。
朱传仁在一旁无奈,自己这个亲儿子反而无人问津了。
倒是鲜儿和秀儿这二位嫂子还惦记着他,笑盈盈的帮忙接过行李,关切了一番。
朱传仁道:
“这个袋子是给你们的礼物,打开给大家分了吧。”
小孩子是最喜欢礼物的,没等鲜儿接过去,就被几个孩子抢走了,大呼小叫的去拆礼物。
“这些孩子,没大没小的!”鲜儿嗔怪了一句,转头看向馨儿和倪思纯,忽然尖叫了一声:
“呀,馨儿,你怀孕了?”
她这一嗓子直接把欢闹的氛围按下了暂停键。
魏春芳急忙看向馨儿的肚子,果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正是怀孕的征兆吗?
刚才她都没注意,或者本能没往那个方向考虑,还以为是馨儿在外面吃胖了呢。
馨儿羞涩的点了点头:
“娘,才三个月呢。”
“哎呀,这孩子,你咋不早说呢?快快,先回屋休息,他爹,你赶紧去请郎中过来把脉啊,这一路颠簸,别把我宝贝孙子给颠坏了!”
朱传仁无语:
“娘,你咋知道是孙子呢?万一是孙女呢?”
“孙女也不能颠啊,他爹,别杵着了,赶紧的啊!”魏春芳焦急的喊道。
“不至于,我看馨儿面色红润,不像有问题的样子。”朱开山淡定的说。
馨儿也拉着魏春芳的手宽慰道:
“是啊娘,我好着呢,能吃能睡,这一路相公把我照顾都很好,没磕着没碰着,孩子肯定没事。”
见馨儿被大家众星捧月似的簇拥进入大宅,倪思纯多少有些吃味,凑到朱传仁身边,憋着小嘴也不说话。
朱传仁见状,立马在她耳边安抚道:
“你放心,这几天我主要伺候你,争取也让你怀上。”
倪思纯一听,顿时羞的小脸通红:
“去你的,我才不要你伺候呢。”
话是这么说,可眼神还是羡慕的,可惜肚子不争气,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动静。
她也不想想,馨儿跟朱传仁的时间更久,这不也是才结果吗?
安抚了倪思纯几句,见老大和老二都凑了过来,朱传仁上前用拳头捶着他俩的胸口:
“你们怎么样?”
“俺好着呢”传武嘿嘿憨笑。
倒是朱传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敢接话。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惹祸了。
朱传仁笑容收敛,开口问道:
“你怎么回事?”
传武摇了摇头,替他说:
“老大在外面养了个相好的,被鲜儿抓了个正着。”
朱传仁一听,反而松了口气,养女人而已,不算大事。
只要不沾赌,不沾独,都不算大事!
不过他还是关心了一句:
“那女人怎么回事?”
朱传武瞅着老大也是无奈了:
“一个寡妇,带着个姑娘,长得倒是俊,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老大这么个怂货。”
朱传文梗着脖子:
“老二你用词要谨慎,说谁呢?好歹我是你大哥!”
在这家里,也就朱开山和朱传仁能镇住老大,对其他人他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说你是怂货还不爱听是吧?那你倒是说说,准备拿那寡妇怎么着啊?是养在外面?还是接回家来?不对,鲜儿要是能让你把人接回家,我朱传武把名字倒着写。”
朱传文挂不住脸,指着朱传武的鼻子道:
“好你个老二啊,拿话激我是不是?行,你等着,我还非把她接回来不可了!”
朱传仁拧了下眉头,强忍着没一脚飞出去,好几年没杀人了,难道以为他朱传仁是吃素长大的不成?
“你闭嘴,老二你说,那寡妇什么情况?查没查过底细?”
传武摇了摇头:
“我要查,老大不让。”
“有什么可查的?人家一寡妇,还带着孩子,能害我不成?”传文很不服气。
“那可不好说,毕竟像你这种冤大头,满魔都都不好找
“你”
朱传仁指着他的鼻子道:
“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废话,从今以后你别想出门了。”
朱传文气呼呼的甩手走人,看的朱传仁一阵皱眉,这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看来人还是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出大事。
“老二,你去查查
那女人的底细,查清楚了告诉我。”
“成,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传武狠狠点了下头,其实他也是为老大好。
“嗯,还有那个孩子,你确定不是老大的?”
“应该不是吧?”
被传仁这么一说,他突然也有点含糊。
“查仔细了!”朱传仁也没多废话,查清楚了再说。
他这个人,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巧合。
“我知道了。”
“对了,传杰呢?”
传武一拍脑门:
“差点忘了,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他一大早就过去了。”
“出什么问题了?”
朱传仁走之前,把公司交给传杰打理,工厂那边有夏元璋,道上的事有黄麻皮帮忙盯着,实在不行还可以让朱传武带着家里的兄弟出手,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大事。
而且朱传仁在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试图去扩张,稳住目前的态势就足够了。
以朱传杰的性格,他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他对朱传仁有些盲目崇拜,朱传仁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贸然去做。
能出什么问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孔老二说了一耳朵。”
一提起孔老二,朱传仁连忙道:
“他回来了?鲜儿老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嗐就是一伙儿土匪,其实说起来跟咱们还有点关系。”
朱传仁一个激灵:
“不会是当初咱们杀得那批.”
“你猜对了,咱们当初杀的那伙土匪,当家的还有个亲大哥,回来报仇了,没找着咱们,四处打听之下,得知鲜儿跟着咱们一起走了,就绑了鲜儿的父母,想把咱们钓回去杀了。”
朱传仁点了点头,所以他觉得那封信有问题,果不其然!
“然后呢?”
“孔老二回来报信后,你也不在,咱爹就做主了,毕竟是亲家,必须得救,便让我带人回去了一趟。”
既然传武平安无事的在这儿跟自己说话,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都清理干净了?”
“放心,一伙儿散兵游勇,根本挡不住咱们一个冲锋,都灭了,那个大当家的我还特意留下来审问了一番,确定他没有亲戚和朋友了才砍了脑袋。”
“那鲜儿的父母呢?”
“额,更恨她和咱们家了,我想把他们带过来,他们死活不同意,还割了衣袖,要跟鲜儿和咱们家老死不相往来。”
朱传仁嗤笑了一声:
“蠢货鲜儿怎么说?”
“她有些伤心,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哭了几场也就过去了。”
朱传仁点点头:
“鲜儿是明事理的好姑娘。”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父母能变成这样,不过这件事终归还是跟咱们有关系,所以爹让人给他们送了些银钱,他们也收了。”
朱传仁微微颔首:
“要是不收我还能高看他们一眼,既然收了,那就这样吧,每过一段时间给他们送点钱,就当是为鲜儿尽孝了。”
传武点头:
“爹也是这么说的,终究是咱老朱家理亏,点钱图个心安吧。”
没想到自己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公司这边,他话音一转:
“对了,所以公司这边出什么事了?孔老二说什么了?”
“好像康德董事出了什么状况,公董局将仁和商社名下的工程都叫停了。”
“康德出事了?”朱传仁不由喊出声。
这可是大事,目前朱传仁跟康德深度绑定,如果康德出事,朱家在租界的地位将一落千丈。
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不行,朱传仁坐不住了,他转身就要出去。
“三儿,你去哪?”传武叫住他。
“我去找老四,你在家盯着,让兄弟们都警戒起来,告诉家里人,最近没事别出门。”
朱传仁快速吩咐了几句,人已经坐上了车。
“老谭!”
“三少爷”
“上车,路上说。”
老谭没有多问,拉开车门坐上车。
“出事了?三少爷?”
“嗯,康德那边可能出事了,去公董局!”
顿了下,话锋一转:
“不,去康德家!”
“是!”
老谭跟司机吩咐了一句,汽车启动。
康德家在福熙路那边,位于林荫小路旁的三层公寓,此时门前倒是没什么人,看来和朱传仁想的不一样,没有人死亡。
只要人没死,事情就有回转余地。
朱传仁松了口气,传杰和孔老二没回来之前,暂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
,也许有个人知道。
朱传仁开口道:
“去李晴家!”
老谭在脑子里反应了一秒钟才想起是谁,这个名字有很多章没出现了。
李晴家跟康德家离得不算远,开车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这还是因为遇上了人流才放慢了速度。
不过这个时间李晴没在家,朱传仁让手下的兄弟直接开锁进了门,他三少爷可不会在门口坐着等人。
至于这样会不会侵犯到李晴的隐私?
不好意思,这个词在这个年代还没流行呢。
等到下午五点多,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朱传仁,听到门外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李晴下意识就要尖叫。
还好朱传仁正对着门口,李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只见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说: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朱传仁呵呵笑了一句:
“还记得我?李小姐记性不错。”
“当然,怎么可能可能忘记。”
李晴嗔怪的说了一句,也不计较朱传仁为什么招呼也不大一声就过来,甚至未经她许可就进了自己家,这些都不重要。
她把大衣和捆包挂在衣架上,露出一身黑色针织衫,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下身是一件过膝的茶色长裙,脚下则是黑色半膝长靴。
总体的搭配既不失青春感,还多了分坐办公室的稳重,不错,附和朱传仁的胃口。
“三少爷,需要我再为您添点茶吗?”
“不用了,喝的够多了,你坐,简单聊几句。”
李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距离朱传仁不过一臂之隔,双手合拢搁在膝盖上,看上去还是略微紧张的。
“最近公董局出了什么事吗?”
朱传仁问道。
“三少爷应该是想问康德的事吧?”
朱传仁眼中闪过厉色,果然,康德真的出事了,连李晴这个坐督办的小职员都知道,说明事情不会小。
“所以他出什么事了?我刚回来,对此一无所知。”
李晴呼了口气,还以为是自己惹了朱传仁呢,还好跟自己无关。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康德董事的女秘书突然离奇身亡,这件事在公董局引起轩然大波,随后,康德董事震怒,要求警务处限期破案。
但过了半个月,警务处依然没有拿出明确的结果。
这个时候,那位女秘书的家人突然来到公董局大闹,要康德董事为他们女儿偿命。”
朱传仁脑中已经浮现出那位女秘书的画面了,一位熊大屁股大的微胖女人,长得很有福相,见谁都笑呵呵的。
此女名叫秦香茹,魔都本地人,自学法语,原本在翻译处工作,被康德看中调到了身边。
没记错的话,秦香茹在康德身边有三四年了,两人关系亲密,是的,就是想象中的关系,康德也很喜欢她,经常带她出席各种酒局宴会。
其实朱传仁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以他的了解,这女人应该不会在外随便得罪人,她怎么会死呢?
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就听李晴继续道:
“这件事闹的很大,总董皮埃尔要求康德董事先回家休息几日,等风波过去再回来上班,而他的工作被阿加特董事接手。”
朱传仁愣住:
“谁?阿加特?他是谁?”
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是去年新来的董事”
朱传仁死死的锁着眉头,还是那句话,他不相信巧合,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一个新来的董事,康德的秘书离奇死亡,而他顺势接手了康德的分管工作,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康德现在在哪?”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晴无奈表示,这确实不是她应该知道的信息。
“那今天呢,今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今天?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李晴疑惑了一句,突然话音一顿:
“非要说的话,好像警务处那边有动静,不知道是案子破了?还是取得了重大线索,反正听到警务处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朱传仁心里有数了,站起身,冲李晴笑了笑: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对我帮助很大。”
李晴也急忙站起来:
“三少爷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嗯,你在督办还算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如果有的话尽管来找我,找不到我就找老谭,他会帮你处理。”
李晴摇头带摆手:
“没有没有,工作很轻松,同事们对我也不错。”
“那就好,总之,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不要客气。”
李晴连连点头:
“谢谢三少爷关照。”
“行了,不打扰你了,我先走,对了,
回头记得换把锁,我的人用了不到三秒钟就打开了,太不安全。”
朱传仁这话令李晴哭笑不得,除了他,好像没人用这种方式开门进来。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只能憋着笑称是。
下楼,没等上车呢,朱传仁的脸色就阴了下来,自己刚回来就被人送了一份大礼,还真是够热情的。
他现在极度怀疑康德的事情,就是那个叫阿加特的手笔。
“老谭,知道该怎么做吧?”
“三少爷放心,我这就去查,一定把阿加特查个底掉!”
“快!另外,让黄麻皮来见我。”
“是,三少爷!”
朱传仁先回家,他没急着去见康德,得等他把事情捋顺,查的差不多了再去见康德。
不过这人也够废物的,让一个新来的欺负成这样。
要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朱传仁都想换个人扶持了。
当晚,黄麻皮做客朱公馆。
书房里,黄麻皮哭丧着脸说:
“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我可等着您给我做主呢。”
朱传仁摆了摆手:
“放心,工程是咱们的,谁也抢不走,问题是新来的那个叫阿加特的董事,你了解吗?”
“完全不了解!”
朱传仁立马道:
“不了解没关系,看看这件事谁在受益不就好了?那么多工程同时停工,进度谁也耽误不起,不可能无限期停下去,肯定有人接手才对!”
黄麻皮终究是未来当大佬的人,被朱传仁一提醒,连忙道:
“我查过,目前最有可能接手的是一家叫福星号的商社。”
“这个福星号又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查到的信息不多,福星号的总经理背景非常干净,我猜他就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
朱传仁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三少爷,您有所不知,这一个月来,我是处处碰壁,警务处那边对我也不待见,就连小东门巡捕房的同僚对我也是冷嘲热讽,真是变天了啊!”黄麻皮顶着一脸麻子哭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