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员，可有记录？”朱元璋双目圆瞪，看得毛骧脊背发凉。

这帮人是真的把皇帝惹怒了，怕是很快就被辞官了。

“有的。”毛骧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双手恭恭敬敬的递到朱元璋手上。

“陛下，这份名单中不但记录了去青楼的官员，而且还记录了每人去青楼的次数、时间，以及他们在青楼中的消费情况，请陛下过目。”

朱元璋接过毛骧递来的名单，没好气的翻开查看起来。

这名单没有按照官阶姓名排列，只是依照日期做了简单的排序。看来这份名单只是毛骧他们内部汇总所用，并非准备今日交给他才带在身上的。

如此工作态度，让朱元璋对毛骧的责备稍稍减轻，至少毛骧还记得他来福州是干嘛的，而不像这些官员，居然大白天的就跑去青楼饮酒作乐，不思朝政民生。

翻着翻着，朱元璋的怒气值不自觉的开始升高。

他本以为福州怎么也得有一些清高之人，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可惜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如今这薄薄的名单才翻了三页，就已经看到了福州几乎八成的官员名字。

那些人开始在青楼挥霍的时间，大都是在跟着顾良赚到钱之后。这让朱元璋对顾良才刚刚转好了一些的印象，再度快速下降。

“这个顾良简直就是一个害群之马！”

马皇后才刚夸完顾良，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朱元璋痛骂顾良。

刚刚两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虽然知道那些人去青楼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青楼是顾良开的，钱是顾良带着他们赚的，也算是有些连带责任吧。

心里叹了口气也向朱元璋手中的名单看去。

后面的内容，除了记录官员们青楼的次数时间和消费，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汇总。

诸如，某人总共去了多少次青楼，一共花费了多少钱这种。

看着看着，朱元璋猛的一拍手旁的桌几，语气中满是愤怒：“这些人居然花了这么多钱在青楼，成何体统，简直毫无羞耻。”

一旁的马皇后被吓了一跳，顺着朱元璋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汇总的数字。

那些官员在青楼的花费，少则几千两，多的甚至有上万两银子的。

也难怪朱元璋这么生气，如此流连青楼的官员，可想而知他不会在百姓身上花费什么心思，如此自然也就辜负了朱元璋对其的信任。

朱元璋强忍着将这些人斩首的怒火，想看看整个福州到底谁的消费最高，到底有多少人流连青楼，到底有没有人耻于和这些斯文败类为伍。

看着看着，朱元璋翻动名单的手忽然停住，脸上的愤怒在这一瞬间也被疑惑所取代。

看到朱元璋的神色变化，马皇后在的视线在那页名单上扫过，在看到方克俭的名字时同样呆住。

“这人？可是那个方克俭？”

马皇后看到方克俭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有些难以置信，不太确定的转头询问朱元璋。

朱元璋闻言点了点头：“就是他，咱家记得他是被调到了这边。”

两人说的方克俭，是有名的清官。方克俭在官场上从不结党营私，亦不畏惧强权，向来都以清廉著称。

之所以被调来福州这种偏僻之地，也是因为之前得罪了胡惟庸。

如此一个洁身自好、清正廉洁之人，居然是这份青楼消费名单上消费最高之人，前前后后在青楼中的开销，居然高达十万两白银之巨，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这正是让朱元璋和马皇后两人这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短暂的不解之后，便是滔天怒意的爆发。

“方克俭，这可是方克俭啊！”

朱元璋指着那份毛骧记录官员青楼流连记录的名单，心中满是怒火。

“福州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青楼到底有什么魑魅魍魉，居然连方克俭这种人都能深陷其中？”

“还有那些官员，简直不知廉耻，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光了。咱家还知道白日宣淫不可为呢，怎么这些人青天白日的，就能丢下差事跑去青楼里面厮混。”

“礼义廉耻呢，孝悌忠信呢，都混在饭里吃了吗？”

朱元璋对于福州官场如此糜烂大为震惊，甚至已经到了愤怒的地步。

毛骧呈上的那份名单朱元璋还没看完，就已经看到了无数福州在籍在野的官员。尤其是在他看到方克俭的名字时，更是震惊异常。

方克俭可是他都认可的清官，家中除了几亩薄田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清廉正直。

这种人居然能在福州青楼中，花费十万两银子，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一个如此清廉之人就算他想跟着顾良赚钱，也得有本钱啊。

方克俭哪来的本钱？

“毛骧，你可知道方克俭此人？”

毛骧在朱元璋发了一通脾气后，忽然听到他的问话，心中再次一抖。

他感觉他那颗脆弱的心脏迟早要完，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朱元璋吓得不正常的颤抖了。

不过对于朱元璋的问题，毛骧还是清楚的。毕竟方克俭也是福州的官员，属于锦衣卫日常重点观察人员之一。

“回陛下，方克俭属下知道。自从属下来福州后，便对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进行了监察，这方克俭便是其中之一。”

“方克俭哪来那么多钱？他不是个清官吗？”

毛骧点了点头：“回陛下方克俭确实是个清官，不过他的俸禄在顾良来福州前，于当地而言还是很可观的。”

“在福州刚刚经过战乱之后，听闻这位方大人为了救助几户吃不上饭的百姓，出钱买下了他们的房子。”

“然后，咳咳，然后这一波拆迁，方大人分了上百两的拆迁款……”

朱元璋：……

马皇后：……

“难道钱财来的简单，就算是他们去青楼挥霍的理由吗！”朱元璋依旧怒不可遏。

朱元璋在那份名单中，可不止看到方克俭的名字和消费。他看到的是整个福州官场，这青楼消费名单，就仿佛是福州官员花名册一般几乎没有缺失一人。

想到这，朱元璋忽然想到卫所的那些将领。文官都在城内，去青楼倒也方便，那些城外驻扎的卫所将领，是否也是如此。

朱元璋强压怒气，继续向下看去。

很快就有一名守军统领的名字，跳入了他的眼帘。在那之后，越来越多的将领名字出现在名单上。

福州城的各级守军统领，甚至还有附近驻扎的这些边军大将的名字全都在册，几乎无一遗漏。

这些人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如此频繁的出入青楼，难道大明的海防边关不用守了吗？难道不用防备倭寇？不用防备海盗？

朱元璋用力的将那份名单摔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难道这些人是要逼咱家再拿起屠刀杀个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