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英式红茶就是在华夏红茶的基础上演化而来,只不过包括大吉岭在内的海外红茶产地,水源、气候都和国内有所不同,导致茶叶的味道和口感也大相径庭。”
海伦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反正我不喜欢大吉岭红茶。”
戈登马里斯嘬了口茶,转而问道:
“朱先生,你这次来真的没有事相求?”
朱传仁失笑摇头:
“有我早就说了,放心吧,就是来混个脸熟,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马里斯哈哈大笑:
“我知道了,你是在投资!”
朱传仁微微一愣,莞尔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我觉得伱有当工部局总董的潜质。”
“总董吗?我没什么兴趣,比起管理租界,我更喜欢在家跑狗、跑马,享受人生。”
朱传仁佩服他的心态,但不认可,因为没有想匹配的能力和地位,你也没资格享受人生。
“好吧,那就纯粹交给朋友,这个你总不介意吧?”
“那我不介意,举双手欢迎。”
午茶过后,朱传仁主动提出告辞。
今天来确实没抱着什么目的,非要说的话,就是先跟对方认识一下,一点点的拉近关系,等什么时候成了好朋友好兄弟,自己遇到困难,对方也不好意思不帮忙。
听起来好像极具功利心,但事实上,朋友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
如果自己没有利用价值,恐怕脸马里斯园的大门都进不去,就是这么残酷。
言归正传,阿加特没死,一下就让朱传仁和康德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个结果是他们二人都没想过的,一个人,被一辆加速袭来的汽车撞飞,重重的落到地上,人在地面上打几个滚儿,身上骨头断了十几根,心肝脾肺肾,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破裂出血的情况。
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没死,还暂时脱离了生命安全。
朱传仁只能暗暗骂他命大!
在他看来这种伤情跟医生的能力没有太大关系,这个年代,没有高科技仪器的辅助,没有过多术式作为参考,医生们的水平相差不大。
所以除了命大这个合理的解释,朱传仁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那么现在问题又推到了朱传仁和康德身上,一个没死的阿加特,能够给他们制造多大的麻烦,这是他们难以预计的。
而且康德也收到了消息,阿加特的那位将军父亲准备启程前往华夏,私生子遭遇重大车祸,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当父亲的理应来看望。
套用一句后世比较时髦的话说,留给朱传仁和康德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那位将军一来,整个租界都得围着对方转,到时候.
康德家,朱传仁跟他面面相觑,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透,却没人去碰。
“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康德耐不住了,冷不丁开口问。
“你现在恢复工作了?”
康德点头:
“明天就回公董局上班。”
“能不能查到阿加特父亲抵达魔都的准确时间?”
康德想了下:
“费些功夫应该能查到。”
“查到后
康德愣住:
“你的意思是?”
“受了这么重的伤,变成植物人也是情理之中吧?”
康德挑起眉头:
“不杀他了?”
“你不是有顾虑吗?那就别杀了,留他一条命,反正说不出话来对你我就有利。”
康德沉吟道:
“可是一样要找医生下手。”
“不一定是医生,一个不起眼的工作人员就行。”
“比如?”
“清洁工”
康德缓缓摇头:
“风险还是太大,我们不能再冒风险了,必须得保证一次性成功。”
朱传仁无奈道:
“那这样,我派人去,你负责把人安排进去,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康德点头:
“这个好说,只要在设计值班表的时候,制造出一个空当就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宜早不宜迟。”
“好,你安排好人以后告诉我。”
见事情有了进展,康德长舒一口气,拿起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也顾不上发酸的味道,只想缓解口干舌燥。
“该死,这种事不能再来一遍了,我的心脏都有承受不住了。”
“那你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我承认,我只不过想贪点钱,没想弄出人命。”康德摊开手,十分无奈的说。
看着他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朱传仁笑出声:
“不逗你了,你明天上班以后,尽快恢复仁和商社的工程地位。”
这回康德的表情很是坚定:
“放心,事关咱们的利益,我肯定放在首位去办。”
“嗯,对了,我听说公董局要组建自己的卫队?”
康德立马放下视线,不敢于朱传仁灼热的视线相对:
“伙计,你问这个干嘛?”
“放心,我只关心这里头有没有利益可图。”
一提钱康德可就不困了:
“确实有这个意向,仿照工部局旗下的万国商团,组建自己的卫队,跟驻军和武装警察区分开。”
朱传仁目光灼灼:
“计划多少人的建制?配备什么武器?”
“为了不刺激其它势力,目前暂定500人,保留日后扩大规模的可能。”
顿了下:
“武器装备的话,一切仿照正规军去配备。”
朱传仁想了下:
“武器是从你们国内调拨?”
“是的,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计划,距离成型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
康德眼中闪烁着金元符号,舔着嘴唇问:
“你想做什么?”
“武器应该有日常损耗吧?”朱传仁眨巴着天真无暇的眼睛问道。
只要一沾钱,康德反应可快了: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也不能天天损耗吧,损耗的太多,容易引起怀疑。”
朱传仁耸了下肩:
“主要还得看卫队在谁的指挥下,如果是在你的指挥下,这些不成问题。”
康德想了下:
“很难,卫队必然是在总董的指挥下,除非我能成为总董。”
“皮埃尔快退了吧?”
“按岁数的话,确实该退了,不过他这些年做的不错,他自己也觉得还能再干些年,所以.”
朱传仁沉声道:
“岁数到了就该退,不能占着位置,阻碍下面人的晋升通道。”
康德目光闪烁:
“想要挤掉皮埃尔取代他的位置,就必须得由总领事发话才行。”
这就要说到租界和领事馆的地位了,理论上来说,当公董局和领事馆为一件事发生冲突的时候,公董局必须要听从总领事的指挥。
如果公董局不听召唤,总领事有权解散这一届董事,并重新组建公董局,选一位新的总董上台。
为什么说是理论上呢?因为如果总董势大,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领事馆,虽然不至于决定总领事的命运,但破坏对方的声誉还是能做得到的。
所以得大部分时候,总领事对总董只有建议权,对方听不听,取决于你这个总领事有没有权威。
一旦总领事动用自己的权力解散一届公董局,那么这位总领事在国内的风评也会直线下滑,这意味着你没有能力掌握租界,只能动用上级赋予的权力来制衡。
一位风评下降的总领事,政治之路基本算走到头了。
所以非必要的情况下,总领事不会动用一票否决权,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跟总董商量着来。
现任总领事叫白玉山,是他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
此人刚刚就任没多久,人物性格,脾气秉性外界知道的不多,但年纪很轻,也就40来岁。
“你见过那位总领事吗?”朱传仁问道。
“没有,他很低调,就职当天的欢迎酒宴,也仅仅是约了几位领事还有皮埃尔他们去吃了顿饭,没有大办特办。”
听到康德的话,朱传仁的
不对,他印象中的高卢人,就没有一个不爱玩,吃喝女票赌总得沾一样。
后世很多人认为公共租界管理混乱,治安不好,但实际上到了后期,法租界才是最乱的一块地方。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喝两杯酒便上头的高卢人,根本没用心管理租界,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捞钱。
而底层聘用了大量诸如黄麻皮一样的华探,这帮人也在捞钱,都这样了,法租界能好才怪。
后期法租界充斥着大量娱乐场所,嘿社会远超公共租界,这些都离不开高卢人的贪婪。
所以现在要是有人跟朱传仁说哪个高卢人清廉,他绝对嗤之以鼻,别吹牛了,这就好比苍老师说自己还有
那这个白玉山是什么路子?为什么不办酒会?
“能不能想办法在你们国内查查这个白玉山?”
“我会查的,有消息告诉你”
“好,别忘了,还有阿加特父亲抵达魔都的时间。”
“已经在查了。”
“嗯”
康德恢复职位和工作,
不过康德还是讲良心的,他没忘记自己女秘书的死,死的很蹊跷,他必须要查个清楚才行。
而朱传仁这边则让老谭安排人手,潜入医院,为阿加特注射了一种药剂,不致死,但会让阿加特伤上加伤,一针打下去,立马变成植物人。
一个永远说不了话的阿加特,才是好阿加特。
至于他老子会
不会找朱传仁报复?切有本事拿出证据啊。
拿不出证据就属于找事了,在魔都自己地盘,还能让一个外来人给欺负了?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朱传仁在家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一觉醒来都是下午了,睡得脑仁疼。
听到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朱传仁穿着厚睡衣下楼,在楼梯上看到朱传文指着朱传武的鼻子喷唾沫,而朱传武抱着肩不为所动,显然没把朱传文放在眼里。
这会儿家里人都不在,佣人们也不敢劝架,只能远远的在一旁看着。
“朱传武,你是不是闲的,我的事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去查她?”
“我就是闲的,怎么?不服?不服来打我啊!”朱传武挑衅道。
“嘿?我这暴脾气”
朱传文脑子一热,抬手就要打,正好朱传仁看到,出声呵斥道:
“住手!”
他要是不喊这一嗓子,朱传文能被老二打掉门牙,俩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在同一水平面上。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朱传仁,表情截然不同。
老二是开心,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而老大则一脸灰暗,感觉人生无望了。
“三儿,你睡醒了啊。”朱传武跟没事儿人一样问道。
“嗯,一睁眼就听你们在这儿吵吵”朱传仁语气不善的说。
“谁知道老大发了什么疯”朱传武嘟囔道。
“是我发疯吗?是你们太过分!不但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还去调查我的朋友。”
“狗屁朋友,姘头就说姘头,还朋友”朱传武不客气的怼道。
“老二,你再这么说话我可跟你不客气了。”
“来啊,我看你怎么不客气。”
说着说着,这俩人又要干起来。
朱传仁无语,出声喊道:
“差不多得了,佣人们都看着呢,跟我出来!”
他带着老大老二来到园里,把干活的佣人先打发走,这才问道:
“老二,你都查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诶那个寡妇叫周玲玲,有个三岁半的儿子,丈夫原本是码头上的力工,为人老实,朋友不多,但原本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好人。”
朱传仁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一年前,她丈夫搬货的时候不小心被货物砸断了脊梁骨,为了不拖累周玲玲娘俩,选择咬舌自尽。”
朱传文眼眶微微发红:
“我说玲玲是好人吧?”
朱传仁瞪了他一眼: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给我把嘴闭上!”
朱传武继续道:
“周玲玲之前没工作,丈夫死后,把头给了点抚恤金,但撑不了多长时间,为了养家照顾孩子,她去了风月场所陪酒。”
“卖肉了?”
“她没有!”朱传文喊道。
“闭嘴!我问你了吗?”
朱传武摇了摇头:
“据我的调查应该是没有。”
朱传仁这才问朱传文:
“你跟那个周玲玲是怎么认识的?”
朱传文挠了挠头:
“就是一起喝酒嘛,聊得挺愉快的,一来二去就”
朱传仁摆了摆手:
“行了,你别说了。”
这个老大现在是昏了头了,满脑子都是裤裆里那点事问他也没用。
“走吧,带我去那个周玲玲家转转。”朱传仁对老二说。
“老三,你要干嘛?”朱传文急了。
“你急什么?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我还不知道你,就你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杀人!”朱传文能说出这话,也是壮了胆子的。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朱传仁看向老二,想看看他怎么说。
结果老二也在挠头:
“你脾气是有点暴躁。”
靠合着写了快100章,就立了一暴躁人设,失败啊。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个人设保持住吧。
改是不可能改了。
“放心,我不会杀人的,就是去跟那女人聊聊。”朱传仁安抚了一句,没想到朱传文硬着头皮道:
“我能跟你一块去吗?我保证不说话。”
“不能!”朱传仁冷声道。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你都知道我脾气爆了,那就别挑战我的底线。”
朱传文被吓得脖子一缩,比起别人,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小命。
曾经有一位文化运动的领袖说过这样一句话:
“在那个忧愁烦闷的时候,又遇到一班浪漫的朋友,我就跟着他们堕落了”
这所谓的堕落指的是女票女娼:
“吾在沪时,亦尝叫局吃酒,彼时亦不知耻也。今誓不复为,并誓提倡禁嫖之论,以自忏悔,以自赎罪,记此以记吾悔。”
此等“嗜好”在民国时期的魔都几乎人人皆有,毕竟此时租界,每14个女子里,便有一人沦为女昌女支,毕竟对于这个年代的女性来说,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更容易挣到钱。
而且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别以为这是下九流的行当就会被人不齿,相反,这个行业若是能做到顶尖,一样能受人‘尊重’。
虽说是做皮肉生意,也有三教九流之分,最为下等的,是在钉棚里卖身的女子。
钉棚大多散落在城北的闸北、虹口一带,极其简陋,女票客也多为没什么经济收入的车夫、劳公,价格自然也是低贱的可怜,一次一角钱。
在这种场所里发生的交易行为被赤果果地称为“打钉”。
另一个与钉棚一般收留下等女昌女支的女支院,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烟间。
烟间,即客人边吸压片边满足肉体的地方,开始在老城区内,后来迁到了租界。
到烟间去女票,俗称“跳老虫”,有位文人是这么定义这个名词的:
这也是一种象形名词,老虫当然是象征某种器官,此虫无长劲,一跳即完,“跳老虫”者言其特别快也。
要说人数最大的女支女群体当属“野鸡”。
这些在马路上拉客的非正规女支女们,可不向国外的站街女,等着急需发泄欲望的男人们来挑选自己。
魔都的野鸡倒像是强盗,三人成群把过路的单身男子诱至昏暗的弄堂里,“实行抬乡下人的麻糕,以引起男子的欲望。”
一旦完事便进行勒索,这如此被动地一次交易,索价通常为一元。
此外还有不少外国女昌女支,白俄多在法租界和hk区的“罗宋堂子”干皮肉活。
小本子的女支女也在虹口一带营业,尤其以川北路居多,那地方在还被戏称为“神秘的北四川路”路两边全是各路女支馆、赌场和按摩院。
比之高档的皮肉店,是专门针对阔绰商户的“韩庄”,也称“台基”。
台基可以说是国内最早的情侣酒店,不对外营业,只通过熟人介绍,通过老鸨把彼此互有所求的两人集中于房中,一进门便直奔主题。
最初是由一个想要偷情的女人发明而来,却在该事业里发明光大,渐渐成为“咸肉庄”。
全然以滚床单为前提,只需交了银元,便可满足欲望。
与不讲社交,只管解决需求的“咸肉庄”不同,高档的女支女们,可不是出了大洋就能为所欲为的。
汇集了魔都名女支的地方,就是四马路。
小本子最高档的女支女是会弹三味线的艺伎,而整个民国位于女昌女支等级之最的,是能对歌吟诗的“长三”。
她们服饰豪华,擅长宴席赌局的应酬,周旋于富商达贵之间。
想要结识长三,必须得有熟人介绍,要是走进女支院里指名道姓的要人,多半要被老鸨们骂着“格乡毋宁刚进城”给赶出堂子。
这
想要认识长三,必须得有人介绍,然后到其家里作茶会,这就叫‘打茶围’,不须给钱,有水果、瓜子、压片就行。
“打茶围”可一人,也可多人,但规定只能以一人为主,这一人可以动手动脚,其他人只限于言语。
几局茶围打下来,便可到“叫局”的步骤。
“叫局”就是把女支女“请”出女支院前来陪席。
“叫局”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请得动长三的,必先写好局票送至女支院,是以有些当红名女支,一张局票便可拍卖出好几块大洋。
“叫局”出来自然是要“吃酒”、“做头”的。
“吃酒”是由客人出钱,请客摆酒、打麻将,“做头”则是指长三、幺二们事先设计好的用来酬宾的小节目。
因此魔都本地方言里的“头”有“姘头的意思”,时常能听到魔都男人对老婆信誓旦旦保证着,“我外面是没有头的”。
这一套流程下来,如果幸运的话,就能迎来“落水”,也就是长三留宿。
留宿的时候自然是能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只是大多数的长三都是只“吃酒”而不“落水”。
这一点比长三
虽然幺二的唱功不如长三,但收费便宜,对生客熟客更是来者不拒。
常言“只要你袋里有六块大洋钱,便可教她跌倒在你铁蹄之下,元宝翻身,任你摆布。”是以幺二女支院规模比长三女支院大得多。
长三女支院属四马路上的会乐里最为出名,有报人如此描述“四马路”的“国”盛况:
“十里之间,琼楼绮户相连缀,阿阁三重,飞临四面,粉黛万家,比闾而居。昼则锦绣炫衢,异秀扇霄。夜则笙歌鼎沸,灯星灿”。
长三大多为年轻女子,年幼时便被贩卖到长三堂子由老鸨调教,所有长三里以江浙出身的“吴语”派等级最高。
曾经给常开申当过夫人的那位就是长三出身,12岁时被苏州出身的母亲卖到长三堂子,这样的条件自然是当时数一数二
的长三。
总而言之,此时的长三是极难有所染指的,如果再洁身自好一些,被大人物一见如故也是情理之中。
说实话,这个年代的女支女比后世多了社交属性,后世的女支女大多见不得光。
而在现在这个年代,女支女陪文人政客出席各类场所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在包办婚姻束缚下的男人,很难娶到漂亮又对胃口的妻子,因此,他们对此类装扮得体又有才华的名女支们自然是趋之若鹜。
而周玲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长三,毕竟什么年代都有特殊癖好的人,有喜欢当曹孟德的,就有喜欢泡寡妇的。
虽然周玲玲不是被从小培养出来的长三,但这种有特殊身份加成,且身家干净清白的寡妇一旦出台,身后必定跟着几十恩客大把撒钱。
只不过周玲玲之前工作的地方,并非有名的女支院,在四马路后身一条小巷中,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私房菜,看着不起眼,但味道才是精髓。
而周玲玲的住所离四马路也不远,毕竟有了朱传文这个冤大头资助,生活条件比以前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周玲玲今年不到26岁,在这个年代属于结婚生子较晚的了,不过确实也是女人最好的年纪,既不失青春气息,还有熟女的味道,最关键的是懂男人。
初见周玲安,朱传仁就知道老大为什么对她这般着迷了。
长了一副国泰民安的脸,既不是鹅蛋脸也不是有棱有角的方形脸,而是那种一看就很有福相的脸型,26岁依然带着淡淡的婴儿肥,眼睛水汪汪的,我见犹怜。
她的身材并不完美,跟脸蛋一样,很有肉感,属于丰腴美。
“你们是?”周玲玲透过门缝,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朱传仁问道。
“我们是朱传文的兄弟,关于你们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方便吗?”
肯定是不方便的,一大老爷们,光天化日进寡妇家,怎么看也不方便,但朱传仁根本没给她拒绝的空间。
“传文哥?”
一听到是朱传文的朋友,周玲玲稍稍放松警惕。
她将大门敞开,犹豫着请二人进屋:
“我这里有点乱,不好意思”
周玲玲家不大,是朱传文给她租的平房,加上前院拢共也就100个平方左右,其中院子就能占一半。
不过麻雀不大,五脏俱全,家里的瓶瓶罐罐可一点不少,炕上还放着孩子的玩具。
“孩子呢?”朱传仁问。
“在孩子外婆家”周玲玲忙着收拾屋子,可能是着急的缘故,脑门冒出虚汗。
“哦,这里平时就你自己住?”朱传仁打量了一圈,拿了张凳子随意坐下来。
“是,也就传文哥经常过来看我。”
周玲玲挤出笑容,她显得很紧张,也很局促,两手不停的搓着。
“你喜欢朱传文?”朱传仁冷不丁问道。
“啊这.”周玲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用紧张。”
“是传文哥对我很好,我我喜欢他。”
朱传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是吗?那你们聊过未来吗?”
“未来?”周玲玲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便坚定下来:
“我不敢奢求未来,只要传文哥要我,我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无怨无悔。”
朱传仁砸了咂嘴:
“很感人呢。”
下一秒,话锋突变:
“可是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安排你刻意接近朱传文的呢?”
周玲玲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嘴唇不停打哆嗦:
“没有,没有,没有人安排我。”
朱传仁上身前倾,保持着压迫姿态一动不动,眼睛更是没有眨一下,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颇为邪魅: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毕竟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朱传仁真是越来越像反派了,不过这演技着实高明,要不是朱传武知道这是老三故意在诈对方,差点就信了。
周玲玲眼中噙着泪水,惊慌失措的摆手道: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对传文哥是认真的。”
“我可不信,既然如此,那不妨我们赌一把!”
周玲玲呆住:
“赌赌什么?”
“赌你儿子和朱传文同时掉海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朱传仁的话宛如恶魔低语,在周玲玲耳边不停打转,眼泪早就绷不住流的满脸都是。
“一面是你口中的真爱,一面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会怎么选呢?”
“这这让我怎么选啊?”
“呵呵,我猜你会选儿子,但如果你对朱传文是真爱,好像没什么是不能抛弃的,儿子没了就跟朱传文再生吗?想生几个生几个,可要是朱传文没了,你的好生活将就此中止。”
朱传仁很贴心的替她分析了两个选择的利弊,看起来很善良,可实际上,却在进一步加深对方的恐惧。
他也很好奇,周玲玲会怎么选呢?
“不要,我不选,这太残忍了!”
朱传仁的声音极其冰冷,说的周玲玲内心拔凉:
“不,你必须选,只有选了,我才能决定如何处理你。”
周玲玲用手捂着嘴,眼泪根本止不住,顺着手指往下流。
朱传武多少有些不忍心,嘴角抽了两下,欲言又止,但曾经在东北的经历,将令行禁止四个字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他对朱传仁的话不敢有任何反抗。
“选吧,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一咬牙一跺脚,选了就是,要不,你告诉我是谁安排你接近朱传文的,你说了,我就会给你一笔想象不到的回报!”
说着,朱传仁冲老二打了个响指,朱传武立马将一个手袋放到桌上,哐啷一声。
手袋打开,耀眼的金色直刺周玲玲的双眸,足足十根小黄鱼,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说了,这些就是你的,怎么样?我做人很公平吧?”
周玲玲难以置信的看着朱传仁: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不想看到愚蠢老大犯错的亲弟弟。”
周玲玲神色复杂,她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反而陷入纠结之中。
朱传仁不给她过多考虑的机会,幽幽说道:
“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以后你再想赚这么多钱,恐怕得指望老天爷发疯了。”
周玲玲张了张嘴,能感觉出来,话已经到了嘴边了。
朱传仁的心却在往下沉,看来还真让自己猜着了。
“说!”他低吼了一声,把周玲玲吓得一激灵。
“是是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要我牢牢抓住朱传文的心。”
朱传仁眼中冷光一闪,心中冷笑,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巧合。
之所以做这一番试探,无非觉得朱传文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套住一个寡妇的心。
事实上,朱传文这个人,若不是跟鲜儿定了娃娃亲,恐怕鲜儿也不会嫁给他,整个一个有野心,没能力的软蛋怂包。
朱传武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不是朱传仁这么一诈,怎么可能知道周玲玲没安好心呢?
要知道他可是把周玲玲查了个底掉,都没查出一二三来。
他也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出声干扰朱传仁的计划。
“那个人是谁?还要你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此前从没见过,我开始接客后认识的对方,一开始我对他很有好感,长得也挺帅气,本以为会包我,没想到让我做这种事,我想着无论如何都有钱拿,为什么不做呢?”
周玲玲一改之前的柔弱可怜,神情哀怨,更像是没挣着钱的郁闷。
只能说女人的变脸速度,比有些自称有半个小时,实际上半分钟的男人还快!
“然后呢?”
“我问他要我做些什么,他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朱传文对我死心塌地就行。”
朱传仁嘀咕道: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他突然心生寒意,幸亏自己反应的及时,如果让对方把这事儿做成了,天知道会给朱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你们经常见面吗?”
周玲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朱传仁说的是谁,她摇了摇头:
“我跟朱传文确定关系以后,就没再见过那个人,但他每个月会在固定时间,将钱放到指定位置,一次都没错过。”
“那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吗?”
朱传仁问。
“记得”
“我说的是细节部分,比如什么样的眼睛,鼻子,嘴巴。”
这回周玲玲有些含糊:
“我不敢保证,但迎面走过来我肯定能认出对方。”
“老二,去找个会画像的。”
朱传武点点头:
“明白”
“周玲玲,我这个人说到做到,这钱我给你”
周玲玲是个聪明人,虽然脸上还带着泪痕,但心态已经转变过来了:
“我知道,我保证完全配合你。”
“聪明人,我喜欢,至于朱传文那边,你继续哄他开心吧,但别想更进一步,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玲玲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我不敢奢望更多。”
“嗯,我会安排人过来,你尽可能回忆那个人的长相,配合画像师做出画像。”
“我一定努力!”
周玲玲感受到了活着的希望,整个人如释重负,不关注朱传仁说什么她都答应,直到把朱传仁他们送出去,她才背靠着房门,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呼吸。
回到车上,朱传武兴奋的说:
“老三,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朱传仁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巧合,而且你若是女人,会喜欢老大那种人?”
朱传武有心替老大找补两句,但一想到朱传文那性格,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也就鲜儿性格好,能受得了老大。”
“所以说啊,你觉得周玲玲那种女人会真心喜欢老大?”
“好吧,但我还是佩服你,换我可能就被蒙蔽过去了。”
这可不是拍马屁,老二是真的很佩服老三。
“行了,不说这个,尽快找画像师画像,我非得把那个藏在暗处的孙子抓出来不可。”
他脑中已经把潜在的敌人过了一遍,但目前可用的线索不多,他也没办法锁定方向,只能等画像出来以后再说。
“我知道,一会儿回去我就找人。”
“嗯,还有,派两个兄弟盯着这个周玲玲。”
“你担心她有话没说?”
“以防万一吧,我总觉得这个女人还藏着心思。”
老二对老三的话没有任何质疑:
“行,我会安排好的,这事儿我亲自负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我不是把码头交给你管理了吗?怎么还闲着?”
朱传武不好意思的说:
“我不懂管理,你让我打打杀杀还行,让我去管那么多人,天天对着账本货单,看的我脑袋都大了。”
朱传仁无奈摇头:
“老二,不是我说你,你这些年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书读的也不少,怎么这老思想一点改变都没有?”
“我就是吧.”他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朱传仁也懒得听了:
“你别说了,我给你三个月时间,给我把码头的工作弄明白,要是弄不明白,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老二属驴的,得拿鞭子抽,否则他能一动不动,原地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