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菇!
傩面疆梁传承中有记载此物:腐生灵菇,恶念聚之,噬魂而生,视之则恶咒缠身…
简单来说,这东西有点像冥火花,不过是菌种寄生厉鬼,生长于怨气凝结之处,可吞噬亡魂。
一旦与菇面人脸对视,便会受到诅咒,被其吞噬。
吱吱吱…
三道阴咒飞出,菇身上人脸顿时发出诡异怪叫,听的人浑身难受。
张彪虽来不及细看,但这种东西短时间无法形成,绝非黄级一品。
果然,身中三道阴咒,噬魂菇也并未损毁,甚至扭动着身子,想要缩回墙壁中。
嗖!
张彪心神操控,莫问刀也同时呼啸而出,瞬间将其连根斩断。
吱吱吱!
噬魂菇掉落在地,竟还不安分,呲哇乱叫,上面人脸也对着他张开大嘴。
嗖嗖嗖…数颗阴符流珠落入其口中,噬魂菇顿时没了动静,开始渐渐萎缩。
这些阴符流珠之中,未储藏咒念,因此可用于镇压。
哗啦啦……
随着噬魂菇被镇压,墙上洞口坍塌,掉落出一堆血肉泥浆。
王信恐惧极了。
他不知自己灵魂离身,更没有术法异宝护身,就像当初张彪一样,看五尺之外,全是一片黑暗。
并且黑暗还在逐渐侵袭。
眼前一切,已超出他理解范围,见噬魂菇掉落,黑暗中又出现个头戴鬼面的人影,王信吓得扭头就跑。
“憨货,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信浑身一僵,哆嗦嗦扭头,“彪…彪哥?”
“随后再说。”
张彪来不及细解释,拎起噬魂菇,抓着王信手臂,点燃三阳真火。
嗖!
二人瞬间返回现世。
“啊——!”
王信一声尖叫,惊慌失措看着周围,又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瘫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
他之前便曾受阴风侵袭,刚修养好没几天又堕入灵界,可算倒霉至极。
方才还好,如今却觉浑身无力,好似大病一场。
之前所见,犹如噩梦。
但他知道绝非是梦,因为对面头戴傩面的张彪,正在查看手中噬魂菇。
噬魂菇在灵界之中有脸盆大,如今却迅速萎缩,如长了人脸的馒头。
“彪哥,这是咋回事?”
王信咽了口唾沫,弱弱问道。
他不是傻子,结合张彪最近异常行为,心中已有所猜测。
“此事说来话长…”
张彪卸下傩面疆梁,但刚说半句便猛然扭头,死死盯着地道深处。
不知何时,那里已阴雾翻涌,凄厉的厮杀声、惨叫声不断传来。
喵!
月影吓得瞬间消失。
“走!”
张彪拽起还一脸迷糊的王信,向着出口处飞快奔跑。
背后声音越来越响,阴风呼啸,所过之处,寒霜不断沿洞壁蔓延。
王信浑身发软,脚步踉踉跄跄,背后恐怖杀机炽盛,更是令他脑子一片空白。
噗通!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股大力传来,令他滚落在洞窟中。
却是二人经过一个岔道。
黑雾汹涌咆哮,伴着嘶吼声、喊杀声,向另一条通道而去。
他们堪堪避过。
即便如此,周围也已是寒霜凝结,地道中渗水,也全都冻成坚冰。
“彪哥,那…那是什么?”
接连诡事,让王信有点怀疑人生。
张彪盯着远处沉声道:“记得上次巡街,看到的阴人娶亲么,这玩意儿类似,却更加凶残。”
此物正是黑凶。
煞气氤氲,战场阴兵过境,也是邪祟的一种,他上次经过骸骨营便已察觉。
骸骨营暴动了。
郭安等人恐怕凶多吉少。
“走吧。”
张彪拽起了王信,“那玩意儿随时会折返,我先带你离开。”
出了地道,王信只觉恍如隔世,“妈的,玉京城下面,竟有这么邪门的玩意儿,幸亏离开了六扇门。”
说着,面带期盼望向张彪,“彪哥,你这是得了机缘啊,可要带带我。”
“可以。”
张彪点头道:“让你来,原本就有此意,但修行之路非同儿戏,一不小心,就是身陨道消。”
“方才那些事,今后会越来越多,并且城中还有其他麻烦,你可做好了打算?”
“这……”
王信听罢,顿时有些犹豫。
张彪摇头道:“方才损了元气,你先回去静养几日,城中地震,也得安顿好家里。”
“也对,我先离开。”
王信想起家中父母,也顾不上细问,匆匆告辞离开。
张彪则沉思了一下,叫来郭瓦当和几名匠人,将通道暂且封闭。
骸骨营暴动,若里面的玩意儿都跑出来,绝对是场混乱……
…………
“挖通了!”
通政坊营地内,伴着哗啦啦的声音,深邃洞口出现,众人顿时欢呼。
“让开!”
杜律和李子午阔步而来,望着洞窟沉声道:“叫几个好手,随我下去把总捕头救出来。”
“慢着!”
一大帮人走来,正是御真府等人,为首的,则是火罗教胡僧阿罗德。
御真府刚建不久,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异人,鼠婆婆、白阎这类心怀鬼胎者,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比如有江湖术士,家中虽有传承,但以前都是用来骗人,灵气复苏后,稀里糊涂也能用一些术法。
这一类叫民间小术,比如配置迷魂药,或一些简单的巫蛊之法,使用时还要消耗心血精气。
纯粹是来打酱油。
虽然是胡人,但火罗教有完整传承,且人多势众,自然占据了话语权。
阿罗德拱手道:“这位神捕大人,下面有危险,你们进去不仅救不了人,恐怕还会搭上性命。”
“这里交给我们御真府吧。”
说罢,就带着几名僧人进入地道。
有些异人糊里糊涂也跟了进去。
鼠婆婆则满脸苍白,不停安抚着怀中鼠怪元宝,开口道:“别进去,下面有危险!”
谁知,一众火罗教僧人理都不理,直接消失在黑暗洞窟中。
“神僧,等等我!”
几名异人和术士紧随其后,唯有周大郎满脸恐惧,站在鼠婆婆旁边。
终究是看上了其兽语神通,鼠婆婆已暗中收周大郎和田岳为徒。
周大郎没发现的是,旁边田岳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
眼中嫉妒与怨恨难以掩饰。
杜律若有所思,向着鼠婆婆拱手道:“这位前辈,下面到底有什么?”
鼠婆婆犹豫了一下,“此事一直由郭总捕头负责,我也并不清楚。”
“那些胡僧说的对,里面有些地方确实邪门,伱们最好别下去。”
阴阳脸神捕李子午则摸了下巴,“这些胡僧有些不对啊,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杜律眼睛微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救人是假,多半另有图谋。”
“走,我们也下去!”
呼!
话音刚落,就听得洞中阴风呼啸,伴着喊杀声,似有一支军队正在打仗。
“快逃!”
鼠婆婆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退!”
杜律也瞳孔一缩,大声下令。
六扇门发召集令时,他们还远在沿海办案,回来最迟。
但也因此,在路上也见到不少怪事,好几次都险些丧命,知道这些东西的可怕。
周围将士闻言,连忙后退。
呼!
一股黑雾呼啸而出,伴着震天的喊杀声,迅速扩散。
似乎是因白天的原因,黑雾又飞快收缩,好似潮水般涌入洞中。
周围一片死寂。
杜律等人侥幸逃生,满脸惊骇。
只见洞口附近,原本清扫过的雪地,此刻已布上了一层白霜。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脚印。
十几名动作慢的士兵,如冰雕般矗立,此刻早已没了气息。
各個眼睛圆瞪,面孔扭曲。
哗啦啦……
恐惧蔓延,有士兵吓得后退摔倒。
“那到底是什么?”
杜律再也忍不住,对着鼠婆婆厉声询问道:“莫要隐瞒,否则杜某与你誓不甘休!”
鼠婆婆咽了口唾沫,
“那东西,叫黑凶。”
“阴兵过境,寸草不生…”
远处一户民宅内,两双眼睛正偷偷看着这一切。
正是李佳与左护法许灵虚。
“是黑凶啊…”
李佳眼中满是贪婪。
许灵虚见状,嗤笑了一声,“你虽得了请煞神术,但这东西可不好招惹。”
李佳连忙低头,“左使说得对,只是那些番僧进去,多半起了鬼心思,若是被他们先找到……”
“别套我的话!”
许灵虚冷声道:“教中规矩,不该问的别问,该你知道的自然知道,老夫可不敢破律,有胆子去问你那圣女姐姐。”
李佳连忙低头,“左使息怒,在下只是担心那些胡僧坏了教主计划。”
“怕什么。”
许灵虚摇头嗤笑道:“什么火罗教,不过是个荒野小神。”
“金帐狼国覆灭,草原混乱,西域人烟稀少,这些个家伙明知大雾灾将至,却还不肯离开,多半是窥视九州香火。”
“那东西,原本就要借郭安之手现世,没想到动静这么大,让他们动手,一个道理…”
…………
地道之中,火光摇曳不定。
一众火罗教僧人盘膝而坐,在他们周围插满了火把,跟来的异人则被围在中间。
周围阴风大作,黑雾汹涌翻滚。
在胡僧们癫狂的念咒声中,火把虽忽明忽暗,却始终将黑雾阻挡在外。
终于,黑雾散去。
几名僧人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却强撑着身子举起火把,继续前行。
“神…神僧,那是什么?”
有异人脸色发白,颤声询问。
阿罗德平静笑道:“此乃我教法门,不可轻传。还是那句话,诸位要想习得妙法,必须入教。”
他心中颇为得意。
这些异人皆有天生神通,虽资质各有高低,但对于火罗教都是宝藏。
当然,更珍贵的东西还在里面。
想到这儿,他加快了脚步。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曾经的莲华宗营地,只见那挖开的坑洞深不见底,冒着淡淡白烟。
“下洞!”
阿罗德眼神坚毅下令。
郭安之前,一直将火罗教排除在外,唯有骸骨营作祟时,才请他们帮忙。
阿罗德与教中长老猜测,下方多半藏有关系着气运的异宝,所以朝廷才如此紧张。
火罗教要扎根九州,便不能坐视。
这些胡僧们也是虔诚,毫不犹豫,顺着绳子进入了幽深坑道。
异人们则后悔极了。
早知如此,就不拍这胡人马屁,在上面待着。
如果此时那可怕黑雾再次出现,他们可没能耐抵抗。
无奈之下,只得紧随其后。
唯有一人皱了皱眉。
“奇怪,怎么路上一具尸体都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