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间用剪刀剪开菅野的上衣,做起了手术的准备——此时的他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现在只消拿一把短刀刺进他的左胸,扎穿他的心脏,他就死定了。
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宅间还是一个东大医学部毕业的医生,杀一个人对他来说简直信手拈来。
不过,他可没想这么简单就取走菅野的性命,这只是一个开始,他要让菅野感到和灰原一样的绝望。
“——菅野警官,你的身上有很多旧伤嘛。”
被刀捅伤留下的伤疤、被子弹击中留下的弹孔,还有小面积的烧伤、一些手术后留下的微小疤痕。这些伤基本都是“工伤”,都是在他当警察之后留下来的。当然还有一些不明显的“隐形伤病”,就好比说菅野偶尔会发出蜂鸣声的左耳,虽然别人看不到,但问题依旧存在。
“不瞒你说,我是个好警察。”菅野回应道。
不过听语气,更像是在调侃,甚至是在自嘲。
“也许吧,但遗憾的是,能做一名好警察并不意味着你也能做一名好家长。”宅间把剪刀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我不知道你们警察知不知道,我的妈妈,她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很卖力,为了赚钱,但是她对我就不是那么好了......我小时候不懂事儿,总觉得大人是会改变的,总觉得妈妈讨厌我是因为我的原因。
但是等我长大才发现,跟我没有关系,她会变成那副样子,是因为她本性如此。我这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里,即便是现在。像她那样的人不会知道悔改,她不把虐待孩子当做是耻辱,反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现在很后悔,如果我当时鼓起勇气杀了她,如果我当时能杀掉她,或许我就不会站在这种地方,我也不会下半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底下。”
“即便你杀了她,你也会站在这里,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菅野利用宅间自己的话反驳道。
“哈,也许吧。”宅间苦笑了一下,“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说,菅野警官,你和我妈妈有些类似,或许你们在外面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在家,你们又是另一幅面孔。人总是如此,当人一套背后一套,我可是拆穿了你的假面。”
“瞧你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你不也一样吗?”
“你说得对。但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可不是我。”宅间轻耸肩膀,“——对了,刚才就想问,你的妹妹,灰原,我觉得她不是你的直系血亲,哪怕灰原是这么说的,这一点显而易见。那你为什么会带着她?她的父母去哪里了?”
“死了。”
宅间点了点头。
再正常不过了。
此事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意外还是?”
“我是警察,你觉得呢?”
宅间转过身来,直面菅野,脸上写满了好奇:“该不会......她的双亲是因为被卷入进某起事件而丧命,而你把她收留了吧?”
菅野不置可否。
因为这是事实。
宅间摇了摇头,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可能会虐待她......哼,死到临头还想着撒谎啊......真是无药可救。”
然而事实上,菅野的确没有虐待过灰原,但他不能说出这个真相,因为能够得出相反结论的“证据”就摆在桌子上,宅间只会相信灰原的诊断记录,不会相信菅野的片面之词——即便他真的犹豫了,也会向下深究,到时候,保不齐他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针对他设计的一个圈套,从而他会发觉警察已经盯上他了。
然后,他会跑路。
不过在逃跑之前,他大有可能可能会先把菅野灭口。
这样一来,菅野反而会更加危险。
所以,菅野不能解释,只能顺着“他虐待了灰原”这个既定事实继续演绎,用精湛的演技拖延时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很喜欢她?”
“也许。菅野警官。我想过这种可能,也许你单纯就是一个可耻的混蛋。而灰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甚至有可能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性。
或许你是真的喜欢她。
但是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成为脱罪的证据,对我来说这就是单纯的施暴,你让她觉得难过,你给她带来了伤害,所以你就会成为我的目标。”
宅间顿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打开墙角里的橱柜,从橱柜里拖出一个枕头,他提着枕头的一角向菅野走来:“我所接触过的心理变态可不止你一个,菅野警官。这一类人的认知是有问题的,他们在面对我时,甚至觉得‘爱’可以为他们脱罪,也许你真的很爱很爱灰原,但这能改变她所经历的暴力吗?
不能。
你是她的梦魇,你死了,对她利大于弊。”
“——可你知道杀警察的代价吗?”望见宅间拖着枕头向他走来,菅野多少还是会心生恐惧,虽然心里知道这只是酷刑的开始,宅间不会这么轻易就用枕头闷死他,但他的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抗拒。
他试着蜷缩起来,试着挣扎,他的身体变得扭曲,但依旧没办法逃离手术台的束缚。
“——如果你被抓获,我的同僚会确保你在监狱里过得‘不是很舒适’。”
“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那些饭桶同僚能抓到我,不过我觉得这不太可能,他们实在是太笨了。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去担心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宅间走到手术台前,举起洁白的枕头:“今天上午,灰原告诉了我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了,你险些害死她!
你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施加这样的痛苦,我不能视而不见——这也是你即将经历的。你要知道,菅野警官,哪怕是短暂几分钟的窒息缺氧也足够对一个人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更不要提是她还是一个孩子。”
说完,宅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将枕头冲着菅野的脸压了下去。
菅野被瞬间夺走了视线,视野里一片漆黑,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感和压迫感,呼吸频率不自觉地加快,可却又没办法进行气体交换——窒息感随之而来。四肢自作主张地挣扎起来,哪怕菅野并没有做出具体的指示,可四肢正在试图挣脱束缚,将压在他身上的宅间推开。
随着时间流逝,菅野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混乱起来,与其说是混乱,不如说是“没有意识”,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乱舞,到底是想推开宅间还是想挪走枕头,它们似乎也没有一个一致的想法。
人体很复杂,但越是复杂的物体就越是脆弱。菅野体内的器官在失去氧气供应的情况下争先恐后地罢工,生怕自己迟一步会吃亏。
一分多钟后,宅间挪开枕头,菅野的双眼重新看到头顶上的亮光,窒息感消失了,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宅间当然不可能让菅野这么简单地死掉,这才是刚开始,时间还有的是。
“——怎么样,菅野警官?你感觉如何?要知道,灰原之前的遭遇比你现在所面对的更加残酷。”
“Uh......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么多被我送进监狱的混蛋在拘捕时喜欢掐人脖子。”菅野笑着回应道,“这种感觉想必十分奇妙。”
宅间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这是因为菅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求饶,反而摆出一副很享受的态度——应该说不愧是一名警官,心理素质倒是很好,想要彻底瓦解他的心理防线需要时间。
“别担心,这才是刚开始。”
说完,宅间再度将枕头压在了菅野的脸上。