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当晚起了大雾，无论是佐藤美和子还是菅野信之亦或是其它警官都是顶着这突如其来的浓雾来到现场的。海岸附近区域的能见度要小于两百米，沿海公路也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这使得身为老司机的菅野也不得不减速慢行，比预定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才赶到品川东八潮的潮风公园。

公园的入口已经被警车封锁了，虽然正值深夜，可还是有接到线报的记者顶着倦意赶到现场，希望能够借此得到第一手情报，说不定还能赶上明早的早报。

菅野把车停在公园附近的停车场里，从公园的东北门进入现场，穿戴整齐的佐藤美和子早就等在那里了，见菅野穿越马路走过来了，她抬手提起黄色的警戒线，放他走进现场。

“——还有谁在？”

菅野见佐藤的第一面，没有问尸体的状态，也没有问现场的情况，也没有问第一发现者在哪儿，而是问了佐藤“还有谁在”。

佐藤很清楚，这个“谁”代表着除她以外的其它搜一警官。不对，严格来讲，她已经不再是搜一的警官了，而是特命系的警察，是菅野的直系下属。

她现在还是没有习惯这个新职位。

“白鸟警官和目暮警官都在。”

最糟糕的情况。

菅野心想。

“还有，菅野警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和事件有关？等到现场再说吧。”

“——不，是有关我的事。”

菅野停下脚步，满腹狐疑地望向佐藤美和子：“你的事情干嘛要告诉我？”

“是这样，您可能还不知道，我被调职了，是来自小田切部长的直接命令，我现在被调进了特命系，接受您的直接领导......”

佐藤已经开始改正自己的习惯，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菅野时会刻意使用敬语，要知道她在面对白鸟的时候都很少使用敬语。

没办法，谁让菅野才是系长，是她的上司呢。

菅野愣了一下，心想小田切下手实在是太快了，在他看来，估计是小田切知道了之前的连环爆炸案中佐藤协助过他所以才会做此安排。

而且，长藤教授连环杀人事件结束后，小田切也确实有对菅野说过要给他配个能帮他忙的下属，但菅野万万没想到小田切的行动会这么迅速。

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

“——告诉他你不去。”

干脆利落地说完，菅野转身便走，可佐藤很快就跟上去，说了一句：“已经没办法反悔了。”

佐藤的办公桌都已经搬进了特命系，正式调令也已经下来了，甚至连搜一的同事们也都已经知晓此事，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教训一下从他们搜一手中夺走这位美女警官的菅野信之。

显然，这时候再跑到小田切部长那里说“我不能去”已经晚了。

菅野很是头疼，因为他并不想和佐藤共事，也不是说她能力不行，而是因为这样做会惹上麻烦。

刑事部里谁不知道佐藤美和子是个大美女？不仅人长得很漂亮，身材又好，性格也不错。在搜一，哪怕是在整个刑事部都是名人。再加上刑事部里的女性警察本来就少，像佐藤这样的高质量女警自然成了大多男性警察的心头爱。

菅野早就知道搜一里成立了一个所谓的“佐藤美和子防线”的怪异组织，为的就是防止佐藤美和子和其它部门的警官走得太近，以免肥水流进外人田。

而菅野信之，哪怕隶属于刑事部，但并不属于搜一，显然也被当做外人。

一旦和佐藤美和子共事，百分之百会被其它警察找麻烦，菅野本来就已经麻烦缠身了，一点也不想被更多的臭虫黏上。

“没办法反悔？”菅野用手指按压起自己的额头，“......你完蛋了，佐藤。和我共事的警察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就别说升职了，不被排挤就烧高香了，而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做到‘不被排挤’。

别来招惹我，如果你觉得搜一的同事太蠢了，就调到别的部门去，别来找我。否则毁的是你自己。”

果真如小田切部长所言，菅野并不欢迎她。

佐藤美和子姑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菅野的话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害：“事已至此，我没办法推翻部长的命令。而且小田切部长承诺过我，等事情结束就把我送回搜一。

菅野警部，两个人一起办案总要比一个人效率高，而且我们警察向来都是两两行动的......”

菅野听完佐藤的话，冷哼了一声：“等一切结束？”他摇摇头，“佐藤，你太天真了，等一切结束，你更有可能被发配到地方警署去。”

菅野的话给佐藤敲响了警钟——她虽然在之前得到了小田切敏郎的承诺，但若是到时候他不认账呢？若是他到时候已经离开警视厅了呢？时间还长，变故很多，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但是她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总不能说“你说得对，我去找小田切部长谈谈”吧，菅野信之现在好歹还是她的上司，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违抗小田切部长的命令。”佐藤美和子对着菅野鞠了一躬，“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菅野对小田切这种强买强卖的手段很是不爽，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把佐藤推回去，再加上佐藤似乎也铁了心想待在特命系，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了。

“......随便你。”菅野朝着天空吐出一团乳白色的气体，被路灯一照，也不知道是遇冷液化的哈气还是香烟的烟雾，“——跟我说说现场的情况吧。”

听菅野终于松口，佐藤赶忙从口袋里抽出警察手册，向他汇报起她在现场所掌握的情报：“死者为男性，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上下，因为我们没在死者身上找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死者的姓名需要时间进行调查。”

菅野点了点头。

“正如电话里所说的，死者身上有多处损伤，左手食指与无名指上都存在明显淤青，手腕也曾经遭受过重击，腕部骨骼受损，右臂也因为暴力发生骨折，疑似肱骨干处的开放性骨折，但具体情况还需要等待法医的解剖结果......

除此之外，尸体的腹部，胸部，都有遭受过重击的痕迹，不过最终的致命伤应该是在头部，根据额骨处的凹陷程度判断，犯人可能是用锤子之类的钝物狠狠地砸了上去......”

“用锤子杀人？”菅野咂咂嘴，他之前可是组对四课的警察，暴力团的行动方式他再清楚不过了，“哼，这可不是暴力团的惯用手段。”

“是的，不过死者死前很明显遭遇过虐待，所以......”

如此卑劣的手段，也只有那些黑道成员会干得出来。

佐藤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