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杀鞑子不行，杀自己人个个在行

豪格原以为王朴是不敢进军的，可他却不想那山谷宽不过五六里，一面傍山，一面临河，后面又是长城，这种地形，哪怕再蠢的将领也知道步兵的优势，要远远大于骑兵。

加上梁廷栋的一番激励许诺，所有士兵都知道了，建奴被围堵在了山谷，已经插翅难逃，立功受赏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毕竟建奴的一颗人头，可是值好几十两银子，军功还另算，又有梁廷栋这个宣大总督亲自保证，不会贪没任何人的军功赏银，所以一时间士气大涨。

吃过早饭后，三万大军便在王朴和梁廷栋的指挥下，紧紧的抱在一起向前推进，虽然行进缓慢，却胜在扎实。

面对这种稳打稳扎的战术，豪格派出的骑兵，根本就没办法阻止大军前进的脚步。

既不敢一头扎进那满是枪头的步兵群中，也无法从左右迂回袭扰，唯一能做的就是放箭，可仅凭羽箭是挡不住步兵的，何况明军这边也有弓手。

建奴骑兵也尝试直接冲锋，想要吓退明军，虽然看着轰隆隆奔来的骑兵，打头的明军确实吓得双腿发软，想要逃，可发现根本就没地方逃。

左侧河流，右侧山坡，后面又是人挤人，加上还有家丁押阵，只能握紧了长枪，硬着头皮向前一条路。

“王爷，不能再耽搁了，明军野战不行，可这种乌龟战却是很在行，赶紧走吧！”

中午时分，虽然明军只是向前推进了七八里，但仍然极大的压缩了建奴骑兵的空间，索尼顿时就焦急起来。

“带上粮食，将那些奴隶全部向谷口驱赶，大军分两批过河！”

豪格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一咬牙，终于下达了渡河撤退的命令。

还不忘将一万多汉人奴隶向谷口赶去，防止那帮马匪趁大军渡河时突然袭击，到时候这些汉人奴隶也能阻挡一二。

至于南面的三万明军，豪格倒是不担心，二十多里，哪怕明军全部撒开脚丫子，等赶到这里，他们也早就过河了。

可骑兵不一样，二十多里几乎瞬间就杀到，所以豪格才让五千蒙古骑兵留在岸上警戒，五千女真铁骑先过河。

豪格他们选择的这段河面确实很宽，足有三十几丈，随着一声令下，两万匹战马，哗啦啦的全部朝着水里走去，五千多名女真鞑子则是死死的趴在马背上。

一时间，五六里长的河岸边，全是涉水的战马，这处河面的水也确实最浅，也就最中间一段淹到了战马的脖子，所以战马想要涉水过去并不难。

这么大的动静，南边的明军和谷口的林锐，几乎同时得知了建奴骑兵正在涉水过河。

不过林锐并没有选择突击，只是让黄奔做好去接收那些汉人的准备。

没办法，他如果选择突击的话，首先那一万多汉人必定会被他们踩死撞死，其次，一旦无法一举将岸上警戒的五千骑兵冲杀掉，双方陷入胶着，势必会被冲上来的明军打个正着。

到时候那些明军肯定不会区分敌我的，估计只要是骑在马上的，都是一顿乱砍乱戳。

所以还不如见好就收，他接收被建奴抓来的汉人，明军接收丢弃的物资车辆，双方皆大欢喜。

至于建奴逃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明军不给力，他的兵力又太少。

林锐想要见好就收，甚至连战利品都分配好了，可王朴和梁廷栋却不这么认为，而明军也最擅长打这种顺风仗。

听说鞑子被逼的直接涉水过河，王朴也来了精神，顿时命人擂鼓冲杀。

“弟兄们，建奴已经逃了，给我杀呀…”

“杀呀！”

“冲啊…”

随着鼓声擂动，所有的明军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撒开了脚丫子开始向前狂奔。

梁廷栋却是一拍额头，终于反应了过来。

“唉，竟然忘了派一队人马去西岸拦截，否则必能大败建奴呀！”

说完也是哀叹连连，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督师，如此还不是大胜吗？若真派了一队人马在西岸拦截，将建奴逼的狗急跳墙，那到时败的恐怕就是我等了！”

一旁的王朴不在意的道。

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暗骂这家伙天真，还真妄想重创建奴，要是真逼的建奴走投无路，人家会站在那里让你杀吗？

他敢肯定，到时候建奴拼起命来，败的绝对是自己这方，至于谷外的那队骑兵，他可从来就没指望过。

“此战逼的鞑子狼狈涉水而逃，虽是大胜，可，可总不能无一斩获吧？”

梁廷栋仍是一脸的不甘和遗憾。

显然也知道，等他们杀到建奴渡河的地方，人家恐怕早就全部过河了。

至于谷外那伙不明身份的骑兵，怕是也不会拼死去拦截建奴的。

“呵呵，这个督师不必担心，如此大胜，岂能没有斩获？建奴也只是逃了一部份，不是还有一万多人正在向谷口突围吗？

待岸上的骑兵下水后，末将便亲自带精锐追杀上去，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王朴呵呵一笑。

梁廷栋脸色一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为了此次的斩获，自己的仕途，也是点了点头：“那就预祝王总兵旗开得胜，到时本督必定上奏陛下，为王总兵请功！”

“那就多谢督师！”

王朴一抱拳道，心里却对这些伪君子文官鄙视不已。

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了建奴所有骑兵都已下河的消息，王朴也再无顾虑，立即拍马就带着一千精锐家丁冲了上去。

沿途还不断的大喊呵斥让前面的步兵们让路，吓得正在狂奔的步兵们纷纷避让。

四条腿儿果然不比两条腿儿，哪怕步兵们先冲了一刻钟，王朴带着精锐家丁也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向着谷口冲去。

路过鞑子丢弃的那些物资和车辆时，也只是留下了一百骑兵家丁看守。

而这时被抓来的那些汉人距离谷口还有近十里，无论男女见鞑子并没有再驱赶他们，都是累的瘫倒在了地上，然后便是跪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哇哇大哭。

可谁曾想，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正要爬起，准备逃回大明去时，前后竟然都有骑兵奔来。

一时间又吓得惊慌失措起来，纷纷朝着左侧的山上奔去。

“汉人同胞们，不要怕，我们不是鞑子，也是汉人，是来解救你们的…”

“建奴就是被我们打跑的，大家不要再跑了…”

北面来的自然是黄奔和周猛带的一千汉人战兵，离的老远就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可南面的王朴和他的家丁们，却是直接扑向了那些四处逃窜的汉人们。

凡是男人，都是从身后一刀将头颅直接斩掉，滚落在了地上，短短时间跑在后面的两千多人就被无情的斩首。

吓得其他汉人更是没命的疯狂逃窜起来，女人们虽然没被斩首，却也有不少被战马踩踏撞倒，同样是一边尖叫，一边逃跑。

这一幕将北面的黄奔和一千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南面冲来的那队骑兵明显是明军，原本黄奔还以为他们是来和自己抢人的，谁曾想这些家伙竟然是来屠杀这些被建奴抢来的汉人。

“营长，这些狗官军在杀良冒功。”

一名当初也是被建奴抓去的老人，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赤红着双眼朝着黄奔道。

“娘的，这帮畜生，杀不了建奴，就知道杀自己人。”黄奔也是气恼道，立即就带着骑兵冲了上去，准备阻止。

见有骑兵过来，王朴这才让家丁们停止杀戮，正要和这队不明身份的骑兵交涉，就发现更远处的山坡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无数的战马奔驰而来。

王朴和一众家丁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想干什么？”

“大帅不好，这些都是鞑子骑兵，咱们中计了！”

“该死！快，撤！”王扑立即就慌乱的拨转马头，带着人朝后狂奔，哪里还顾得上刚刚斩落的那些头颅。

显然林锐的突然发难，让王朴误认为是中了建奴的诱敌之计，毕竟一开始他就是这般认为的，先入为主后，现在见对方又不顾一切的朝他们冲来，自然就坐实了。

其实王朴不知道的是，正是刚才他带着家丁胡乱砍杀那些汉人后，才点燃了林锐的怒火，突然翻脸。

“给我冲，杀光这些明军！”

此刻的林锐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哪怕当初看着那些建奴肆意蹂躏汉人女子时，也都没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他没想到这些明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哪怕是建奴也只想将人抓回辽东去当奴隶，也不会像这样胡乱屠杀。

何况战利品他早就分好了，这些汉人都是他的。

其实他也知道，这次恐怕杀不了多少建奴，毕竟他们和明军都不敢打硬仗，所以这次他之所以来堵建奴，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解救这些被抓走的汉人。

可现在倒好，将建奴吓跑了，这些汉人反而面临自己国家军队的屠杀。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这一刻，林锐彻底对明朝不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