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长城挡不住汉人

相比起卢象升和王朴简直视如水火，为人圆滑，一直奉行中庸之道的洪承畴，却是和王朴关系处的还不错，所以将自己的总督府直接就设在了大同城内，以便更好的防御河套。

自从上任后，在明里暗里打听到有关林家军和林锐的一些情况后，洪承畴震惊的同时，也是派出了大量的探马伪装成行脚商，前往草原打探林家军的虚实。

原本洪承畴还打算收服一些土默特部，可谁曾想他这边都还在谋划，林锐就一举收服了整个河套地区的土默特部。

根本就没给洪承畴任何机会，这让洪承畴立即就认识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林锐，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原先他虽然很重视林锐，但也并未太过于担心。

因为只要封锁住边墙，严防死守，不让大明的物资流往河套，那林家军就是再能打，时间一久，也必定要向大明妥协，土默特各部也将倒向大明。

可如今那林锐竟然只花了一两个月的时间，就收服了整个土默特部，统一了河套地区。

这样土默特的骑兵加上林家军，恐怕将超过十万人，其实力已经不亚于辽东建奴了。

再加上那林锐又是汉人，且能征善战，在大同，宣府两地还有着极高的民望，现在手握十余万马步军…

一想到这里，洪承畴头皮就是一阵发麻，他知道一个不好整个大明北方都将迎来塌天大祸，所以立即就上奏崇祯，言明利害，想要将在辽东的虎大威和杨国柱调回来，加强防御。

因为此时整个大同宣府也就王朴的两万多匹马，和八位游击将军的万余人，加上他自己带来的四千秦军标营，总兵力也就四万不到。

如此兵力，防备一般的蒙古部落绰绰有余，可面对吞并了蒙古各部落的林家军，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陛下不但将杨国柱和虎大威调回了大同宣府，还将辽东大部分兵马以及其他地方的各路总兵也调往了大同，还让他明年主动出击河套，荡平林家军。

这让洪承畴是又激动，又担忧，他没想到陛下这次竟如此的英明和果决，直到朝中传来消息，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林锐狂妄到直接越过他这宣大总督，派了使者前往京城大放厥词。

他之所以激动，那是因为这种出长城，犁庭扫穴，一旦成功，必将青史留名，而担心的则是那林家军实力强大，野战明军恐怕占不到多大的优势。

但皇命已下，哪怕再忌惮林家军，洪承畴也打算全力以赴，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各路大军都还在赶来的路上，河套就传来了新的动静，各部落的骑兵竟然都在大举集结。

此刻大同总督府内，了解林锐和林家军的王朴等八位游击将军都慌了。

而上首年过四旬，长相儒雅的洪承畴脸上虽然淡定，但心中也有些焦急。

“辽东的大军到哪里了？”

“回督师，五日前刚进山海关！”

“这怎么才进山海关？”

王朴等人一听，心都沉到了谷底，顿时就抱怨起来，而洪承畴同样眉头皱了起来。

五日前才出山海关，想要赶到大同，就是最快还得一个月，何况这天气随时都有可能下雪，一旦大雪封路，恐怕只会更久。

想到这里，众人也都知道，辽东的兵马绝对是指望不上了。

因为从打探回来的情况看，那华国长则半月，短则十日，大军必定犯边。

辽东的兵马暂时已经指望不上，洪承畴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了从中原调来的三位总兵身上。

为了一举荡平河套，这次崇祯也确实是豁出去了，不但将辽东蓟镇的兵马调了八成前往大同，还从中原抽掉了正在围剿反贼的曹变蛟，贺人龙，猛如虎三位总兵官北上参战。

然而得知三人三日前也才刚过黄河进入平阳府，王朴是再也坐不住了。

“洪督师，仅凭我们这点兵马想要守住边墙，恐怕有些不太可能，以其分兵把守各处，还不如将兵马全部撤回大同，朔州，阳和，宣府城死守待援。”

“不错，末将也认为为今之计只有集中兵力防守大城，才能坚守到各路兵马抵达。”

“是啊，处处设防，最后很有可能是哪里都防不住。”

八位游击将军也都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各位也未免太悲观了吧，两镇边墙可供大军通行的山隘关口也就那么几处，只要各位严加防备，不懈怠，想要坚守个一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洪承畴见这帮家伙怕成这样，眉头也是一拧，于是颇为不悦的说道。

这要是还未开打，就主动放弃边墙退守大城，让华国大军长期直入，陛下知道了，他这个宣大总督绝对的吃不了兜着走。

“督师，这林家军不比其他反贼，也不比普通的鞑子，那林锐麾下许多人都是大同本地人，包括那林锐本人也是大同人，虽然我们能防得住大军从关口强攻，却防不住小股精锐渗透啊！”王朴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王总兵也是知兵事之人，区区小股精锐哪怕渗透进来，也是孤军，能有何作为？”

洪承畴却是不在意的道。

显然不认为几百上千人的小股部队摸进来能有什么威胁。

可王朴却不这么认为，一咬牙索性也豁出去了，再次说道：“洪总督有所不知，那林锐在大同宣府两地深得民心，只要他振臂一呼，就会有数不尽的百姓军户跟着他造反，而且各地的民堡军堡，也都对他畏之如虎，督师可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这如何可能？”

洪承畴震惊的站了起来，倒吸一口凉气，他有把握抵御华国大军等到各路明军抵达。

可要是到时候，明军在边墙抵御华军，大同宣府两地的无数军户民户趁机跟着造反，四处作乱，恐怕整个大同瞬间就得沦陷，两镇的防御体系也得土崩瓦解，就算最后各路明军赶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九边防御体系的核心不在边军，而在无数的军户平民，只有依靠他们，武官们才能守住无数的卫城，千户所，百户堡，以及诸多的民堡，让侵略者最后只能退走。

“督师，千真万确呀，所以还是集中守卫大城吧，只要大同，阳和，宣府，朔州四城不失，待到各路大军抵达，才有可能将华军驱逐出大同宣府，否则一旦四城有失，那就真的完了。”

到了此时，王朴也不敢再消极怠工了，开始全心全意的出谋划策，抵御华国。

因为一旦林家军攻占了大同，那他王家也就完了，就算不完，也将失去现今的权势和地位，所以他比洪承畴更着急。

其余八位游击将军也都是和王朴差不多，这个时候无论洪承畴答不答应，他们都会选择死守大城，并将一部分家人和财产接过来。

林锐来了，他们会坚守等待朝廷的大军，若最后朝廷的大军败了，他们也守不住了，那就据城和林锐谈判。

至于大同其他人的死活，他们根本就不会管。

洪承畴也不傻，自然听出了他们话中的意思，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心里也是大恨，王朴不早点跟他说出实情，若是他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宁愿去辽东，也不会做这宣大总督。

可再恨也无用，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王总兵，大同城就由你来驻守，牛游击，黄游击，周游击，你三人负责死守朔州，常游击，马游击，钱游击，你三人负责死守阳和，董游击，徐游击，你二人随本督去守宣府城！”

“这…督师，宣府自有宣府的兵马来防守，末将麾下大多都是大同人，要不还是让末将二人去守浑源州吧？”

“是啊督师，浑源洲也是大城重镇，不容有失呀！”

王朴和另外六位游击将军都是起身答道，唯有要跟着去宣府的董徐二位游击，起身冲着洪承畴说道。

显然有些不太愿意。

“一派胡言，那浑源州虽是州城，却非军事重镇，此乃军令，不得讨价还价。”

洪承畴不容置疑的道，两人的小心思又岂能瞒得过他？

如果到时候真如王朴他们所说，林家军杀进来后，大同宣府两地的军户民户皆反，那么只要守住大同朔州，阳和宣府四城，哪怕其余各城各堡全部沦陷，各路官军抵达后，依然占据着战略优势。

而一旦这几座城丢了，朝廷恐怕就很难再夺回两镇了，而那林锐一旦彻底控制了宣府大同，整个京畿地区，山西，都将随时处在其兵锋之下。

那时整个大明的北方都将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所以洪承畴才想要亲自去守宣府。

董游击和徐游击稍一犹豫，终究还是没敢直接抗命。

三日后，洪承畴就带着两位游击将军启程前往宣府，其中三位游击将军也是火速带着各自的兵马南下朔州。

而王朴和另外三位游击将军，则是开始忙着加固大同和阳和的城防。

同时王朴也向整个大同地区的所有卫所武官和士绅地主发去了警信。

而各地的卫所武官和士绅地主收到提醒后，也都开始扩充自己的家丁，准备到时候全部凭借家丁族人来守城。

至于旗下的军户和百姓是万万不能放进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