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十两金子、一个傻子、一根木头!
这一系列的组合,是怎么组成了顾良让当地人无比信赖地形象的。
毛骧不理解,一旁的两人也不理解。
刘全有每次说起这个事情,就不由得懊恼的直拍大腿。
“那可是十两金子啊,要是给了我,这辈子我都够花了。”
“唉……”
小风也跟着一声长叹,当时他听说告示上宣布这么一件事,还在心里笑话那个大官。这么可笑的事情怎么会有人做,怎么会有人信。
等到他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看到一群人围在那个傻子周围,一边阴阳怪气的嘲讽笑话他,一边在旁边看热闹。
虽然他心地善良,没有笑话那个傻子,可也在一旁笑的起劲,跟在傻子身边从城门口走到西城门,等着看傻子拿不到钱时的恼火。
那天的结果,让很多人为之恼火,他们都在恼火为什么他们不先动手,还有人恼火为什么顾良没有第二次贴出告示。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这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事情。顾良成了福州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最多的人,还有那十两金子,也是聊的最多的话题。
随着大家聊的越来越多,顾良言而有信的形象逐渐渗透进了每一个福州人的心里。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如今顾良一言承诺,万千福州人都来城中登记找活的盛景。
小风和刘全有陷入遗憾中,一时竟无法自拔。两人的真情实感,看的毛骧也有些代入。
如果他拿了那十两金子……
“咳……”毛骧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路。他毛骧可是来打探消息的,怎么会被区区十两金子迷惑。
“二位,除了这十两金子和木头的故事,你们对顾大人还有什么了解吗?”
刘全有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咱们这位顾大人还真有过惊世之言。”
听着从刘全有嘴里冒出的“惊世之言”几个字,毛骧感觉有些违和,似乎这几个字是人有意传进这些务工人耳中的,难道是顾良所为?
没等他想明白,刘全有就已经说起了那惊世之言。
“咱们这位顾大人,在来福州的第一天,就详细考察了这边的情况,最后传出了顾大人的惊世之言。”
“咳……”刘全有清了下嗓子,学着大官说话的样子,挺起胸膛、端起架子、压低声音道。
“这穷乡僻野的人都没见过什么钱,本官得让这些刁民知道知道,什么是有钱的滋味。”
说完放松下来,看了看毛骧:“怎么样,咱这位大人虽然刀子嘴,可他老人家有一颗慈悲心啊。”
毛骧对此不置可否,刘全有却大为感叹。
“你想想,就咱们这些人,住的是土坯房,吃的是粗面馍馍。福州像咱这样的人可太多了。”
“这位顾大人却说,要让咱们也都尝尝有钱人的滋味,这得是多大的宏愿啊,当年地藏菩萨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咱们福州的百姓,都觉得这位顾大人是个好人、好官,能碰上这样的好官,我们真是有福气呢。”
刘全有在那感叹,小风在一旁点头。看得毛骧一阵无语。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顾良的真面目,他都快信了。顾良真是好手段,短短一个多月,就让当地的百姓如此信服,配合他开展政务,如此下去福州岂不是又会变成下一个清远县?
毛骧顿时感觉一阵头疼,顾良当县令时就一直搞事,如今当了同知,搞的还越来越大了。
刘全有看到毛骧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是被他的话震惊了,拍了拍毛骧的肩膀,安慰道。
“兄弟不要惊讶,我看你也赶紧去登记吧,也好早点能分配到活儿。”
刘全有拎起他的刨子,和毛骧挥了挥手:“我们去等着顾大人给我们分活了,祝你也早点赚到钱。”
说完和小风一边聊着十两金子,一边憧憬着活计,美滋滋的离开了。
毛骧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转头看向城门处,已经有几名锦衣卫回来汇合,他也向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众人全都回归后,毛骧听手下汇总起了他们打听到的消息。
“大人,我们这边问道的人,都是来做工的,说什么顾大人会分活,登记好了等着就行。”
“我听到的也是如此,这里的人对顾良尤其推崇,简直到了迷信的程度。另外还听到有人说什么‘大基建’,不过没有得到细节。”
“还不是那次‘城门立木’搞出来的名声。”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都受益了。”说话的人指了指身后,正在登记的那些人群。
看着那些等着进城领活干的人群,毛骧和一群锦衣卫竟然全都有些发蒙。
“大人,你说这福州城中,真的有那么多的活可做吗?会不会是那些人被顾同知骗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毛骧听着觉得这话不太对劲,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小旗官郑常。
怎么这人的脑回路就是和常人不一样呢,难道是鸽子养多了,脑子已经退化成了鸽子蛋那么大?
叹了口气,没等毛骧开口,就有人解释道。
“不可能,不说见不得人的活,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招工。就算是真的,这么多人去干活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毛骧也点头认可这种说法:“很多人都是乡里乡亲,平时也都有联系。这事开始了有段时间了,若是真有大批人被骗去干黑活,总会有人发现。”
郑常还有点不死心:“要是人少呢?比如那个青楼里的姑娘。”
毛骧瞪了郑常一眼,觉得这人是真的不正常。
“如果只是要找些姑娘,干嘛搞的这么大张旗鼓的?”
郑常闻言一噎,悻悻的闭上了嘴。
虽然毛骧出了气,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福州城的百姓人人都带着笑脸,对生活也充满了希望。而他们要调查的顾良大人,更是被百姓称赞为难得的好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更加迷茫了,从目前来看顾良名声似乎还可以,那朱元璋让他们是查啥呢?
众人一阵发懵,好一会毛骧才反应过来这事不对。
他们的思路偏了,而且偏得离谱。
他们一直在听当地的百姓说顾良,而后便站在了福州百姓的立场上来思考顾良的为人和为官。
可他毛骧明明就见过顾良的本来面目,亲眼见过顾良买官授爵、见过顾良为了“皇家特供”的招牌,与朱元璋攀亲戚的无耻嘴脸。
为什么只是听了听福州百姓的一面之词,就会觉得顾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